第四十一章

珀溪在聽完獨孤清與鳳代承會面所談的事後，深深的陷入了沉思。師傅說過，巴蜀地區名義上已經屬於秦國的國土。這幾十年來，巴蜀也的確沒有任何想反的動作。

而巴蜀的管理權依然由當年的巴國和蜀國兩個世家的後代各自管理，只不過每年都各自按時給咸陽進貢。而咸陽方面因為幾十年巴蜀的「安分守己」，也從一開始的嚴格管控慢慢變得鬆動，加上幾代秦王一直力圖籌謀一統天下的大志，以致對巴蜀疏於管理，放任原來的氏族按原來的方式管理巴蜀。中央政權除了不允許巴蜀擁有軍隊，其他都任由他們自治。

鳳家雖然一直是在蜀王門下當臣子的，但是鳳家對蜀國的影響力並不比蜀王低。如今不管是鳳家還是蜀王，都很安分。尤其鳳家，甚至從政治中心轉移到商人身份。可是在蜀地已經做了幾百上千年的貴族，真那麼甘願放下貴族地位變成身份最低下的商人，僅僅只是為了賺錢？賺那麼多錢又是為什麼？

「親愛的，你在想什麼？」獨孤清看珀溪完全忽略別人，自己托著下巴一言不發，抬手在珀溪眼前晃了晃。

珀溪回過神笑笑：「沒什麼，我剛來巴蜀，雖然的確不了解這裡的情況，但是我總感覺，這裡看似風平浪靜的，反而讓人覺得並不那麼平靜。」

「難道你覺得會發生什麼事嗎？」

「不知道，但有一點，需要弄清楚。」

「是什麼？」

「鳳家購買的丹砂和鐵礦去了哪裡？」

「哇，親愛的，你跟我想到一塊去啦。原本我懶得管他們拿去幹什麼，但是拿我獨孤清開刷，本小姐這悶虧我不樂意啃。」

獨孤清說完，湊近珀溪，親密的摟著珀溪的手臂，笑嘻嘻的又道：「親愛的，你覺得我們是不是可以好好計劃一下，看看怎麼跟鳳代承玩一玩？」

「哎哎哎，你別一口一個親什麼愛的叫我家小仙女，你再不改口，叫成習慣了，將來你會倒大霉的。」劉暢剛開始偶爾聽到獨孤清叫珀溪親愛的，越聽越為她擔憂，這稱呼怎麼聽都不那麼對勁，大王能樂意聽別人叫他的王後為「親愛的」？答案肯定是不能的。所以，獨孤清再這麼自來熟，遲早出事。

「你管的著嗎？我樂意，人家珀溪也沒說不讓叫。還是你嫉妒，要不我也叫你親愛的？」

「哎呀娘啊，你別噁心死我，我還要見人的。」劉暢聽到獨孤清的話整個人抖了一下，一臉嫌棄的拒絕獨孤清的「善意」。

「大叔，可能需要你想辦法去查一下鳳家內部的情況，看看能不能找到賬本什麼的，證明鐵礦和丹砂的去處。」珀溪看著獨孤清和劉暢的鬥嘴，也笑笑沒有多說，轉而吩咐劉暢找機會查探鳳家的生意往來。

「好，我今晚先去鳳家試探下情況再做打算。」

獨孤清倒是另外有別的想法，她一拍案台：「去鳳家查探是要去的，但是，還有一個辦法可以了解情況。」

「清姐姐有何妙計？」

「鳳家有一個專門存放貨物的倉庫，我底下的夥計每次都把丹砂和鐵礦送去那個倉庫。據夥計說，那個倉庫幾乎只存放丹砂和鐵礦。鳳家生意涉及多種，其他貨物卻是存放在城裡的倉庫，而存放鐵礦和丹砂的倉庫卻是在城外的深山裡，而且日夜有人看守倉庫。」

