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同是天涯淪落人
同是天涯淪落人
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將寂靜的夜空映的迷幻而沉淪，一道道車燈在黑暗中閃亮又熄滅，如同奔往地獄的幽靈之火，永不停息。
晚九點，凱薩酒店。
潘朵提前到了酒店，參加酒會的人還沒來，但李牧已經在等著潘朵。二的一個包間，李牧與潘朵隔着一張老闆桌相對而望。
「都準備好了？」
潘朵平靜的看着李牧，聲音異常淡漠。
「是，都準備好了。」
李牧從桌子底下拎出一個小皮包，拉開鎖鏈，露出紅色的鈔票。
李牧看着潘朵，慢慢將鈔票取出，擺在桌子上，一共十七匝。「一匝一萬，一共十七萬，你過過數。」
「不用了，我數不過來，給我支煙。」
潘朵嘆了口氣，將錢放回提包里。
李牧摸出一盒女士香煙和一個火機，扔給潘朵。潘朵抽出一支香煙，點燃，重重的吸著。
李牧瞧著潘朵，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潘朵表現的太過平靜，李牧感覺他在潘朵的面前是透明的，所有的掩飾、安慰、解釋都是多餘，潘朵已經把他的心思看的透徹。這種感覺令李牧非常不舒服，失去了掌控主動的感覺，甚至心底產生了一點懷疑，懷疑潘朵不是大學生，而是個風塵女子。
「其實，不一定要你出賣身體的。」
李牧莫名其妙的說出一句連他也不相信的話來。話一出口，李牧頓時覺得很尷尬。
「都已經這樣了，何必還哄騙我呢。」
潘朵失神的望着天花板，掐滅煙頭。
「呵，是啊，何必呢。也許是出於靈魂里對純潔的一點可憐的希冀，其實，我是真的不希望走到那一步，可是…人在江湖…」
李牧無奈的苦笑。
「身不由己。我理解，你要生存下去，身不由己的欺騙我，而我抗拒不了金錢的誘惑，自欺欺人的騙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潘朵同樣的苦笑。
「互相理解，謝謝。」
李牧深深的垂下頭。
「要我出席酒會，還是直接在房間里等著金總？」
潘朵平靜的問道。
「隨便你，這是房卡。」
李牧從抽屜里取出一張金屬卡，推給潘朵，同時把那隻小提包也推了過去，「拿走。」
「這…」
潘朵楞了。
「信得過你。」
李牧蕭瑟的笑了笑，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走出了房間。
潘朵沉默的看着提包，心裏升不起絲毫的興奮。莫名的，她突然不再痛恨李牧，甚至有些同情他，李牧說的對，他們都是身不由己。李牧要生存，而她抗拒不了誘惑。
潘朵坐了一會，拿着提包離開了房間，走進四某個豪華房間，將浴缸里注滿熱水，脫掉衣服無力的躺了進去，靜靜的等待着即將到來的風暴。
一個小時過去了，潘朵泡在熱水裏昏昏欲睡，這時，門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混著金總嘶啞混亂的嚎叫。隨着一聲沉悶的重響，門開了。
一瞬間，同樣發出重響的還有潘朵的心臟，潘朵的心象被鐵鎚狠狠的重擊，忽地一沉。來了，該來的終究還是無法避免…
潘朵從浴缸中站起身子，摘下衣掛上的浴袍，慢慢裹住身體，想要抬腿邁出浴缸，可不知為什麼輕盈的身子卻異常沉重，一股酸澀的液體無聲的湧出眼眸，潘朵死死的抓緊了浴袍的前襟，身體劇烈顫抖著。歐陽毅的面孔，柳笑的眸子在她的眼前無比清晰，他們都在絕望的注視着她。
浴室的門無聲的劃開，李牧出現在潘朵的面前。就在這一刻，潘朵悲哀無望的眼眸映入了李牧的眼睛。一向淡定的李牧突然做出了讓潘朵意想不到的舉動。李牧狠狠的撲了上來，一把抱住潘朵，抱的是那樣的緊，雙臂箍的潘朵幾乎無法呼吸。
「穿上衣服，馬上走！跟我離開這裏！」
李牧在潘朵耳邊重重的低吼著，喘著粗氣，不由分說的把她從浴缸里抱出來，然後轉身衝出浴室。
