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決勝時刻

李師寶踩著謹慎的步伐，有條不紊地逼近陣心。他知道，剛才那種情況絕對是梁景天失誤所致，純屬意外，接下來肯定很難再撿到漏子了。

錯失良機有些遺憾，但也不至於後悔，畢竟他從未打算通過撿漏取勝。既然連輸都要輸得體面，那麼贏，更要贏得光彩，贏得實至名歸。

「來了！」梁景天心中一凜，周身靈力翻騰，罡風驟生，衣袍鼓盪。這一刻，他如同滿弦之箭，蓄勢待發，時機到來之刻，便是離弦之時。

李師寶醞釀了片刻，最終決定先從西側切入，待正面交鋒后迅速轉向北側，倘若行不通，再退回原處，或移向南側，如此往複，直到有把握取到石子。

說時遲那時快，李師寶的身影如疾毫下的墨影，行雲流水般地划進對抗區域，順利到達計劃位置，之後要做的便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就是現在！」梁景天果斷出擊，形影潰散，相互交移，沿曲徑奔向李師寶。方才只因有那麼一剎那的愣神，就導致他瞬間被拉開距離。

要不是他運氣還不錯，加上李師寶沒處理好細節，他哪還有機會再戰？可見勢均力敵之下，勝敗只在呼吸之間，若想贏，後面的對抗絕不能再有失誤。

很快，兩道身影便纏鬥在一起，使得周遭靈氣咆哮不止，音爆此起彼伏，打得那叫一個難捨難分，激烈非常，彷彿整個後山都在震顫。

曹大野看得入神，半舉著酒杯紋絲不動，如老僧入定，全然沒注意到從他背後翩然而來，然後停落在杯沿上的不速之客——一隻其貌不揚的蝴蝶。

事實上，其貌不揚這個詞用在它身上已經算是褒獎。看看這細長的身軀，不規則的翅膀，搭配上灰黑的色調，遍布全身的白斑點，以及一對蔫了吧唧的觸角。

就這賣相，甭說和自幼生活在浮屠山莊這等風水寶地的蝴蝶相比，就算將它和凡界的蝴蝶放到一塊較瘦量肥，它也未必能更勝一籌。

可奇怪的是，就是這樣一隻丑蝶，卻能獨擅其美。一路飛來，雲淡風輕，而那些外表勝其百倍的同類無一不退避三舍，就像臣民見到君王一般。

停落之後，它若無其事地揮動了幾下觸角，便再無其他動作。若看得仔細些，就能發現光線透過它的翅膀，在上面勾勒出的金色圖紋。

此時，二人的戰鬥已進入白熱化階段，雖然戰況依舊膠著，但是不難發現，李師寶的優勢在逐漸擴大，這意味著其奪石之機即將到來。

前方的打鬥固然精彩，可惜蝴蝶之意不在此，在乎杯中之酒也。但見它靜靜地凝視著明鏡般的酒面，不進亦不退，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微風拂過樹梢，陽光悄然穿過葉隙，照進杯中，酒液頓時變得明亮，散發出淡淡的橙光。在酒光的映襯下，一幅詭異的畫面陡然呈現。

酒面的上方，不計其數的灰色光點正在輕盈飄落，源源不斷地融入酒中，仿若天降細雪，落入海湖，而光點的來源正是這隻看起來無所事事的蝴蝶！

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瞞天過海之事，且欺瞞的還是一位神魂境修士，足見此蝶並非凡物，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它的來路和意圖。

本著簡單的原則予以劃分，來路無非有兩種，第一，它也是門中的一員。可是既為同門，為何不選擇光明磊落行事，卻偏要在背後下「黑手」？

第二，它不是，那事情就更嚴重了。這裡可是浮屠山莊的地盤，不僅蒙受護門大陣的庇護，還有諸多強者坐鎮，理當有覆盂之安。

試問，一個外來者得有多強的滲透、隱匿能力，才能在這種地方來去自如？毫不誇張地說，從古至今，這個世界都未曾孕育出如此實力的生靈！

由於多了一個約束條件，所以第二種來路的範圍縮小為：不是門中成員且不屬於這個世界。分析到這裡，問題的嚴重性已經顯而易見。

如果第一種假設成立，此事最壞的結果就是同門相殘，這是門派嚴令禁止的，但站在域界的高度來看，這不過是浮屠山莊內部的小打小鬧，不足掛齒。

然而，要是第二種假設成立的話，那整件事就應被定性為外部干涉，換言之，這不再是「家事」，更何況牽扯進來的世外生靈恐怖如斯。

潛行浮屠山莊，如入無人之境，這代表它有能力滲透這世上任何勢力。說得悲觀消極一些，只要它願意，由內而外瓦解這個世界只是時間問題。

少頃，李師寶感覺優勢已擴到上限，遂出手。這意味著本輪的較量趨近尾聲，因為一經出手，他就會失去身位於外的優勢，而對方恰恰相反。

若沒取到石子，直接失敗；若順利取到石子，但沒能即時撤退，進而被困，也會失敗。無論如何，從出手到決出勝負，至多也就幾息時間。

梁景天緊隨其後，如履薄冰，臉綳得跟石塊似的。都快到決勝時刻了，他才猛然發現李師寶竟「不按套路出牌」，心下登時又驚又奇。

他驚的是對方空出東側區域，使他的封閉等難線計劃徹底失效，奇的是對方為何會這麼做，難道說他的意圖被看穿了？還是說對方另有圖謀？

無疑，這讓他陷入了多難境地。本來他只需依計行事，「築堰圍魚」即可，沒承想李師寶突然來這出，給他出了一道極具迷惑性的難題。

這道題本是開放題，但此刻乃千鈞一髮之際，哪還有時間做萬全思量，所以只能當成選擇題來做，這樣一來，他就面臨著兩個選擇。

第一，緊追不捨，見招拆招。無視李師寶的迷惑行為，按照之前的章法，直接上去實力硬杠，這種做法賭的成分較大，有劍走偏鋒之意，因此風險較高。

第二，暫讓一步，舍利補弊。放棄攔截李師寶取石，利用省下來的時間，提前轉移到其後身位，這種做法可以兼顧各個方位，相對來說比較保險。

念頭流轉，轉瞬即止，他幾乎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在他看來，第一種方式唯一的好處就是有望在取石環節擊敗對方，這顯然是不夠的。

原因是它既不能確保攔截成功，也沒有強化他對東側區域的控制，如果李師寶當真從東側撤退，失去等難線的他將很難對其形成壓制，失手的可能性很大。

李師寶輕鬆拿到石子，嘴角不覺上揚。實際上，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障眼法，他壓根就沒打算劍指陣東，他此舉的目的只有一個：縮小身位劣勢。

說到這裡問題來了，他是怎麼想到要用這麼一個計策的？又是怎麼知道梁景天會吃這一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