「如此說來的確有問題，事不宜遲，今晚就行動，可是我一個人只能跑一個地方查探，可能得明天晚上再去城外倉庫查探情況了。」

「沒事，大叔，你去鳳家，我去城外倉庫就好。」

「不行，你怎麼能去那麼危險的地方。」獨孤清不同意珀溪冒險。

「雖然我也不忍心小仙女辛苦，不過既然倉庫是在深山裡，我倒是不擔心了。」

獨孤清聽完劉暢的話終於反應過來：「對哦，深山裡珀溪可是有「千軍萬馬」的保護呢，呵呵呵，我給忘了，確實是沒什麼好擔心的。」

於是，入夜後，劉暢獨自去了鳳家，珀溪和獨孤清，還有獨孤清信任的護衛隊長孫默也往城外鳳家倉庫去了解情況。

果然，三人來到倉庫附近后，發現倉庫燈火通明，有不少的巡邏隊。一隊人馬正在運送著什麼往山裡更深處去。

「小姐，看那貨車運送的貨物應該不是普通的貨物，明明沒有裝滿拉車，但是重量卻需要兩匹馬拉著，後面還需要幾個大男人幫忙推動，很明顯是跟鐵礦一樣的重物才會這樣費勁。」

孫默經常從巴地護送鐵礦和丹砂到蜀地交給鳳家，他很清楚鐵礦的重量可以到達一個什麼程度。

「先不急，想辦法確認是不是鐵礦和丹砂先。」獨孤清說完又在想要怎麼才能進入倉庫去查看貨物是什麼東西。

「他們看守太嚴格，人數也多，我們怕是沒法進去。」

「讓白陽去，如果真的有丹砂，白陽可以叼出來一些作為證據。」

珀溪建議到，出門的時候本來三隻虎仔都想跟來，珀溪擔心容易被發現，加上虎仔們一到夜晚，眼睛的發射的白光尤其亮。於是才留下白星和白月在房裡呆著。而白陽的眼睛被珀溪用比較厚的白布條蒙了起來，但對白陽不會有影響，它還是可以正常看得清楚。

於是，珀溪打發白陽去了倉庫，三人就躲在暗處靜靜的等著。

不多時，白陽回到他們躲著的地方，嘴裡果然叼著東西，它把嘴裡的東西吐在地上。獨孤清從地上拿起來借著月色看了看。嘴角抽動著：「鳳代承這個王八蛋，果然給我玩自導自演，半年沒有從我這收到丹砂和鐵礦，結果這倉庫卻有源源不斷的貨。」

「小姐，這很明顯前幾次的貨物就是被他們搶走的。」

「哼，還用說嗎。這個龜孫子，這樣跟我玩，本小姐這口氣不吐出來我就給他鳳代承提鞋當丫頭去。」

「清姐姐，我們先不急，我想知道，這鐵礦和丹砂有什麼用途？」

「還能有什麼用途，各國都用鐵礦燒煉兵器……」獨孤清突然停止說話，瞬間醍醐灌頂：「兵器，沒錯就是兵器，鳳代承這王八蛋在偷偷打造兵器。」

一時激動，獨孤清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起來，倉庫那邊一陣狗吠聲傳來。三人趕緊往回退，遠離了倉庫回去城裡。

回到客棧時，劉暢先他們一步到客棧，看樣子已經等了她們好一會，見她們回來，趕緊起身問道：「你們沒事吧？」

「嗯，大叔放心，我們沒有打草驚蛇，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去過倉庫了。」珀溪說完自己這邊的情況又問道：「大叔呢，有查到什麼嗎？」

「鳳家很大，家兵又多，我好不容易避開家兵找到了鳳家家主的書房，但是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也沒有發現有什麼密室。那個鳳代承也有自己的書房，但是他好像不怕累死，一直亮著燈跟兩個人在商議事情，書房門口還有好幾個侍衛把守，我不敢靠太近，遠遠的守了兩個時辰，發現他沒有休息的打算，於是便先回來了，想著大不了明晚再去看看有沒有機會進去查看。」

「嗯，如此，卻是不能過度查探，暫時還不能讓他們察覺有人在查探他們鳳家。」珀溪點點頭同意劉暢的做法。

「那你們呢，有查到什麼嗎？」

一提起剛剛查到的事，獨孤清一把火又起來了，憤怒的道：「那個不要臉鳳代承果然不做貴族做土匪把我前幾次的貨物給黑吃了。而且並不是像他所說的是拿出去轉手的，很大可能是他鳳家自己燒煉兵器用的。」

「巴蜀地區可是不允許擁有兵器的，他們竟然這麼大膽？」劉暢也開始覺得事情越來越不簡單。可是劉暢又生出另一個疑問：「鐵礦用來煉兵器無可厚非，那丹砂呢？丹砂並不能燒煉兵器啊，他們要那麼多丹砂做什麼用？」

「丹砂是一種藥物，煉製一些丹藥需要用到丹砂，但是丹砂本身是有毒的，多用就不是良藥，而是毒藥。可是我也還不清楚他們用丹砂做什麼用途，如果不是外銷，自己用根本用不了那麼多的。」