潘朵驚愕，一時間不知所措，稀里糊塗的穿上衣服，鑽出浴室。浴室外，只見李牧正站在房間的門口，手裏拎着小皮包，在潘朵茫然的眼神中，指了指卧室的房門，聲音嘶啞的說道：「他已經醉死過去了，我安排了別人。走，跟我離開這裏。」
潘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凱薩酒店，一路上渾渾噩噩的被李牧拉着，鑽進一輛跑車，片刻后就到了另一個酒店，另一處房間。
李牧象死狗一樣癱倒在沙發上，頭髮凌亂，眼神空洞，沉重的喘著粗氣。
「李牧，怎麼回事？你為什麼…」
潘朵不安的問道。
「我他媽的就是不想讓那頭豬糟蹋你！你知道嗎，對你，我實在是狠不下心！別他媽的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李牧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粗暴的打斷了潘朵的疑問，煩躁的在地毯上轉來轉去。
潘朵愕然，望着焦躁的李牧，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過來半晌，李牧終於平靜下來，重新坐回到沙發上，摸了摸上衣，向潘朵伸出手，「給我支煙」。
潘朵掏出李牧給她的那盒女士香煙，遞給他。李牧狠狠的抽了起來，繚繞的煙霧將李牧的面孔映的有些猙獰。
潘朵小心的坐在李牧身邊，輕聲問道：「好些了沒？」
「好多了。」
李牧沉悶的點了點頭。
「李牧，謝謝你救了我，可是…明天你怎麼跟他交待？」
潘朵沉默了片刻，遲疑的問道。
「甭謝我，我沒想救你，我是在救我自己。你也不用替我擔心，我給那頭豬安排了兩個俄羅斯小姐，他不虧，何況訂單已經簽完了，不怕他反悔。」
李牧深吸了一口氣，淡然回道。
「哦…」
潘朵低低的應了一聲，沒了下文，李牧也沒有再說什麼，一時間兩個人陷入了沉默中。
「李牧，你….喜歡我，是么？」
過了一會兒，潘朵開口說道。
「沒錯，我是喜歡你，所以，最後我反悔了。」
李牧坦然的承認。
「這個，還你。」
潘朵將裝錢的小提包推到李牧面前。
「什麼意思？」李牧挑了挑眉毛。
「我想說…我有男朋友…」
潘朵苦笑，優雅的唇線彎曲出一個自嘲的弧度，接着說道，「別嘲笑我現在才提到他。我承認，那時我是沒抗拒的了金錢的誘惑，但幸好最後有你，你幫了我，沒讓我走到那一步，所以我…我很幸運…很感激你…謝謝…」
「別想那麼多，把錢拿走，這是你應得的，沒有你的配合，我拿不到這筆訂單。記住，這是我們的交易。」
李牧神色淡然的望着潘朵，把提包塞回她的手裏，態度強硬的不容拒絕。說完，李牧站起身來，向潘朵伸出手，「走，我送你回家。」
「我…」
潘朵猶猶豫豫的捧著皮包，不知該如何是好。
「噢，還有，我想勸你一句，以後如果需要錢可以來找我，我能養的起你。就算是你想墮落，我也希望你能找個年輕有為的目標墮落，這是我的真心話，沒有諷刺你的意思。畢竟，這個社會太殘酷，我們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李牧說着，拉起潘朵，用力擁抱她。
「嗯，謝謝你的忠告，如果以後還需要我幫忙，儘管吩咐，只要不出賣身體，我會努力配合你。」
潘朵虛弱無力的回應着，擁抱了一下李牧。
…………
李牧將潘朵送回了家，一直目送著潘朵上了，直到房間客廳的燈光亮起，才調轉車頭離開。潘朵癱軟在床上，彷彿被抽去了靈魂，眼神空洞的盯着虛無的空氣，突然神經病似的痴笑起來，隨後便抱着那支小提包嗚嗚大哭。潘朵不明白她為什麼笑？為什麼哭？她就是想笑，想哭，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身不由己的笑，身不由己的哭。
李牧說的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