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言多必失

第148章 言多必失

第二日一早,小梅早早起來沐浴更衣,先去找梓沁仔細交代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情,想著應該也不會吃太久,怎麼晚上也回來了,便出了門去,確是有來接他的,不過也只是兩名內侍和一匹馬,小梅苦笑了笑,騎上馬由著來人在前面領著,慢悠悠向松都行館走去。

所謂行館不過是留守府的鳩佔鵲巢,留守文承斌搬到了別院,將留守府讓給了李峘帶來的一批人,王室禮節繁瑣,整個留守府也是將將夠住。小梅在距離留守府百丈遠處便下了馬,由內侍領著,一路步行至留守府,進了門,眼見府內皆換了宮裡的內禁衛,一路由前殿進了內堂:宴會的席面已經擺上了,不過大部分官員還沒有入席,小梅進院后第一眼便看見了坐在首位的離歌笑,眼見著內侍也將自己引到了離歌笑旁邊的位置退了下去,小梅落座后環視四方,瞥見了角落裡巡崗的柴胡,互換了個眼神,方收回了目光。

離歌笑上下打量一番「新官服不錯。」

小梅見附近沒什麼人,向離歌笑靠過去悄聲道「這是二品的官服」看向離歌笑「這是給了我什麼新差事么?」

離歌笑微微垂了頭「給你什麼接著就行了」看向對面席座「之後的事情我會交代給朴浩,你到時候跟他去商量。」

小梅順著離歌笑的目光看去,見對面竟坐著國舅爺尹元衡「他怎麼也來了。」

「人家給你送了那麼大一禮」離歌笑銜了一絲笑意看向小梅「還不值得跟你這個大功臣同席么。」

小梅想起之前與朴浩說的「鄭蘭貞,怕是和大明有關。」

離歌笑轉看向小梅,思索片刻道「東廠。」

「歌哥,你懷疑東廠」小梅沒想到離歌笑會這麼明確「你是說之前郡主府的...」見對方有所忖度,言盡於此。

說話間,陸續有大臣們入宴,小梅一一看去,見都是三品上的堂上官,文留守來了后,徑直被引到了尹元衡的旁邊,位居上座,之後是禮、吏、戶、兵、刑五曹參判,自己這邊逐漸坐滿了內醫院的幾位醫正,還有位比較熟悉的秋盡染,後者正好坐在小梅旁邊,向小梅行禮問好,小梅起身回禮,注意到秋盡染今日也換了官服,正是正三品的服制,心下微微一驚,復落座后看向離歌笑,神色詢問。

「你的救命恩人」離歌笑嘴角一笑「當初要不是他堅持給你下狠葯,你燒且退不下去呢」言罷正色道「他現在頂了你的位置。」

「啊?」小梅驚訝「那我去哪兒。」

「好地方。」離歌笑似乎定要吊著胃口。

「哎!你....」小梅見如何都問不出來,氣結,卻見一隊儀仗進了內堂,只得暫時作罷。

入席的官員們,彼此寒暄見禮許久,磨磨蹭蹭到了快巳時正,小梅的清肚茶已喝得有些飢腸轆轆,方見李峘與常憶卿穿了朝服,並肩進入內堂正殿,於廊下坐了主位,殿前朝臣們在兩人剛進院子的時候,便起身於位旁候著,待兩人坐定,方行君臣之禮。

李峘一笑「今日是慶功宴,眾卿不必拘禮。」待朝臣們依次落座,轉看向賀小梅,見後者面色一時緊張,微微一笑「賀愛卿。」

小梅只得硬著頭皮從位子上起來,走到殿前階下,俯身叩首「殿下。」

李峘看了一眼身旁的常憶卿,向階下溫言「此次,幸得愛卿及時察覺,更難得這麼快就研究出了對症藥方」看向下首的文留守「文留守已將此次疫情始末報了上來,寡人看了,深感欣慰」復而看向小梅「賀參判能夠於微末竭盡忠心,不枉寡人讓你有此歷練。」一筆抹去了小梅被貶謫的始末,倒像是將降大任的未雨綢繆。

小梅聽得參判一職,忙俯首於地「臣惶恐。」

姜尚膳執了旨意,走下階台,於小梅身前展開宣道「賀小梅,於大疫之時,位身微毫而未有怯諉,果毅專職尚不棄忠勇,深念醫德於行,陷憂患而莫不敢忘,慮周藻密,事必躬親,方止禍患於驟起而未接,防邪祟燎原於一隅而難出,受上恩而澤於阡陌,寧庇沃野,感念卿之坦坦赤城,著晉從二品戶曹參判」小梅一驚「協領松都事宜。特此詔命」直接升到了從二品的堂上官,小梅一時愣愣,姜尚膳貼心提醒「賀大人可別高興壞了,快謝恩吧。」

「啊,臣領旨」小梅反應過來,趕忙接下旨意,復而拜下「謝殿下,臣實在惶恐。」此時耳旁已有了幾多唏噓。

李峘一笑「這是卿應得的」望向文留守「從文大人這幾日的報告看,似乎已經沒有太多新染上的病患了。才不到半月的時間,實在可貴」轉而看向小梅「不啻曠世奇功,區區一個從二品,已是勉強了。你說呢,宛嬪?」

小梅俯首在地,只聽得頭上一句緩緩輕語「殿下英明。」

李峘微微一笑,卻是也沒再說什麼,待小梅回座,轉而看向尹元衡「這次,也要仰仗國舅的頃囊相助啊。」

「臣下為王上分憂,是分內之事。」

「是啊」李峘笑容多了些玩味「國舅家的商旅竟做得這般有模有樣」尹元衡的臉色已有了些變化「不過,生意做大了,需要顧及的就多了,聽說國舅家的商隊還有與天朝的往來」李峘看向尹元衡身後「宮大人可有聽說啊。」