「這樣看來，鳳家怕是還有更多的秘密，但是他們既然做得這樣隱秘，要查出來怕是不容易。」劉暢難得一臉嚴肅的思索著。

「再隱秘也會有破綻，下一步，我們就順著線索查，看他們把鐵礦運到了哪裡。換句話說就是看看他們偷煉兵器的地方在哪裡。」

「獨孤你說得對，必須一步一步來，哪有線索查哪，總有一天，線索會全部串聯起來出個結果。」

珀溪一時也想不清楚來龍去脈，只是這鳳家冒著殺頭滅族的風險私煉兵器，一定是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打算。可是，母親的死又到底跟鳳家有沒有關係呢？因為沒有頭緒，珀溪的心情暗了下去。她不怕慢慢查下去要耗費多少時間，她怕的是自己不能如期回到咸陽，回到他的身邊去。

劉暢看著珀溪沒有笑容的小臉，安慰到：「小仙女，咱們不著急，這才剛開始查，再查下去也許就會有別的什麼出現。」

「現在情況，我感覺鳳家所做的事可能比害死母親要嚴重千百倍，甚至會嚴重到危害政……危害到秦國。」

現在查到的線索幾乎跟母親的死一點也搭不上關係。但是相比之下，她更擔心巴蜀暗藏的陰謀對秦國有更嚴重的危害。

劉暢也預感到了事情不太簡單，真要查下去，怕是耗時耗力。別說珀溪了，連他自己也有些跟著著急，他也想快點帶她回咸陽去。出發巴蜀前贏政私下交代他，一定要護好珀溪，不能出一點差錯。時間越是久，珀溪遇到的危險就可能更多。他就怕自己拼盡全力也護不住珀溪周全，到時候他對不起的就不是珀溪一人，還有那個把他當家人的大王。

獨孤清心裡清楚，珀溪和劉暢還有事沒有告訴她，她也並不怪他們，她來到這個世代十年，可以說也經歷了些風雨。對這個時代的殘酷和時局變幻也大致了解。所以她並不著急去弄明白珀溪的一切。只不過她已經把珀溪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在她的另一個記憶里，有一個跟珀溪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也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如今在這個世界，看到珀溪，她會莫名的把她當成那個女孩。

一夜又過去了，第二天，天下起了濛濛細雨，陰鬱的天空讓人提不起一點好心情。

劉暢想著事不宜遲，想親自去城外鳳家倉庫再查看一下，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鳳家秘密打造兵器的窩點。

獨孤清見珀溪沒有阻攔，便吩咐孫默帶劉暢過去，畢竟孫默熟門熟路，多個人多個照應。

倉庫已經不需要去確認什麼，而是要順著鳳家運貨的路進入深林里。劉暢和孫默避開已經光滑的路途，從旁邊順著路走了大概一個多時辰。卻發現，在路的盡頭卻是一個懸崖，幾乎看不到底。

兩人正在疑惑，除了一條明顯光滑的路連接到懸崖，這怎麼看都見不到任何人的痕迹，更別提有什麼打造兵器的窩點了。

原本兩人想往回撤的時候，聽到有馬蹄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於是兩人快速躲避起來觀察著。

不多時，幾輛運著貨物的拉車一輛接一輛，連著有五六輛。只見那些人把車停在懸崖邊上，掀開蓋著貨物的厚布，一塊塊大石頭漏了出來。

孫默看出那正是鐵礦還有丹砂，然後又見那些人把鐵礦和丹砂全部往懸崖下倒，之後收拾一番后，其中一人說道：「這是最後一批了，巴地獨孤家再不供貨，下面可能就斷了材料了，別的入貨源根本不夠，只能依靠獨孤家的貨。也不知道鳳世子跟獨孤家談得怎麼樣？」

另一個人答到：「獨孤家吃了幾次虧，應該是不會再走官道，獨孤清暫停供貨是不想貨物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搶，原本就不應該偷偷去搶，現在缺貨反而耽誤大事。」

「噓……你不要命了，這種話你也敢說出來。」其中一人神秘的制止這種言論。

「算了，讓鳳世子去解決吧，他負責這一塊，看看他能不能從別處找到貨源。我們只是其中一個小旗子，也管不了那麼多。」

等到那些人邊走邊說離開以後，劉暢和孫默才出來看了看懸崖下面。因為太高，又是深山，還有雨霧遮擋著，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況。

「看來崖下還有情況，打造兵器的窩點估計就在崖底。」孫默分析著說到。

「嗯，沒得懷疑了，必定是這樣沒錯。」劉暢托著下巴附和孫默的想法，接著揚揚嘴角，挑挑眉：「等到天黑我在下去看看。」

「啊，你怎麼下去？」孫默一臉不可置信。

「嘿嘿，只要下面沒有大金蛇，要下去不成問題。」劉暢自信的笑著，也不管孫默有沒有聽懂他的話。

看了看還在下雨的天，兩人躲回了不易被人察覺的隱秘處等待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