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劉暢風風火火終於也趕了回來,當他走進來看見那一屋子的人雖然有些困擾,不過他此時很擔心珀溪,於是直接進了內室。

看見珀溪軟趴趴的被贏政抱在懷裡,他原本緊張的心更加揪緊。贏政和小仙女是怎麼把對方刻進骨血里的,他最清楚。萬一小仙女真的……他不敢想象贏政會崩潰到什麼地步。

又見趙太后跪在百里愁之面前,一時間也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

「先生,現在唯一能救珀溪的不止是我的心頭血,截取鳳女心頭血的秘術只有百里系族的傳人才能做到。所以,沒有我,珀溪活不了,沒有先生,珀溪還是活不了,望先生成全。」

百里愁之深思了一下,事實上,百里系族截取鳳女心頭血的確只剩下他一人可以做到。父親百里浩然臨終前說過,百里系族到他這一代就會終結。

已經年過百歲的自己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具體幾歲,只知道跟著父親在斷崖窟閑雲野鶴的生活了好久好久,一輩子沒成婚生子,唯一養大的劉暢也是早年出斷崖窟遊歷各國在路上撿回來養的。

「你可想好了?」

「請先生成全。」

「趙王問責該如何?而且一不小心,珀溪更會被冠上災星的名號,因為她收你的命換自己的命。」

「先生也知道,我被取心頭血后還可以正常耗個十天半個月。我的鶴兒走了,我傷心過度,承受不住打擊,耗盡心神而死,並不是因為珀溪。」

原來心意已決的趙太后已經想好後路,別說她捨不得珀溪年輕的生命,萬一秦王真的因此針對趙國,那就不是一條兩條命的事。所以,她一條老命能換得多方太平,死又何懼?

贏政雖然不忍,但是比起珀溪的命,他的不忍都會變成殘忍。他輕輕把珀溪放回睡榻,起身,親自扶起趙太后,然後毫不猶豫的朝她跪下:「太后大恩,贏政銘記,有生之年,除非趙國來犯,否則我絕不輕易奪取趙國一寸土地。」

說完,他彎身鄭重跪拜了一下后,然後自動起身沒有更多語言。

趙太后瞭然一笑,秦王果真是一個不拖泥帶水的王者,永遠知道自己要什麼,如何要。雖然自己給的是命,但是他回報了同等貴重的承諾,何況還是為了她的親孫女。這筆買賣,她怎麼都不虧。

最後百里愁之也就不再堅持,打開他的手杖機關抽出一根幾乎透明的七八寸長的玉制長針,兩頭都是尖的。

百里愁之讓贏政把珀溪側翻著,趙太后也躺上睡榻與珀溪面對面。因為兩人都要打開胸前的衣服,所以劉暢自動的背過身去。雖然他也很想看看要怎麼救小仙女,但畢竟他不方便看,否則事後贏政可能會扒了他的皮。

百里愁之先是把玉針的一頭對著趙太后胸口的梨月中心緩緩的插入她的心臟深處。趙太后吃痛的擰緊了雙眉,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接著百里愁之又讓贏政扶穩珀溪慢慢靠近玉針的另一頭,對準梨陽中心緩緩推動珀溪,直到兩頭玉針都插進了兩人的心臟深處。

百里愁之看玉針已經妥當連接好兩人的心臟,從一旁拿起銀針扎破自己左手中指,然後對著橫在珀溪與趙太後身體之間的玉針上面一抹,只見玉針瞬間更加透亮。而百里愁之剛剛摸上去的血液似乎被玉針全部吸收。玉針從趙太后那頭引出了深紅色的血液流向了珀溪的那頭。

贏政目不轉睛的看著那血液不斷的灌入珀溪的心臟,與趙太后相比,珀溪是越來越舒展眉心,身體也慢慢褪去了熱度。可趙太后卻痛得臉色發白。

趙太后都年已六十,受著這種苦,任誰看了都不忍心。珀溪這時慢慢感覺自己好像要被釋放回身體,趙太后的痛苦她現在還能看著,她知道自己無法阻止。又或者說自己其實也想要活著,哪怕是通過這種殘忍的方式也要活著。