禮曹參判向李峘拱手一禮「臣下到禮曹還沒多久,前段時間從天朝回來,倒是未曾聽說,不過先時,向天朝進貢之物,多出自國舅家的商團採買,想必定是不錯的。」

尹元衡臉色已難看得不行,向李峘恭敬道「進貢之物皆是王上心意,臣下怎敢專功,今後還要煩勞參判多予指正。」

李峘哈哈一笑「這不正好,宮參判上任不久,朝貢和商貿之事還需多多理清」遂看向宮參判,正色「那參判明日就與國舅同去,回京前,把商團情況好好理一理,之後列個陳情與寡人看。」

「是,臣遵旨。」宮參判斂容回稟。

小梅看向對面的宮參判,眉宇有些眼熟,再見尹元衡一臉強忍的苦笑,回首看向一旁微微垂首,卻是含了一絲嘲諷笑意的離歌笑,忽然有點兒恍然今兒竟是一出『鴻門宴』。

午時正,宴席才算是正式開始了,御膳房的宮女內侍們流水一般,將膳食分至席間,一時間,不乏歌舞昇平觥籌交錯,小梅在接了幾人的賀酒之後就有些疲憊了,因為是在席間,他和離歌笑也不好聊得太過密切,除了自斟自飲實在是有些乏味。

小梅借飲酒用衣袖遮了面,悄悄瞥向王座,見常憶卿與李峘,彼此間眉目和煦,甜蜜更比從前,李峘甚至親自執箸,夾了膳食送到常憶卿的口中。遂不經意帶過常憶卿身後,見燕三娘正瞪著一雙水目直愣愣看著自己,嚇得一口酒直接吞進肚裡,沒過嗓子辣得肝腸寸斷,不住地咳嗽起來。

「你這是怎麼了?」一旁的離歌笑一驚,趕緊給小梅倒了杯清水,拍著後背問道。

「咳....咳......」小梅向離歌笑身後遞了個眼色。

離歌笑回身望去,正對上燕三娘的怒目圓瞪,也是嚇了一跳,回身來有些尷尬道「關切些罷了。」小梅心道,那明明是逮到你偷喝酒時候的表情好不好,不過又覺得不太像那麼回事兒。

近申時,待最後一曲奏罷,千暮錦迤迤然提了裙擺走上台來,謙卑地向上首行了一禮,李峘看向下首,微微一笑「松都教坊,不愧是出過松都三絕之一的地方。」

「殿下」千暮錦微微啟顎,眼帘卻仍舊輕柔地落在低處,帶了一抹柔順笑意「小的十分惶恐,王恩如甘霖普降,潤澤民脂,微末技藝,怎敢奢望能表呈卑下之人面對如山般恩情的感激,唯誠心希望,能夠撫慰王上和諸位大人的辛勞與疲憊罷了。」

李峘一笑「松都教坊是連大明天使都讚歎有加的地方,如何說是村技」遂又道「有如此才藝,更是要不斷傳承下去,才好使後人,也能領略我朝鮮的舞樂精技,後繼有人么。」

「王恩浩蕩,小的也正有個小小的請求。」小梅看向離歌笑,卻見後者正看向對面,彷彿是文留守的位置。

「哦?」李峘有了些興趣「你說說看。」

「小的想為教坊的未來,向殿下討個恩典的機會。」千暮錦帶了幾分俏皮。

李峘哈哈一笑「既然是恩典,如何還要機會。」

「殿下的恩典,如何能隨便得來,能不能得到,自然也是要靠本事的。」

李峘點了點頭,轉頭向一旁的常憶卿「可有些累了?」常憶卿楞了一下,遂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那咱們聽她說說?」見常憶卿仍舊只是笑著點了點頭,方才轉向千暮錦「那你說來聽聽。」

「教坊的未來,正是如今還未盤花草的孩子們啊」千暮錦仍舊低了眉頭,帶了十分的懇切「今日若有福分,能夠獻上卑微才技,那便是天大造化」淺垂著眼帘「若大人們,覺得孩子們的技藝還有入得了眼的,小的今日,想為孩子們,求一個盤花草的恩典。」此話一出,四周私語竊起。

「真是放肆」最先開口的是尹國舅「卑賤之人,怎敢讓主上和士大夫來點評村技,真是不知羞恥」離歌笑噗嗤一聲把剛喝進嘴裡的一口酒給噴了出來,不住地咳嗽,一旁的小梅嚇了一跳,轉頭看向離歌笑,餘光一掃,正對上常憶卿未收回去的詫異,卻是看向離歌笑的。尹元衡不好當場翻臉「離大人覺得這話說得不對么?」

「咳....咳.....咳....咳」離歌笑擺擺手,擦著眼淚笑了笑,緩了口氣道「我只是發現,國舅的品位好像跟殿下不太一樣罷了。」尹元衡臉色一變,看了李峘一眼,收了方才的話頭。

「哦?」李峘倒像是沒注意到兩人的插曲,收了收眼角望向台下,語氣也是有些意外「這是要當場檢驗才藝么。」

「是。」

「恩...」李峘略作沉思,餘光看向常憶卿,見後者面色如常,思量少頃,嘴角含了一絲笑意道「好」隨即又道「不過」看向千暮錦「哪個孩子能盤上花草,得看她們的本事。」

千暮錦深施一禮「理當如此。」言罷,緩步退出了院子。

梅梅一定沒想到,來時候好好的,回不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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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俠一枝梅之嘉靖一五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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