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第109章

之後溶溶沒心思在侯府逛了,胡亂跟在梁慕塵身後走。

梁慕塵給她指了兩處不錯的院子,她也沒仔細聽。

許是看出了溶溶的心不在焉,兩人圍著威遠侯府走了一圈后,梁慕塵就主動說要早些回侯府。

溶溶同她道了別,一上馬車,就讓車夫去東宮。

這會兒還沒到午膳的時候,不但太子還在內閣沒有回來,元寶也還在宮裡。

只有老安國公還在。

溶溶不敢去打擾老安國公,在玉華宮裡隨意用了午膳,自去躺了一會兒,待醒來的時候,尚衣局派人給太子和元寶送了新制的夏衣過來,溶溶索性替他們爺倆將衣物徹底整理了一番,太子的衣裳還好,元寶長得快,柜子里的許多舊衣都穿不下了。正忙活著,素昕帶了宮人上來。

來人是個斯文的小太監,見著溶溶恭敬道:「溶溶姑娘,老公爺請您去鳳陽宮說話。」

「我這就去。」溶溶沒想到老公爺主動要見她,登時有些緊張,叫素昕幫自己簡單理了理妝發,便跟著那宮人往鳳陽宮去了。

老安國公搬到東宮來住的這幾個月,鳳陽宮舊貌換新顏。原來圍著鳳陽宮的那一圈茶花被拔了,栽上了一排翠竹,放眼望去登時鬱鬱蔥蔥一片清涼。

繞過翠竹,便能看見裡頭搭了一座竹亭,旁邊還擺了七八缸睡蓮。

「姑娘且在亭子里稍坐,我去請公爺出來。」

「有勞了。」

溶溶轉身,看著睡蓮之下,有金色錦鯉擺尾一動,帶起點點清波,果真靈動有趣。

「這是金錦鯉,皇帝那裡養了十幾尾,我給撈了大半過來。好看吧?」

金錦鯉通身金黃,如黃金一般炫目璀璨,與漆黑的大水缸、墨綠的碗蓮葉形成鮮明的對照。

不過溶溶沒敢直抒胸臆,生怕自己說得不好,只局促地看著老安國公,略微點頭。

若不是從前見過老安國公怒髮衝冠的模樣,溶溶應該會以為,他就是一個慈祥和藹又活力滿滿的老人家。

可惜,第一次見面,老安國公給她的印象太嚇人,哪怕他這會兒和顏悅色的對她說話,心裡仍是緊張的。

「坐吧。」老安國公領著溶溶進了涼亭,替溶溶倒了杯茶。

溶溶有些受寵若驚,忙站起身來接。

「叫你坐了。」老安國公道。

他聲如洪鐘,即使在涼亭這麼敞亮的地方聽起來也很洪亮。

溶溶趕忙依言坐下,雙手接了他的茶:「多謝老公爺。」

老安國公看著她乖巧規矩的模樣,笑了笑,自己也喝了一口茶。

「若是我給劉禎那臭小子倒茶,他只怕連眼睛都不動一下。」

溶溶低下頭:「他是太子,自是……」

「他就是這麼個壞東西,是不是太子他也就這樣,他就沒把別人當回事。你呢,跟他完全相反。」

相反?

「你是膽子太小,太把別人當回事了。」

好像是的,溶溶淡淡笑了笑。可她怎麼跟劉禎比呢?

「剛見你的時候吧,我就有些奇怪,他怎麼會喜歡你呢?」

是啊,太子怎麼會喜歡她呢?溶溶低下頭,只看著自己的手。

這個問題她自己不知道。

老安國公把她的表情收在眼底,「你瞧瞧,我隨隨便便一句話,你就聽進去了,不高興了,是不是?」

「公爺誤會了,我沒有不高興。」溶溶勉強笑道。

「我找你過來,就是跟你隨便說說話。啊?你愛聽就聽,不愛聽的就別聽進去。往後你跟劉禎學著點,別太老實了。劉禎喜歡你,元寶也喜歡你,我說你們不配,有什麼關係?」

老安國公話糙理不糙,溶溶聽得出老安國公是好心,心下卻不以為然。

怎麼可能不在意呢?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出身太低?所以走到哪裡都覺得頭抬不起來,腰板也挺不直?」

「我……」溶溶沒想到老安國公把她的小心思就看穿了,頓時臉一紅,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低聲道,「事實如此。」

老安國公笑了笑,「你覺得皇后出身怎麼樣?你別害怕,這裡就我們倆,隨意聊聊。你怕什麼,我惹了你,劉禎不得過來捅了我老頭子?」

「老公爺言重了,」溶溶沒想到老公爺竟然拿他自己開玩笑,自是忍不住笑了,認認真真的回答老安國公的問題,「皇後娘娘是國公府的嫡長姑娘,自然是金尊玉貴的。」

「金尊玉貴,是啊。那你知道我是什麼出身嗎?」老安國公依舊笑眯眯的。

溶溶搖了搖頭。

「我這個老東西,活了快七十歲了,別人只知道我是三朝元老,皇上的老泰山。活得太久,年輕時候那些破事也沒有人知道了。」

年輕時候的破事?

