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番外之齊王(一)

142番外之齊王(一)

142番外之齊王(一)

春天到了,齊王府的桃花開了,七八畝的桃林,花兒連成了片,隨風起起伏伏,看上去就像一團燃燒着的紅雲。

齊王整日整日待在桃林,一面賞花,一面吃酒,有些醉生夢死的感覺。

這是他離宮建府第一年,少了皇上皇后的管束,他如乍出籠子的金絲雀,很是撲棱著翅膀,到處亂飛了一陣子。

但最近,他快活不起來了。

無他,皇后要給他選妃。

哪個要成親!一想後院要多個陌生女人,這個女人還會帶來一大群丫鬟婆子……而且母后的意思還要選側妃,這個側妃又領着一群丫鬟婆子……

嫡庶爭鬥,下人糾紛,外來勢力和原生勢力的對抗……

齊王腦中瞬間浮現無數個話本子,後院雞飛狗跳的日子指日可待,他就要和逍遙自在的單身日子揮手作別。

思及至此,他唉聲嘆氣,翹著二郎腿躺在樹下,一口接一口地喝悶酒。

武陽公主迤邐而來,見狀笑道:「三哥,別人成親都歡天喜地,怎的你好像上刑場似的?」

齊王鼻子哼哼了幾聲,「我不想成親,成親有什麼好?一個人自由自在,想幹嘛就幹嘛,喜歡吃酒就吃酒,喜歡唱戲就唱戲,睡到日上三竿也無人催起……唉,成親,這輩子就上套啦!」

「快打住,叫母後知道又要罵你。她費盡心思給你挑選親事,你千萬別辜負她的心。」

「當初說好了讓我自己挑媳婦兒,可你看,到頭來還是母后說了算!要是給我選個脾氣大的可怎麼辦?」

武陽一笑,含着幾分不以為然,「三哥,只要做了天家的媳婦兒,脾氣再大都得收斂起來……你坐好,我有正經事和你說。」

齊王漫不經心哦了一聲,起身歪歪斜斜靠坐着樹榦。

「聽說你想跟秦王去曹州賑災?」

「是,請願摺子一早遞上去,估計父皇快批下來了。」

「……三哥,去曹州賑災吃力不討好的事,還是聽母后的,在京城調度錢糧不更好?」

「我可不願在京城待着了!」齊王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你看看大哥,自從當上太子,整天提防這個,戒備那個,看我的眼神跟看賊差不多!」

「也不知他怎麼回事,竟和建平姑媽越走越近,反而疏遠咱們。」想到大哥,武陽也頗為無奈,「父皇一向不大看得上大哥,近來更是頻頻斥責,好幾次當着大臣的面,把他罵的是狗血淋頭……我看他這太子,當得也不安穩。」

齊王長嘆一聲,看着眼前燦爛如霞的桃花,喃喃道:「六如居士說的好,但願老死花酒間……唉,我什麼時候才能得閑啊,真想任事不管,撒手一走了之。」

武陽眼神霍地閃了下,繼而狀若無心般說道:「既然你執意去曹州,那身邊必須有個信得過的人,我回去和母后商量商量,暗中選派個人。」

齊王以為她說的是暗衛,便沒當回事,直到臨行前才知道,這個人竟是溫鈞竹!

他看不上這人,滿心不樂意,然還沒來得及發火,猛然醒過味兒來——母后和妹妹和溫家有來往!

他頓時驚出一身汗來,父皇雖然寬容,但也絕容不下後宮插手前朝,這倆人明知故犯,到底要幹什麼?

武陽對此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未雨綢繆罷了,三哥,溫家百年世家,就算你做個撒手王爺,多個助力也不是件壞事。哪怕為了讓母后和我放心,你也得聽這一回。」

齊王瞠目望着妹妹,半晌沒說話。

最終他選擇聽從皇后的安排,盛夏,他和溫鈞竹一道去了曹州。

他留了個小心眼,並未如皇后所願與溫鈞竹交好,而是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他不想讓父皇認為自己有爭儲的意向。

但該來的總會來。

當李誡告訴他,母后已給他定下張家大小姐的時候,他的心,就和外面晦暗的天空一樣,陰沉沉不見天日。

張家和溫家素來親厚,娶張家小姐,等同於和溫家聯盟。

溫首輔勢力龐大,大哥本就防備自己,這不是火上澆油嘛!

母後到底要幹什麼?

猛地想到二哥在曹州遇刺的經歷,他莫名就出了一身冷汗。

饒是一向不關心朝政的他,也隱約察覺到,太子與此事有關。

同時,他猜測出母后的用意:太子位子不穩,以防萬一,提前給自己鋪路。

但是當皇帝一點兒也不好玩,老天雨下多了,他愁,老天不下雨,他還愁!邊關有戰亂,睡不着覺,無法駕馭朝臣,他睡不着覺,老百姓鬧飢荒,他愁得頭髮都得白幾根!

不能任性,不能驕縱,不能奢侈,要什麼喜怒不形於色,要讓臣下摸不透皇上的心思……太難了,怎比做個富貴散人的好?

這門親事不能應,應了,他逍遙王爺的美夢就破碎啦!