珀溪既痛苦,又慶幸,心中百感交集。慢慢的,她感覺自己好累了,也好睏。被禁錮的感覺突然一松,她的靈魂好像跌回到身體這個最舒服的空間里,最後深深陷入了睡眠。

注好趙太后的心頭血到珀溪心臟后,趙太後幾乎痛得虛脫。百里愁之收拾好后說了句:「好了,注血成功。」

劉暢聽到轉回身子,看見贏政死死守著珀溪,而趙太后想自己起來。劉暢眼快的動身快速過去幫忙。

百里愁之一邊收好東西,一邊從袖兜里取出一瓶葯倒出一顆黑色藥丸對趙太后說:「這葯你先吃下去,以後每天一顆,可延長你壽命到三個月,期間你多少會有不舒服,但是不至於太痛苦。取走你的心頭血就等於抽了你的根源,命是保不住的了。」

劉暢聽到百里愁兮這樣說,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合著這是趙太後為了救小仙女拿自己的命來換。

「呵,我預想的是十天半個月,先生卻讓我多活三個月,這是恩賜呢。我都這把年紀了,活夠了。」趙太後面色蒼白,卻一臉釋然的表情。

「你要是活夠了,那我家老頭都夠死好幾回了。」劉暢口不擇言的話讓趙太后愣了一下,還沒說什麼就聽到啪一聲,劉暢的頭被百里愁之響拍了一下頭,他罵道:「你這個臭小子,你就那麼想我死。」

劉暢摸摸自己被打的地方:「關鍵是你也不死啊。打我的力度從來沒變過,我從小就懷疑你是老妖怪。」

「你個混蛋東西,白養你了,哪天等我真的死了,有你哭的時候。」

「你都用藥把我養大的,從小沒吃過多少好吃的,天天就給我吃藥。我都懷疑我現在全身都是毒。」

「不識好歹的傢伙,別人想吃還沒得吃呢。」

大概是知道小仙女沒事了,所有人都變得輕鬆一些。贏政看著珀溪恢復紅潤的臉色,就像安睡著一樣平穩的呼吸著,他的心終於有著落了。

為了不引起太多的猜疑,贏政讓劉暢扶著趙太后出去,並且讓他告知趙王,珀溪暫時無恙。具體事宜等時機對啦再商量。

內室只剩下百里愁之和贏政,還有躺著的珀溪。贏政問道:「師傅,珀溪會好的對吧?」

「目前來看,命是保住了,但是她魂魄被禁錮過,現在她身體處於被掏空狀態,即便她意識清醒,身體也不允許她醒過來,因為心脈才剛剛修復好,體內的「絕古鳳」也還要慢慢化去。所以好好讓她睡著,頂多七天就會恢復正常了。最重要的是,經過這次劫難,雖然犧牲了趙太后,但是對這丫頭卻百利無一害的。鳳女月為陰,日為陽,陰陽結合生出固若金湯的保護層。加上已經受過「絕古鳳」的衝擊,將來只要不是刀劍,誰想用藥物傷害她都是徒勞。」

贏政聽到百里愁之解釋完后,對百里愁之的感激又加深一層。這個老者對他來說何止是恩師那麼蒼白,是他造就了自己,甚至完整了自己。

他跪拜著百里愁之:「如果不是師傅帶我走進家國天下的概念里,如今又幫徒兒救回珀溪,師傅讓徒兒如此完整,徒兒如何回報?」

百里愁之扶起他:「嘿嘿嘿,師傅不要你回報,你本來就天資聰慧,即便不是老頭我,你也會有別的方法走到今天的位置。至於珀溪丫頭,是我自己喜歡,雖然違背了天理,但是能救她一命,我折壽又如何?劉暢那小子說得沒錯,跟趙太后比,我都能死幾回了,師傅不懼。」

百里愁之說完又樂呵呵的笑,一旦輕鬆下來,他又回到他頑皮的本性了。

這時,劉暢又進來了,但臉上表情有點嚴肅:「大王,秦國出事了!!」

贏政眉頭微微跳動了一下:「何事?」

「太后…太后的男寵在雍城勾結義渠發動兵變,自稱是大王的「假父」,準備在雍城擁立他和太后的私生長子為王。」

「哼,不自量力。」贏政厭惡聽到關於雍城的一切。

「徒兒,這非同小可,如果只是雍城的問題就不算問題。不止是義渠,其他諸侯國恐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你快去與大臣們商議,師傅幫你守著珀溪。」百里愁之覺得事情不簡單,恐怕有大變。

