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斷絕關係
周小胖顯然被震驚，不過卻也沒有多問，他沒有錢也沒有膽子跟着張和去運海。
回來之後，周小胖果然沒有跟任何人提，兩人約定，等他從運海回來再見面。次日是大年初一，從後半夜開始，鞭炮聲就開始在空氣中瀰漫，整個城市裏都洋溢着一股火辣興奮的空氣，那個年代沒有煙花管制，所以大家都玩得很是盡興，整個城市跟打仗似的，炮聲到處都是，煙花時不時就在天上炸開，恍如彩虹，你剛落下，我這就又起來。整個天空都被染成了彩色，在白雪和黑夜的映襯之下，別有一番滋味。
張家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沒了慶祝的心情，只在樓頂放了一掛小鞭算是過年。一大早起來，別人家裏是人來人往，拜年聲音不斷，樓道里的嘈雜之聲吵得一家人都心神不寧。張和家裏卻冷冷清清，過了上午九點，也沒有一個人來。
張和還算是平靜，在屋子裏獨自靜坐，思考着去了運海以後該如何去辦。
他雖然是重生回來的，腦子裏賺錢的主意一撥接着一撥，可是形勢讓他沒有那麼大的迴轉餘地，時間緊，任務重，而且沒有資本，僅有的五千塊，也辦不了什麼大事。他粗略計算下，要想使飲料廠重新振作起來，起碼需要一百多萬的資金才行。這相當於無中生有。
王秀蘭在房間里卻不是那麼能坐得住，她為人熱情，最是喜歡熱鬧，聽着樓外嘈雜的聲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一個勁收拾房間，以此來麻痹自己。
張懷春則獨自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如今的電視什麼也沒有，只不過是重播春晚而已。昨天已經看過一次，今天再看，當然是食之無味。
這個家裏唯獨張美什麼也不知道，趴在窗子上看着外面的小夥伴在玩，發出艷羨的聲音。
張和從房間出來，看到這個情形，心裏很不是滋味，不過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很快調整好情緒，笑着走到張懷春的面前，往他身邊一坐，笑道：「爸，今天過節呢，我陪你喝點？」
「小孩子喝什麼酒？」張懷春轉過頭瞟他一眼，嘴裏淡淡嘟囔一句。
張和頭痛，他都已經快要奔四的人，聽到父親如此說話，猛然間又是心酸，又是高興，跟打翻了調料罐似的。
「篤篤篤——」
正當張和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的時候，忽然敲門聲響起。所有人的動作立刻都停下來，立着耳朵聽門外的動靜。不能怪他們這一家人，實在是這幾天追債的來得太勤，把他們都給嚇壞了。
「王姐，王姐，我是翠枝。給你拜年來了。」門外響起一個大嗓門，隔着門板都能感受到她那股熱情。
王秀蘭明顯鬆了一口氣，肩膀也放了下來。張和笑笑，站起來道：「我去開門。」
翠枝是周小胖他媽。平時也跟張家有來往，不過在張懷春和王秀蘭的眼裏，大約是有點瞧不上他們，對他們說不上冷淡，但也談不上熱情。
張和打開門，一看門外站着的不僅有翠枝，還有周童生以及周小胖。他們三人一見到張和出來，一起拱手：「新年好新年好。」
翠枝撥開張和直接衝進來，手裏提着一兜子不知道什麼東西，進了門就喊道：「王姐，王姐，哎呀，大過年的你還忙什麼呢？快過來。」周童生帶着小胖也一起進了門，順手把門又給關上。翠枝拉着王秀蘭往客廳里去，一見到張懷春也在，不由就是一愣。
「喲，張大哥也回來了啊。過年好過年好。」翠枝急忙拱手說了一句，接着又滿臉堆笑：「哎呀，真是不知道張哥你也回來了，你看也沒給你帶點東西。王姐，這是柿餅，老家裏前兩天來人了，給我們送了點來，你也別嫌棄。」說着她不由分說就把那兜子東西塞到王秀蘭的手裏。
「你們……哎，來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王秀蘭很是尷尬，平時最是瞧不上的一家人，沒想到卻是最不嫌貧愛富的人。這個世界上，錦上添花的人太多，雪中送炭的人卻太少。
翠枝卻哈哈一笑：「王姐，都是應該的。行了行了，王姐，我們還得去其他家兒看看，你們忙着吧。張哥，你們家碰上這種事，也別灰心，路還長著呢，誰也說不準會遇到什麼事，熬過去，都好了。哈哈。」這個人嘴巴大，沒個把門的，大過年的這種話雖然是好話，卻也不該提，說完她自己先是一樂，帶着周童生跟小胖又走了。
三人來如一陣風，去如一陣風。卻給張家帶來了溫暖。王秀蘭一想到如今境遇，對比之下，難免傷心。
初一就這麼過去，一整天就來了這麼一家人，原先那些小公務員，廠里的職工什麼的一個都不見。初二回門，但是張家如今這樣，也不好大張旗鼓地一起回去，就王秀蘭帶着張美兩人回娘家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王秀蘭眼睛紅紅的，問張美髮生了什麼事，她也說不上來。
張和這幾日在家裏如坐針氈，看着別人過年高高興興，唯獨他們張家愁眉苦臉，更是難以忍受，好容易等到初五，張和留了一張紙條在家，連夜擠上火車，前往運海而去。
張和的打算是，先到運海，然後利用那邊靠近海岸貿易的特點，能不能搗騰一點什麼東西回來賣。不過一想這五千塊其實也買不了多少東西，他就得去想一個無中生有的法子。所以這個想法又被他否定，他決定先去運海看看再說。他倒是還有另外一個法子，不過這個法子卻不是什麼正經辦法。說不定，到時候真要走個偏門。
上火車的時候，接近晚上十點。在這個年代，張和還是頭一次坐火車。綠皮車，車頂上方還冒着煙，站台上只有他跟一個女子兩個乘客。這女子身材高挑，穿着一件厚厚的紅色羽絨服，顯得格外惹眼，在黑夜裏襯著白雪，像是一枝玫瑰。
張和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這個女子，沒有化妝，手上戴着線手套，不住地放在嘴邊呵氣，兩隻小腳不斷地在地上跺著。容貌姿色都不同一般，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看到，難免會想入非非，不過張和已經快要四十的人，這些想法也就淡了許多。只是不知道這個女孩子大過年的一個人坐車是去哪。
車子呼嘯著帶着寒氣進了站，停穩之後，檢票上車，巧合的是兩個人同一個車廂。張和進了車門又打量了一下這個女子，那女孩子也回看了一眼，又冷漠地挪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