所以他乾脆利索答應和張妲見面。

他還信誓旦旦和李誡說道:「本王龍章鳳姿,龍驤虎步,就算張家小姐一見傾心,哭着喊著要嫁本王,本王也絕不會心軟!」

李誡苦笑不得,「三爺,人家是來求你拒絕親事的,不是要嫁給你的。」

聽得此話,齊王麵皮一僵,頓時有些泄氣,「本王就那麼不招人待見?雖說我也不贊成這門親事,但我拒絕別人,和別人拒絕我……這心裏還挺不是滋味。」

翌日,他如約來到潘府後園子的暖亭。

乍見張妲,和他想像中的很不一樣。

獨自一人從京城跑到兗州找他,齊王本以為此人定是英姿颯爽、潑辣爽利,不料卻是悲悲戚戚,凄苦慘淡。

而且,他覺得張妲有點眼熟,不由自主尋思在哪裏見過她,至於她說了什麼,倒沒太在意。

「王爺……」見他目光遊離,明顯心不在焉,張妲不禁愈加緊張,生怕這位爺怪罪張家,忙不迭說,「我最近才發現自己身患隱疾,家裏並不知情,並不是有意隱瞞。」

齊王瞭然一笑,絲毫不在意,「算啦算啦,不必找什麼借口,你不喜這門親事,巧了,我也不願意!你那些隱疾還是少說為妙,小心真嫁不出去——我想辦法攪黃了親事,就說本王覺得你太丑,除非做小,否則絕不讓你進王府的門兒。」

張妲聽他說自己丑,已然暗生不悅,再聽什麼做小的話,登時著惱了,「誰是做小的?你是親王也不能胡說八道!」

「那不就是個由頭嗎?張家怎麼可能讓嫡長女做妾……」齊王忽晃了下神,張著嘴,啞然盯着張妲看了又看,猛一拍椅子扶手,恍然大悟道,「喔,原來是你!那個那個……膽敢當面啐本王的兇悍女人!」

張妲不明所以望着他,慢慢的,臉紅到了脖子根,她也想起來這位是誰了。

齊王哈哈大笑,「當初在李誡門口撞到你,現在李誡又把你領到我跟前,咱倆當真有緣……啊,呸,沒緣,你這等女人我是不敢娶的。張大小姐,這事我來辦,放心,咱倆肯定成不了親。」

張妲覺得他的話不大好聽,但好歹心愿達成,自然不能再說別的。

就在此時,暖亭的門響了。

是趙瑀,她低聲道:「有人來了,我和李誡把他們引開,等外頭沒人了你們再出來……別一起,分先後。」

齊王一樂,「我怎麼覺得跟捉姦似的。」他本還想打趣兩句,但見張妲臉色蒼白,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就將頑笑話吞了回去。

趙瑀悄然離去,暖亭中只剩他二人。

一個滿懷心事,獨坐窗前落淚,一個百無聊賴,枯坐椅中發獃。

亭內寂靜得令齊王倍感尷尬,不由暗自慶幸,還好不用娶她,不然整日對坐無語,他也惟有淚千行了。

小半個時辰過後,外頭漸漸沒了動靜。

張妲推窗向外看看,確定沒人後,回身屈膝行禮,低着頭說:「王爺的大恩大德,臣女沒齒難忘,也不說為牛做馬來世報答的話,只願王爺能尋得真正命定之人。」

「等等!」齊王叫住她,邁著四方步踱到她面前。

張妲茫然看着他。

齊王哼了兩聲,伸手在她眉心彈了一記。

張妲吃痛,捂著腦門瞪他,聲音也提高了幾分,「你幹什麼?」

「呦呵,終於有點生氣兒啦?」齊王扯扯嘴角,似笑非笑道,「十五六的姑娘,就該精精神神的,瞧你要死不活的樣兒!怎麼說也是和本王議親的人,不能給本王丟份兒,以後該笑笑,該玩玩,見了好小伙,趕緊下手搶。」

張妲禁不住笑起來,隨即鼻子一酸,淚水已模糊了雙眼。

她含淚笑了下,抹着眼淚出了亭子。

室內空留齊王一人,靜默中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人家嫌棄了!

做好事的滿足感頃刻消散,一時間他是索然無味,不經意瞥見窗邊長椅上有一方絲帕。

準是張妲落下的。

鬼使神差,他抓起絲帕推門而出,可事情怎麼就那麼寸,迴廊下站着溫鈞竹、李誡,還有李誡他媳婦兒……人也太齊了!

他倒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只是如何保全張妲,讓他頗有幾分頭疼。

如果大家識相裝眼瞎,倒不失一個辦法。

就是那個傻姑娘別說漏嘴。

然等他看清張妲望向溫鈞竹的眼神,凄苦、悲慟,那是心碎的絕望。

齊王霎時明白了張妲拒絕親事的真正原因。

原來如此!

一股怒氣衝天而起,好個溫家,將愛慕溫鈞竹的人送到自己身邊,安的什麼心?

若他真的登基,前朝後宮都是溫家的人把持,這不就是要他做個傀儡皇帝!

此刻,齊王已將溫家的祖宗十八代問候個遍。

這門親事,是萬萬不能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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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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