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第95章

梁州,湯山別院。

這裡是梁州知府的私宅,因著清新雅緻,太子來梁州后,就一直住在這裡。

「爺,京城的信到了。」

聽到福全的聲音,太子方才從書案中抬起頭,慣常清俊淡漠的臉終於浮出一個笑。

每隔幾日京城的衙門都會來信詢問梁州的情況,但此時福全面帶笑容,顯然來的不是那些公務文書。

果然,福全笑得奸佞,將書信擺在太子跟前:「是東宮的人送來的。」

太子拆了信,首先看到的是一幅畫,說是畫,上頭只有一些歪歪扭扭的線條和一些大小不一的墨點。

福全好奇地湊近了去看,卻看得滿頭霧水:「小殿下這是畫的什麼?奴才怎麼看不懂啊?」

「元寶畫的是他跟老頭子一起釣魚的場景,你看,這個圈是湖,這個畫的是老頭子,這個畫的是他自己。」

福全聽著太子的介紹,一面點頭一面佩服。千歲爺不愧是人中龍鳳,畫成這樣都能看得懂元寶殿下的深意。

拿掉第一頁的畫,便是一頁蒼勁有力的草書。

福全的眼睛一眯,疑惑地「嘶」了一聲:「這是老公爺給爺的信?老公爺這手字可真是……」福全把話說到一半就噤聲了。

太子沒有應聲,默默將一頁信紙掃完,末了露出一個冷笑。

「爺,老公爺說的這是什麼事啊?」老安國公這一筆草書實在是太過潦草,哪怕是福全聚精會神,也沒辨認出幾個字。

「沒什麼,邀功罷了。」太子拿掉這一頁紙,眉頭微微一皺,「沒了?」

「奴才可沒動這信,原樣遞到爺這兒來的,若是沒了,就是沒了。」福全當然知道千歲爺是在為什麼煩惱。

「她就沒遞個話?」

「沒有什麼話,」福全清了清嗓子,「奴才問了送信來的暗衛,說溶溶姑娘這陣子忙著呢,整日不是在家寫話本子,就是出去赴宴賞花。」

「她赴什麼宴?」太子的語氣明顯涼了許多。

這女人,竟然連一個字都不帶給他!

福全笑著回道:「溶溶姑娘自打去肅王府做客之後,結交了好幾位朋友,特別是昭陽公主和安陽公主兩位殿下跟她投緣的不得了,隔三差五的就邀請溶溶姑娘進宮做客。」

太子知道昭陽素來機敏,沒想到一向老實的安陽和謹慎的肅王居然都忍不住動了。

其實巴結也好,不巴結也好,只要這些兄弟姐妹不搞事情,太子都不會虧待他們。不過,他們願意哄著溶溶捧著溶溶,確實是件好事。那女人實在太膽小,跟著他們多走動,能壯一下膽量。

更何況,將來她名正言順的站在自己身邊的時候,要面對無數的命婦貴女,且讓她跟肅王妃、昭陽等人先學著些。

想到這裡,太子在心裡暗暗一嘆。

她不是傻子,有她的狡黠和聰慧,唯一的問題就是總把人想得太好。

有人對她好一點,她立即就要十倍百倍地對人家好。

需要點醒她,警告她人心險惡嗎?

太子唇角一揚,自嘲地一笑,她就是一隻刺蝟,他得護著她慢慢扔掉一身的刺,不要她永遠活得小心翼翼。

眼見得差不多了,福全才道:「爺,除了信,東宮還有東西送過來。」

太子狠狠瞪了福全一眼,福全縮著腦袋,從門外的侍衛手裡呈上來一個細長的白瓷瓶。

福全笑得坦然,是沒有信也沒有話啊,只是送了東西。

「這是什麼?」太子盯了一眼。

「這是溶溶姑娘親手做的桃花釀,原本想做些吃食,又怕路上耽擱變質,所以才釀了酒。從殿下離京的第二天,酒就釀上了,算日子,今兒正好開封。」

這麼小一瓶酒,就想打發他?

「放下吧。」太子冷哼一聲,並未多看那酒一眼。

福全見太子一動不動,捧著酒杯恭敬道:「爺這會兒要嘗嘗嗎?奴才給您斟一杯。」

太子不耐煩地瞪了福全一眼:「大白天的喝什麼酒?」

「是。」福全老老實實地放下了酒杯。

太子眼眸微眯,思忖了片刻,「福全。」

「在。」

「你傳話給內閣,肅王在禮部行走已久,兢兢業業從無差錯,可酌情升任。」

「是。」

「再讓琉璃在東宮庫房挑兩件稀罕玩意,給昭陽和岳陽兩位妹妹送去。這兩樁事無需張揚,也不必刻意掩人耳目。」

「是。」福全當然明白太子的用意。

爺這是要昭告天下,誰對溶溶姑娘好,爺絕對不會虧待誰。

不過,這種事向來講究先入為主,佔了先機的人撈到的好處肯定是最大了。肅王、昭陽和安陽,這三個都是頂頂聰明的人啊。

「還有一事需要爺定奪。」

「說。」

「慶王殿下納側妃的日子定了,爺看東宮如何備禮?」

慶王和梁慕塵……其實太子從來沒有想過要把慶王拉扯進自己的事情里來,偏偏每一次城門起火,都殃及了慶王這一條魚。

太子沉沉舒了口氣:「定的幾時?」

「就下月初五,還是陛下讓欽天監選的日子,過了這個日子,就得翻年才有吉日了。」

太子的略一思索,便道:「按大婚來備禮吧。」

「這……老公爺那邊會不會臉面掛不住?」

福全說的是老安國公,太子卻知道他指的是誰,冷笑著反問:「你覺得呢?」

「奴才明白了。」

福全退出門外,太子拿起了桌上的白瓷瓶,拿開瓶塞,一股醉人的桃花香撲鼻而來。

香,很香,像她身上的味道,光是聞一聞足以令人微醺。

太子瞥了一眼的酒杯,皺了皺眉,喝酒當然是直接用瓶子更爽利。剛剛想一飲而盡,忽然想起這女人只給他送了這麼一小瓶過來,今兒要是就這麼一口喝完了,不知道下一次送酒是什麼時候。正在這時候,福全又推門走了進來,太子一口酒尚未飲盡,頓時嗆了一口,噴了不少出來。

