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為自己找一個借口

程媽媽一面想著，一面忍受不住的想要扭過頭去。

她想要問一問眼前的女孩，那父母現在怎麼樣了？身體健不健康？是不是對她這個女兒很失望？

林詩涵觀察著程媽媽所有的動作，看著她神情微松，又慢慢的說道：「還有爸爸，就是姑姑的哥哥，我聽嘉諾說在姑姑走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爸爸總是一個人躲在房間里然後他就拚命的努力，拚命的賺錢……因為他想要找到妹妹，因為他想站在足夠高的地方，可以讓自己的妹妹毫無顧忌的看的……然後，帶著妹妹回家！」

「姑姑，我知道你害怕，你不敢面對他們，你覺得當初離家出走都是你的錯，但是那又如何，這麼多年了，他們早就不在意當初你為什麼離家出走，他們只是在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妹妹在外面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人欺負？會不會有人還對她說一句，不要害怕，這裡就是你的家。」

程媽媽的淚水如開閘一般，在面頰上嘩嘩直流。

她忍受不住的轉過身來，反手握住林詩涵的手。

那一雙乾枯而瘦弱的手緊緊的抓著林詩涵，似乎帶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他們……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心中縱然有千言萬語，但是，程媽媽卻只能說出這麼一句話，最簡單最真摯的一句話。

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過得好不好？是不是沒有我依然可以幸福下去？

林詩涵的眼底閃過一絲亮光，重重的抽泣一聲，狠狠的的搖著頭：「不好，他們一點也不好，他們每天都在想念自己的家人，那個或許一輩子都看不到的人……姑姑，你若是想讓他們過得好一點，就回去吧，會去看看他們……」

「我……」程媽媽只覺得自己心如刀割一般。

他們過得不好嗎？就是因為她這個不孝順的女兒，悲切的心情，讓她的心臟劇烈跳動著，幾乎有些喘息不過來。

那般沉重而傷痛。

「我……我還是不去了！」程媽媽還是搖了搖頭，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對自己的家人。

她害怕，她痛苦，她絕望，要是看到家人失望的眼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這般苟延殘喘下去。

「姑姑……」林詩涵重重的喊了一句，咬了咬唇角，將自己的眼淚擦乾淨。

「怎麼不回去呢？他們都在等你呢！」她知道現在自己不應該逼得太緊。

現在就已經很好了，她相信程媽媽一定會將他說過的話，反反覆復的在腦海之中回放著。

到時候，也一定會忍受不住，想要見一見自己的家人。

程媽媽深深的閉了閉眼睛，她又怎麼會不願意回去見一下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呢？

她只是不敢而已，做了那麼多的錯事，她又有什麼臉面。

「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

「姑姑，請您一定要仔細想想，你想一下爺爺奶奶，再在想一下爸爸，他們找了你二十多年，從來沒有放棄過……你就真的忍心讓他們這一腔期望不知東流嗎？」

程媽媽神情怔愣，忽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想，她想見的，每一天每一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在她臨死之前再去看一眼。

但事到臨頭，她從來沒有勇氣跨出那一步。

病房之中，忽然變得寂靜起來，程媽媽愣愣的看著天花板，然後說道：「該子，謝謝你能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我，我實在沒有顏面回去！」

「能和家人見面就好，不是嗎？顏面根本就不重要，爺爺奶奶不會在乎爸爸不會在乎姑姑，你也不需要在乎的……你和他們見一面，就會知道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程媽媽眨了眨眼睛，淚水控制不住的流著，心中像是豎了一道高牆，明明她想打破卻又不敢。

良久，她側頭來認真的看著眼前的林詩涵，一次一句的說道：「你讓我再想想？」

「好，我這幾天會一直住在清江市，姑姑您慢慢想，沒有關係的！」林詩涵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扭頭沖著坐在一旁玩遊戲的洛洛招了招手，笑眯眯的將她牽到程媽媽面前。

「這是我的女兒，她叫洛洛，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林詩涵笑眯眯的介紹著。

她認真的注視著女兒的眼睛，慢慢的說道：「洛洛，來看一下，這是你的姑奶奶，叫一聲！」

女孩的神情又軟又萌，那是小孩子特有的，稚氣的糯軟的聲音。

她的大眼睛落在程媽媽的身上，完成了兩道明亮的月牙，脆生生的叫道：「姑奶奶！」

程媽媽激動的眼睛再次紅了起來，她伸手小心翼翼的觸碰著洛洛的頭髮，隱忍的眼神透著欣慰和欣喜。

「好好好，洛洛是一個好孩子！」

以前的女孩是程家生命的延續，是和程家一脈相傳的下一代。

對於程媽媽來說，任何和程家有關係的事情，都是值得惦念和歡喜的。

「奶奶不哭，洛洛也等你回家。」

洛洛一邊說著一邊伸出那一隻小小的肉手，用力的想要擦擦程媽媽的眼淚。

程媽媽忽然就愣在了原地，靜靜的躺在床上，感受著那一雙柔軟又稚嫩的小手，在她臉上撫摸著。

她突然感覺到一陣溫暖和感動，那是源自於生命的感動。

那一刻，她忽然在心底滋生出了一股衝動。

她想要回去，去見一下父母和哥哥，見一下，讓她感受到了那麼多感動和幸福時光的家人。

哪怕他們對她失望痛恨責罵，她都乖乖的站在那裡……誰讓這一切都是她犯下的錯！

不過是承認錯誤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為自己找了一個借口。

林詩涵將洛洛抱了起來，低頭打量程媽媽臉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看來她這一次的任務應該完成得不錯。

程媽媽思索良久，扭頭問道：「這件事情依依知道嗎？」

林詩涵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她還不知道，我們原本想著等您知道了這一切再告訴她，因為害怕，依依知道會打亂你們的生活。」

程媽媽大受震動，那就是她的家人，即便她傷透了他們的心，他們依舊願意包容她的過錯，不願意讓她有絲毫遺憾和痛苦的家人。

「謝謝你，孩子！」

林詩涵搖搖頭，「這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若是姑姑想好了，記得要跟我說，還有……都可以喊我的名字，叫我詩涵就好，家裡人都是這麼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