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發難

八十、發難

這個團建太過美好,好到年節后第一個工作日,星輝突然發難時,光纖傳媒眾人都沒想到,這是徐慎的手筆。

王吉慶被董事會罷免,躍過了總監這種打工人的身份,徐慎一躍成為執行總裁。

打擊接連而至。

幾個客戶被挖走,光線傳媒這一年績效不佳的風聲不脛而走,原本商談好的年後融資方也打了退堂鼓,年初又要花出去幾筆給供應商的貨款,一夕之間,光纖傳媒從一個業內最有潛力的公關公司,成為了業內隨時有可能倒閉的公關公司。

徐慎還派人給肖喬送來了一束花,上面寫着:沒有被失業苟且過的員工,是不會相信遠方還有更好的選擇的。

這束花被扔掉了卡片后,擺在了迎賓的前台,省下了一周內飾的預算。

辦公室里,光纖傳媒三巨頭久違地聚在一起開會。

阮蒙焦躁地在屋裏走來走去:「徐慎是什麼時候拿到我們的財務報告、客戶保密資料這些東西的?玩陰的,不講武德。」

周光錦冷笑一聲:「是在滬市的時候,現在想想,應該是那次他借口開了飛行模式沒有網,接我手機連了熱點。」

「你做對了什麼事嗎,你還冷笑!以後出了什麼問題都要及時找我們商量,而不是自己藏着掖着,事後諸葛亮。」

這一段話,阮蒙說的鏗鏘有力,姿態高不可攀,後來他再想到今天自己的勇敢發言,不得不承認,這段話象著着長達三年被壓迫的員工終於推翻了暴君一言堂的統治,光纖傳媒從此走向了百花齊放的思想領域……

陸放臉色不佳地壓下了莫名興奮的阮蒙,嘆了口氣:「這次跟西月事件的時候情況還不一樣。星輝傳媒在阻擊我們,如果我們沒有新的強有力的投資商,很難度過這次危機。」

陸放嘆了口氣,打開錢包,從裏面掏出一張卡,推了過去。

「這是我全部的存款,除了現在住的這套,我在城西還有套房子,等委託中介賣掉,也是一筆資金。」

阮蒙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站起身,狀似生氣:「你們倆怎麼回事,忘記了誰才是富二代是不是。」他將陸放的卡推回去,「我還用你賣房子?你們是不是瞧不起我?而且……要賣也是大家一起賣啊。」

說完話,阮蒙突然沮喪起來。

「實在不行……我回去,我回去找我爸,哪怕他現在有了新兒子,該是我的還是我的。」

周光錦伸出手在阮蒙肩上拍了拍:「別瞎想了,當初我們不就說好,我和陸放兩個會罩你的。」

肖喬站在不遠處,沒有上前打擾他們,就那麼一刻,他們中間彷彿有什麼情感,如有實質般展露在肖喬眼前,讓她禁不住熱淚盈眶。

下班后,周光錦照例接上了肖喬。五光十色的霓虹掠影飛速後退,車內車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肖喬直起身子:「如果你們需要,我也……」

周光錦瞥了她一眼:「想什麼呢你,哪怕光纖傳媒開不下去,我養一個你還是綽綽有餘。更何況,事情還沒糟糕到那種地步。」

「誰讓你養了,我就是看阮蒙今天興緻不高,擔心他失去工作。」

「我的小喬這麼善良啊。」

「當然了,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後座突然傳出來一個弱弱的抗議聲:「你們是不是忘了我還在車上呢,你們能不能注意一點。」

看見阮蒙可憐巴巴的小臉,肖喬難得良心發作,哄着他:「哎呀,哪能忘了你啊,你看你今天心情不好,我們倆都捨棄了約會,準備領你吃飯去了。」

最後三人在阮蒙的強烈要求下,去了一間清吧。肖喬起初還推拒著,後來跟阮蒙哥倆好似的,一杯接一杯,也就是仗着周光錦滴酒不沾,兩人就不怕喝醉了有什麼危險。

喝醉了的阮蒙淚眼汪汪。

酒吧里放着膾炙人口的民謠音樂。

「我……嗝兒,光纖傳媒就是我的家,我不能嗝兒,沒有家。家,你懂嗎?」

肖喬拚命點頭,手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背,又搖頭:「你一個富二代,還搞什麼以公司為家啊。」

「富二代?」阮蒙嗤笑一聲,將眼前的酒杯端起來,一飲而盡,「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肖喬,一切都變了,我早就不是那個擁有一切的阮蒙的了。」

或許是他話里的哭腔,或許是哪卷過來的一絲過堂風,肖喬的神智清醒了少許。

「你怎麼回事?」

「我們家……嗝兒,不行了我要吐,你讓光錦跟你說。」

阮蒙踉蹌地往洗手間去,肖喬看向周光錦。

周光錦喝了一口冰紅茶:「阮蒙說的沒錯,你走後,很多事都變了。阮蒙的父親出軌了,和他母親離婚,家裏的公司也拿走了,把幾套不動產給他母親了。阮蒙的母親不善理財,被人忽悠着,賣了房子投資,結果血本無歸,這幾年多虧了公司效益還不錯……」

