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日常
清晨，蔭綠的後山里，百鳥啁啾，明麗的陽光，攜和煦而來，乳白的晨霧，像輕紗似的，慢慢被揭開，繽紛的無名花，若彩錦伏地，隨風蕩漾。
水晶般的大顆露珠，在茂盛的絨草上到處顫動，閃爍著晶瑩的光澤。不遠處的水池上方，蝴蝶成雙成對，臨空翩躚，漫舞出自由的氣息。
李師寶平躺在草地上，眉目舒展，呼吸平穩而悠長，看上去狀態極佳，只是臉上爬滿了露水肆虐過的痕迹，不明真相者怕是會以為他痛哭了一場。
梁景天作為師兄兼東道主，自然是不能像李師寶這般不擔斤兩，心安理得地躺到大天亮，早在一個時辰之前，他便過去指導曹大野練習了。
「哎喲，著實撐不住了。師兄，我先暫時…練…練到這兒。」曹大野仰面朝天，氣喘吁吁滿面通紅，身上一抹一把汗，跟被人放到蒸籠里蒸了半天似的。
再加上那幾塊盤踞在臉上的淤青傷疤，爬滿了全身的泥垢污漬，凌亂無比的頭髮和衣袍，活脫脫一副乞丐模樣，別提有多狼狽了。
「說實話，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更何況，你底子比師寶好不少，無需擔心趕不上進度，好生歇息哈。」梁景天半蹲在他身側，笑道。
不可否認，這話聽上去的確頗有慰藉的成分，可實際上再客觀不過了，畢竟曹大野不似李師寶，身具兩個品階甚高的靈根，靈力多到任性。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停不休地練了近五個時辰，與李師寶相比，他的練習時長並沒短多少，且修鍊成果更勝一籌，換言之，其修鍊方式更加高效。
儘管尚有其他因素沒考慮進去，但依舊可以斷定，在靈力和技巧的運用上，他比李師寶要高明不少，若是不出意外，率先完成訓練的十有八九會是他。
「別看我這麼拼，其實我一點都不擔心，師兄，你的勉慰多餘嘍。」曹大野累得不知東西南北，嘴巴早就不歸腦子管了，他未必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嘖嘖，這大清早的，一派良辰好景，你這凄慘模樣有點違和啊。怎的，你也遭到毒打了？」李師寶慢條斯理地走過來，開口便是無情調侃。
「凈挑難聽話說，真是嘴欠！我愈發覺得，師叔就不該給你小子改名字，你還是叫狗兒最合適。」梁景天直接回懟，毫無客氣可言。
「你是想暗示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嗎？大可不必說得這麼隱晦，以咱的交情，就算你昭告天下，我也不會介意的。」李師寶嬉皮笑臉地說道。
梁景天輕哼一聲，不置可否。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當一個人習慣某件事後，他就會對它麻木，甚至無感，哪怕當初他對它深惡痛絕。
於梁景天而言，李師寶這幅德行充其量也就有點小可惡，離令他痛心疾首還有十萬八千里，所以只需經歷幾次，基本上就能習以為常了。
「得了吧！你小子訓練后的形象可不比我好，咱是半斤對八兩，誰也甭笑誰！」雖然曹大野有點迷糊，但他對嘲諷的敏感度還是在線的。
「大野，你說這話可就不對了。我認為，既然是半斤八兩，那就乾脆不要迴避，唯有直面不足，方能收穫坦蕩，共同進步！」李師寶一本正經道。
「話說得倒是挺漂亮，只可惜，你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未必一樣吧？」梁景天只當他是在轉移話題，為自己開脫，所以語氣極其鄙夷和不屑。
「唉，我還能說什麼呢？良言被當推卸語，好心成了驢肝肺，世上最悲哀的事莫過於此！」李師寶唉聲嘆氣，神色凄然，彷彿受了天大的冤屈。
「少在這裡裝瘋賣傻，我還能冤枉了你不成？整天沒事找事，胡鬧瞎搞，有這閑心思還不如多琢磨琢磨怎樣把修鍊搞好。」梁景天罵罵咧咧，一腳將其踢飛。
「幹得漂亮！」曹大野微抬右手，朝梁景天豎起大拇指，狠贊了一句。要不是他累癱在地，沒得力氣，他定會撫掌稱好，以平心頭之忿。
「正所謂因人施法，對付這種人，就該用霹靂手段。不說了，你歇著吧，我去伺候那小子修鍊了。」說完，梁景天足下一點，整個人如輕煙般飄去。
興奮使得曹大野「迴光返照」，他的聽力視力剎那間重回巔峰。他聽得真切，也看得真切，梁景天把「伺候」二字咬得有些重，而且說話時還露出別有深意的笑容。
他微眯著眼，似是有所品味，片刻過後一笑置之，淡然地閉上了眼，他明白，李師寶即將遭殃。不過，他也樂得看熱鬧，誰讓那貨那麼喜歡作死呢？
………………
天波易謝，寸暑難留，時間過得還是一如既往的快，今日已是第一階段訓練的最後一日，也是李師寶二人的決勝日，花落誰家，即見分曉。
樹蔭下，曹大野席地而坐，面前錦緞平鋪，上置靈果美酒。暖陽微熹，烘起裊裊清香，引得蝶兒蜜蜂爭相環繞，甚至有膽大者索性匍匐在杯口，翕張翅膀，陶醉其中。
曹大野目光一掃，信手拈起一枚如血般艷紅的果子，移至鼻尖輕嗅了一下，將其囫圇擲入口中，略加咀嚼之後，臉上不覺泛起滿意的笑容。
前幾日，梁景天當著李師寶的面下了結論，說他定會先完成訓練，李師寶聽后當下表示不服，還死乞白賴地勸誘他同意以此立下賭約。
本來他是一點都不想賭的，畢竟李師寶贏面太小，他要是答應了，那無異於白佔了便宜，這哪能行？他可是向來不會無故佔人便宜的！
奈何李師寶既難纏，說話又「難聽」，各種激將挑釁，而且態度極其囂張，他實在忍不了，衝動之下便允了，反正吃虧的又不是他。
現在，結果顯而易見了，他是這場賭局的贏家，這些果酒都是他的戰利品。勝利的果實本就美味，再佐以李師寶輸掉之後的表情，其味無窮！
李師寶餘光一瞥，將這一幕看在了眼裡，嘴角掠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那些東西本就是他留給曹大野的，但若是直接送的話，不妥。
因為曹大野還欠著他的丹藥，以他對曹大野的了解，這傢伙十有八九會因此拒絕他的好意，所以，他只好變通一下，另闢蹊徑，將心意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