「大王,師傅說得對,王翦送來密信,楚,魏兩國正在集結兵馬。他們知道雍城兵變有北方義渠助力,所以楚,魏想聯合起來一起攻打我們秦國。王翦的意思是大王必須立刻動身回秦國指揮應對。還有就是,王翦擔心,趙國會乘此機會對大王不利。」

贏政看了看睡榻上的珀溪一眼,果斷的跟劉暢走出內室去商議如何應對。

一個時辰后,他回到內室,對百里愁之問:「師傅,珀溪可以舟車勞頓跟我一起回秦國嗎?」

「唉!」百里愁之不用測算也知道,這對既是恩賜也是劫的有情人生離開始了,他哀嘆一聲道:「恐怕這次你要自己先回去,珀溪不能日夜顛簸,她現在甚至移動都是一種傷害,何況要在馬車上搖晃。現在正是毒素往心脈迴流的時候,必須靜躺著,否則這一切就白搭了。」

贏政心臟又開始緊繃著,他坐到珀溪身邊,握緊她的手,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猶豫是什麼東西。此時此刻,他第一次體會,這種感覺就好像整個人被分成了兩半。因為是珀溪,他沒辦法做到毫不猶豫。

可是,他如果不立刻回去秦國,不立刻平定一切,珀溪就不能有一個安穩的世界。他必須是最強大的,他的周圍必須是遊刃有餘的狀態,他對珀溪的承諾才能好好的「一切如你所願。」

珀溪醒了,她聽到了,好像她跟政哥哥又要分開了。她不要分開,再也不要,可是她沒辦法說話,她的身體醒不過來。

好急啊,即便還是要分離,她也該好好跟他道別才可以。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她。昨天,自己還在幸福里醉著,今天,卻變成在火海里淹沒著。

她感覺自己被抱在熟悉的懷抱里,接著,政哥哥沉穩好聽的聲音對她說:「溪兒,對不起,又要你等我一次了。如果你生氣了,沒有關係,但還是要等我,知道嗎?」

淚水從珀溪的眼角流出,贏政溫柔的吻去了她的淚。他知道他的珀溪聽到了,也答應了,流淚只是不舍而已。

「徒兒,儘管放心回去,為師確保珀溪安然無恙。等七日後,「絕古鳳」的毒全部迴流她的心脈,師傅帶她回斷崖窟修養好身體,你在派人來接她。」

「好,明日我便找趙王說清楚,儘快離開趙國回秦,讓他關照好珀溪不出差池,否則……」

「不可找趙王請辭。」百里愁之不認同贏政公開離趙。

「為何?」

「此時,趙王應該也知道秦國發生的事,他現在應該在思考要如何利用這個機會。所以你必須是要偷偷一人回到你的大軍處,你平安與大軍匯合后,剩下的人在代為請辭。你不在,趙王便無可奈何,也不敢輕易加入打擊秦國的行列。」

「按師傅的意思,我該如何獨自離開,就算偷偷出城,如果趙王有意困殺我,就算日夜兼程也不一定能安全回到王翦的軍隊,何況我與秦軍匯合之前,必先經過李牧的大軍。」

「事不宜遲,天還沒有大亮,你趕快讓「蒼穹獸」帶你離開。」

「蒼穹獸?」

「那是為師五年前發現的,我還是小時候見過我父親馴養過,後來那隻「蒼穹獸」歸天後在斷崖窟我再也沒見過了。我以為已經滅絕了,沒想到又出現一隻,老頭我花了三年時間才把它馴養到通了人性。剛剛就是它馱著我飛來這裡的,否則我怎麼能那麼快到,現在它還在外面候著,正好可以馬上為你所用。」

贏政知道師傅說的從來都是對的,他就算在厲害,一片混亂中,趙王不會傻傻的什麼也不做。師傅說得對,只有他不在這裡,趙王才能安分。

他再次吻了吻珀溪的額頭,然後是眼睛,,鼻子,再到她有些乾澀的嘴唇,停下來后他說:「溪兒,我要先走,這次我不會讓你等那麼久,只要你身體好了,我就會來接你回到我身邊,相信我。」

說完,他放開了她,隨著百里愁之走出內室,交代好一切后,他拿著百里愁之給的青銅哨皿跨上了「蒼穹獸」直入雲霄往東面而去與王翦大軍匯合。

眾人目送贏政趴在雄赳赳氣昂昂,展翅高飛的「蒼穹獸」身上,贏政那種宛如上天選中的絕無僅有的霸氣又一次深深烙印在他的兵將腦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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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終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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