福全忍著笑,趕忙跑到太子跟前,拿帕子給他擦嘴。

太子的臉色極為難看,「進來做什麼?」

「爺,是王大人來了,說有緊急情況要報,所以……」

「叫他進來吧。」太子放下白瓷瓶,重新將塞子放回去,很快,福全就領著一個穿著五品官服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來人相貌一般,身形清瘦,只是五官頗為剛硬,看著有些文人風骨。

「臣王宜康拜見太子殿下。」

這王宜康不是別人,正是謝元初的妻子王宜蘭的兄長。王家是詩書世家,王宜康十五歲就中了秀才,二十六歲被點選為庶吉士,做了兩年翰林後派到戶部,之後始終沒有得到晉陞。

內閣給太子點的原是戶部另一個文官,可惜那人臨行前摔了腿,便臨時改派了王宜康。

太子素聞王宜康的書呆之名,這一回一路往梁州而來見王宜康的行事做派,倒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呆則呆也,說的是為人處事。王宜康博覽群書,對蝗災有很清楚的了解,來到梁州之後,很快根據當地的情況制定出了一套滅蝗之法,很快控制住了災情。

當下太子便道:「免禮,有事說事,不必客套。」

……

五月初五,宜婚嫁,動土。

天還未亮的時候,喜娘就到了威遠侯府。梁慕塵坐在鏡子前,任由丫鬟為自己描眉化妝。

威遠侯夫人站在旁邊看著,時而微笑,時而垂淚。

女兒出嫁,自是大喜,但想到這樁婚事的緣由,想到女兒的側妃之位,威遠侯夫人心裡當然是心酸的。

只是這些心酸,她不能表露到女兒面前。

當初聖旨剛下的時候,梁慕塵日日以淚洗面,她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後來不知怎麼地,女兒忽然想通了,認真吃飯認真服藥,甚至還關心起了嫁妝。

侯夫人心裡明白,女兒這是懂事了,然則這種懂事終究讓人心疼。

誰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永遠明媚如春,永遠單純似水?

梁慕塵自小就隨威遠侯和自己生活在邊關,日子雖清苦些,吃穿用度比不上京城,但女兒一直在他們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寶貝。本以為回京會過得更好,誰知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早知如此,當初不如留在邊關,讓威遠侯在軍中擇一個踏實穩重的後生,讓女兒安安穩穩過一生。

「娘。」梁慕塵從鏡子里看到了侯夫人的淚眼,旋即轉過身,沖著侯夫人嫣然一笑。

侯夫人被她這麼一喊,回過神,忙扭頭拭淚:「怎麼了,是不是頭冠太沉了?」

梁慕塵搖了搖頭,撒嬌道:「我有點餓,娘喂我吃些東西吧。」

「你呀!這會兒還惦記著吃!」吃食是早就備好了的,都是精巧的點心,陪嫁丫鬟帶著,一路上都能悄悄給梁慕塵吃一些補充體力。

梁慕塵既要吃,侯夫人立馬就讓人端了上來,有蜜餞果脯,還有奶糕豆糕。

用過一些后,外頭下人進來通報,說昭陽公主、安陽公主並溶溶給梁慕塵添的妝到了。

既是宮裡來人,侯夫人自然要出去迎接,等到應酬完了,這邊梁慕塵也拾掇完畢。

很快便是吉時,侯夫人吩咐下人們出去。

「東宮和兩位公主都送了重禮,都是比照著正妃的份例來的。」侯夫人說完,拍了拍梁慕塵的手,「這也是皇上和娘娘體恤你的委屈,才給你這份體面。可你進了慶王府,畢竟是側妃,凡事不要同王妃爭,王妃畢竟是皇後娘娘的親侄女,若面子上不好看,皇後娘娘不會站在你這邊。」

「娘放心,我知道的。等我進了慶王府,我不會跟王妃作對,只盡我的本分,伺候好王爺。」

侯夫人看著梁慕塵,眼眸中又有了眼淚。

從小呵護著長大的女兒,在一夕之間忽然長大了,反過來還在安慰她。

「娘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往後在王府,說話做事都要謹慎些,不要衝動。昨兒個娘教你的那些,你記住了?」

想到娘拿給自己看的那些羞人的畫冊,梁慕塵俏臉一紅,羞澀地低下頭,「記住了。」

「慶王已經娶妻了,你自由他引導著便好,不必太緊張。若是疼了,只管同他說,他若是有心,便會憐你。」

梁慕塵點了點頭,正欲再跟侯夫人說幾句,外頭的禮部官員便催促了起來。

「侯夫人,吉時已到,快請側妃娘娘出來吧。」

威遠侯駐守邊關,女兒成婚也無暇回京,梁慕塵拜別母親,登上了慶王府的翟車。她今日出嫁所用的婚儀、司乘皆按正妃的規格準備,但到底是側妃,慶王並未來侯府迎親。

梁慕塵登上翟車,回望了一眼威遠侯府,流下了最後一滴眼淚。

她會好好的,為母親,為父親,也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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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太子扒了我的小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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