溶溶好奇地望過去,老安國公年紀輕輕的時候就襲了公爵,領兵出征立下功勛,還娶了羅剎國的公主,這樣的過往能有什麼破事?

老安國公捻著花白的鬍鬚,似乎是在回憶從前的事。

「我爹是個屠戶,但沒有自己的鋪子,只能到處幫別人殺豬。我娘呢,啥都做過,酒館里幫過廚,花樓里掃過地,給地主洗過衣服,還在碼頭給人修過腳。我很小的時候,爹娘就叮囑我,殺豬的時候要機靈一點,趁著主家不注意薅點下水回家。」

屠戶?

老公爺的親爹是屠戶,可安國公府已經上百年了,怎麼回事?溶溶心裡好奇極了,認真地聽著老安國公說下去。

「那個時候窮是窮點,日子過得倒也踏實。後來突然有一天,有人找著我說,我爹娘在路上遇著搶錢的,他們倆貪財呀,死活不肯給,叫人當街給捅了。我看著他們倆的屍體,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那人還跟我說,其實我們家祖上是安國公府的,我爺爺是安國公府的庶子,犯了事在家譜除了名。如今國公府要跟我認親,想把我帶回去。」

這……溶溶一臉震驚地看著老安國公,不知道說什麼好。

安國公府找上門,爹娘橫死街頭,這兩件事必然有關聯吧。

老安國公倒是一臉泰然,始終含著笑,「我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爹娘死了,有大戶人家要跟我認親戚,我自然是認,跟著來人到了京城,天天胡吃海喝的,什麼都不懂,稀里糊塗的就當上了安國公府的世子。後來大了些了,才知道安國公是個癆病鬼,連女兒都沒生下一個,二房、三房、四房百十來號人都等著過繼兒子給他,這樣他一嗝屁公爵位就到手了。他這個人病是病,心眼可多著呢,挑來挑去不知道怎麼就挑中了我。其實也是,我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爹娘都死乾淨了,哪怕他是個癆病鬼,我也得任他擺布不是?」

溶溶不敢接話。

深宅大院的陰私事太多,事涉公爵爵位,只怕不知道有多兇險。

「還好我怎麼說跟他都是一條船上的,不管我在他眼裡有多下賤,他還是安排了人教我認字、練武。我這個人呀,讀書讀不過別人,就是有一身蠻勁兒,別人一天只練三個時辰,我一天能練六個時辰,原以為就這麼一直混著就湊合過了,結果那癆病公爺的小妾居然有了身孕,這麼一來我就礙眼了么不是?好在教我練武的師父有點良心,給我指了條活路,讓我跟著討伐羅剎的大軍離開京城,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說起從前的過完,老安國公眸光越發銳利。

「癆病鬼吃不準這孩子能不能順當生下來,也吃不準是男是女,手指縫一松,讓我活著隨軍出了城。羅剎國一年裡半數時間都是冰天雪地,一路上光凍死的士兵就成千上萬,我在軍中也是九死一生,熬了足足八年才熬到了朝廷的封賞,讓我風光帶著嬌妻回朝。」

「那國公府的孩子?」溶溶忍不住問。

老安國公笑得意味深長,「是個男孩,聽說很聰明很健壯,不像親爹那副癆鬼樣。也是巧了,我還沒到京城呢,這倒霉孩子就染了天花死了,沒見上面,可憐他那病鬼爹撐了那麼多年,一口氣沒接上來也跟著去了。我這一到京城,國公府就給我空出來了,沒過幾天襲爵的聖旨跟著就下來了。」

老公爺說得風輕雲淡,溶溶聽得卻是膽戰心驚。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包含著多少刀光劍影、你死我活。

「沒想到公爺竟有這樣的過往。」

「跟你說這些,就是要你知道,這天底下沒有什麼天生的天潢貴胄,你用不著自命輕賤,更不用覺得低人一等。你站得高高的,別人自然就會跪下。」

聽著老安國公的最後幾句話,溶溶一時呆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老公爺跟她說了這麼多過往的事,就是為了跟她說最後一句話?

「我那個女兒啊,從小沒吃過什麼苦頭,奉承話聽多了,完全不知道她親爹在別人殺豬的時候偷過豬下水。往後你見著她,就想想這事,保管在她跟前能挺直腰板兒。」

溶溶「噗嗤」一聲笑出來,笑過之後,又覺得不妥,正欲告罪,外頭傳來了元寶熟悉的聲音,「姑姑。」

一回頭,就看著元寶一溜煙地往涼亭這邊跑,身後跟著太子。

「唷,我們元寶回來了!」老安國公先溶溶一步站起身,伸手把元寶抱在懷裡,「今兒回來得晚了。」

「岳陽姑姑請客,我去她宮裡玩了一會兒,」元寶跟老安國公說完,立馬轉向溶溶,巴巴地看著她。

溶溶忙伸手從老安國公手裡接過元寶,這陣子元寶沉了不少,溶溶竟有些抱不住了。太子從後面走上來,伸手搭了一把,才幫她把元寶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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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太子扒了我的小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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