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閑話

第37章 閑話

子矜拿著蟹八件小心翼翼的拆著螃蟹,王琰往身邊湊了湊,不想看蕭紹和王媛兩個人膩歪,那麼大一盤月餅是不夠兩個人吃還是怎的,吃個月餅都要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著吃,欺負他今年沒法和子矜坐一起是嗎?

蕭敄順手捻起一塊月餅塞給王琰,也開始拆螃蟹,今年王媛有孕吃不了寒涼之物,蕭紹為了安撫妻子也沒有吃,把金陵送來的螃蟹往親近人家送了些,王府只留了幾隻給幾個孩子孩子解饞。

衛嘉坐在子矜上首,直面老師和師丈的狗糧衝擊,牙酸的同時還有些坐立不安,從來都是王媛調戲蕭紹,現在王媛這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妥妥的就是黑歷史,王媛的黑歷史是那麼好看的嗎?

終於把八條蟹腿拼好,子矜看著桌上完整的螃蟹感慨道:「這晉宣宗也不是怎麼想到的,吃個螃蟹都能折騰出許多花樣。」

雖然螃蟹拼起來很有意思,但拆的時候是真的累人,她的力氣大,一不小心就會把蟹殼弄破,這中間的力道控制可比習武的時候精細多了。

「要不怎麼說宣宗皇帝是個妙人呢,文治武功且不說,單單在食之一道上就足以青史留名的人可不多見。」衛嘉附和道,「我聽聞民間有不少庖廚都私下供奉宣宗皇帝,覺得宣宗皇帝是灶神轉世。」

蕭敄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驚訝道:「不應該是紫薇星君嗎,怎麼就成了灶神?」

「和尚廟裡還能送子呢,紫薇大帝怎麼就不能做灶神了?」

衛嘉說的是佛教傳入之後把觀世音菩薩改成女身,還造出來一個送子觀音的事,蕭敄或許不太了解,子矜和王琰兩個熟讀各種雜書卻聽出來了,俱是忍俊不禁。

子矜笑著把衛嘉說的梗接了下去,「阿姊慣會說笑,菩薩不是和道教說的一樣有性無別乾坤無分嗎?」

這就是另一樁了,佛道相輕,在道教中先天神明大多有性無別,後天修鍊的神仙則無性,道教以後天神仙比喻佛教的至高神之一,藉此貶低佛教。

蕭紹和王琰見小輩拿菩薩玩笑也不阻止,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他們身為皇室出自殷商皇族,他們的先祖在這片土地封疆裂土的時候佛教的佛祖還沒出生呢,道教更是如此,想讓他們對佛道有多崇敬是不可能的,能做到兩不相干已經是皇室容忍的結果了。

畢竟這些人依靠信眾的供奉生活,不事生產兼并土地還隱蔽人口藉此逃稅,比前朝留下來的世族還可惡。世族只能煽動讀書人,他們卻可以以傳教為名收攏百姓,漢末的黃巾之亂就已經證明了不受約束的宗教對於朝廷統治的危害。

「聽說天竺那邊把人分為四等,僧侶在那邊的地位與王室等同,甚至還要比王室更高一點,要我說啊,他們在天竺待著多好,非要不遠千里跑到中國傳教。」王琰抱怨道,佛寺不比道觀,道觀常建在山上,沒什麼妨礙不說還能給遊人提供些方便,佛寺葷素不忌,鬧市裡面有他,深山老林裡面也有他,還要在裡面修個塔,站在塔頂便能俯瞰全城,若為有心之人利用,城防堪憂。

還有佛像,僧侶說著四大皆空不重物慾,可他們的佛像卻以銅鑄成,還有比這更奢侈的事嗎?

佛教徒毀壞山林開鑿石窟,有那錢還不如多種點樹。

王琰對佛教的厭惡讓坐在上首的蕭紹和王媛一陣詫異,他們只是對佛教無感,怎麼自個兒的兒子對佛教如此不喜。

蕭紹下意識看了眼子矜,見子矜一臉無奈就知道這事她知道內情,心裡打定主意下去專門找子矜問問,蕭紹順著王琰的話說起了另外一回事,「仔細想想天竺那邊的種姓之制與魏朝的九品中正法頗為相似,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都是對權力的壟斷。」

「話雖如此,有魏一朝,沒落的世族也不算少。」王媛反駁道。

她對於天竺那邊的風俗極為不喜,天竺女子地位之低令人髮指,即使是最為古板的舊儒也不敢那麼欺壓女子,更何況天竺那邊的種姓制度比九品中正制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九品中正法之下,世族之中也有流動,寒門子弟也不是根本沒辦法出頭,可天竺的種姓,」王媛不屑的冷哼一聲,「種姓之下百姓渾渾噩噩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覺得被欺壓是贖罪,魏朝的時候,被欺壓的佃農好歹還敢揭竿而起。」

蕭敄對王媛的驕傲有些不理解,「聽阿娘這麼說,佃農造反反而是好事?」

「也不能這麼說,會造反說明百姓至少會反抗,擁有自己的思維,也就是說民智可啟。」

王媛解釋了一句,見蕭敄似懂非懂便舉了個例子,「先秦法家講究愚民,其實和種姓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這個位置是世代不變的,不可流動的,百姓什麼都不需要懂,他們只需要按照政令去執行就夠了。」

「這似乎並不可行?」

蕭敄攬著王媛繼續給蕭敄解釋,「對,百姓什麼都不知道就會盲從,一旦有有心之人煽動就會成為燎原之勢,最重要的是,如果底下的人只會盲從,若帝王做錯了事誰來糾正?唯有開啟民智,才能警醒帝王,卻不至於危害太大。」

子矜亦是聽得津津有味,聽到蕭紹說起警醒帝王忍不住笑了,「只怕不是所有的皇帝都願意教化萬民的吧?」

雖然是在問,語氣卻極為篤定。

「這是自然,所以晉太祖才是千古一帝。」民智一啟,再想回到之前那樣可就難了。

「是不是因為改良造紙術和印刷術?」

蕭敄敏銳的察覺了這中間的原因,見蕭紹似有驚訝之意不免有些得意,紅著臉解釋道,「兒讀國史,晉太祖年輕時蕭氏在襄陽族地建有襄陽書院,書院中蕭氏傳承近千年的藏書,因此吸引了百家傳人,其中書籍多為簡帛,僅抄寫一本史記便靡費甚巨,但現在用雕版印刷一本史記,一整套才售六緡到七緡,稍微殷實一點的人家都能買得起,若是自己買紙抄寫只會更便宜,既然要開啟民智,自然要大部分人都看的起書才算是成功。」

這個價錢只要是比較殷實的人家都能買得起,畢竟史記其實不算是必讀科目,尤其是明算,明工,明律等科目,其實需要的考試資料並不多,只要熟讀大齊律沒有和皇室對著乾的想法,再加上技術過硬,基本上都能過,畢竟專業人才是最缺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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