後面的話周光錦沒有說完,但是肖喬已經能明白過來了。

大半夜,阮蒙喝癱了趴在桌子上,怎麼叫都叫不動,肖喬犯了愁:「現在怎麼辦?把他抬着,今晚去你家住吧。」

周光錦立刻搖頭拒絕:「不行,上次阮蒙父母離婚他喝得爛醉,吐在了我們家的沙發上,我清理了一個多月,自此以後我就發誓,我們家不歡迎醉鬼。」

肖喬又說:「那給他送回家?」

周光錦一揚下頜:「你看他那兩眼哭的,如果送回家阿姨要擔心死了。」

「那就讓陸放照顧他。」

「陸放家是當年白歸晚住過的地方,他從不讓別人去的。」

「那怎麼辦?」

「給西月打電話。」

「啊?」

周光錦是認真的,他起身去安靜的地方給西月打了個電話,不知道說了什麼,不到二十分鐘,大晚上還全副武裝帶着墨鏡的西月,風風火火地就來了。

女人原本還板着臉,可是一看見阮蒙那可憐巴巴的狀態,什麼女明星的高冷范全部不見了。她一手攔腰就把阮蒙扶起來了,撐著人往外走,根本不需要周光錦搭手幫忙。

肖喬從來都不知道她還有這麼大的力氣。

西月將人塞進了副駕駛,拍了拍手起身跟兩人告別:「你們也走吧,放心吧,我不會對他做什麼,我會照顧好他的。」

肖喬總覺得這句話有哪不對勁兒,但是也沒細想,叮囑了兩句就隨周光錦離開了。

西月熟門熟路地將這個醉鬼拖回了他家,扔到卧室的床上,扭頭去給他倒水。

阮蒙在床上翻了一個身,吧嗒吧嗒嘴,含糊不清地叫了一聲:「西月……」

她握著水杯的手指縮緊,走到床邊,在他的身旁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你說什麼?」

阮蒙唇微張著,呼吸的時候像個睡得不安穩的小孩子,西月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阮蒙,你剛才是不是叫我了。」

她嘆了口氣,將他的鞋子脫下,領帶解開,最後又給他蓋好了被子。

西月盯着他看了好一陣,才嘟囔著說:「表明上跟個不著調的花花公子似的,還不是什麼都悶在心裏不說……膽小鬼。」

話雖如此,她卻沒想過探究。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處專門用來埋葬秘密隱痛的角落,不希望被人觸碰。

早上,睡在阮蒙床旁地下的西月被電話吵醒,她揉了揉酸痛的背,小聲地埋怨自己的助理:「這麼早給我打電話幹什麼,我記得我今天沒有工作吧。」

助理打來的是視頻電話。

她將手機往前一送,高清的像素,倒映出自己臉上那兩個誇張的黑眼圈——昨天的阮蒙簡直是個磨人的小妖精,後半夜又要喝水又要吃面的,將她折騰各夠嗆。

好不容易敷衍完助理,在對方陡然變得驚悚的表情里掛斷了視頻,下一秒,就從黑掉的顯示屏里看見男人那張嚴肅的臉。

「你怎麼在這?」

阮蒙是趴在床上探出頭的,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得西月可以看見他微微顫抖的睫毛,很長,又濃密,扇得人心裏痒痒的。

西月忽然湊上去親了一口他的眼睛。

阮蒙定定地盯着她,似乎被這一舉動驚到了,好半天,才緩緩開口。

「西月,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西月嗤笑一聲:「怎麼,覺得純真被我玷污了?別不知道感恩,昨天晚上我可是照顧了你——」

話沒說完就變了調,阮蒙一手就將人提起拽了上來,按住,咬牙切齒:「你能不能有一點女明星的自覺,這是我的家,我的床,你到底有沒有點危機感。」

西月怔了怔,忽然紅了臉。

氣氛一時間古怪得令人不安。

阮蒙坐在床上,視線微微下掃,漆黑的瞳仁深邃,下頜的弧度愈加明顯,頗為悠閑地看着西月難得的手足無措。

他也很不安,但是絕對不能讓她看出來。

阮蒙平緩了呼吸,看着西月通紅的臉,慢悠悠地開口:「下次還敢不敢了?」

西月躺在床上,長發隨意地鋪着,雙手突然攀上阮蒙的脖子,將人往下一帶,聲音多了幾分認真。

「阮蒙,一直被拒絕,我也會退縮。」距離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失去了平常的規律,紊亂又急促。

「我可以等,等你們完成想做的事,等你準備好認認真真經營一段感情,但是我需要你給我一點信心,阮蒙,你喜歡我嗎?哪怕一點?」

阮蒙喃喃地說:「其實不止一點。」

他輕輕低下身子,吻在了西月的額頭上。沒那麼快結局的感情,或許就是另一個故事的開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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