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像個外人一樣

夏雪出去的時候，嚴恆在外邊等她。

外面人來人往，喧囂陣陣，嚴恆皺著眉，抽了根煙，一幅煩躁的樣子。

他最討厭吵了，討厭人多太吵，總抱怨人多了頭疼，嫌棄得不得了。

可為了等夏雪，他的暴脾氣竟也能一直忍耐著。

許諾一直注視著他們的背影。

看著那向來冷酷的男人唯獨對夏雪流露溫情，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把夏雪擁入懷中，像是對待稀世珍寶一樣。

看著看著，眼淚慢慢模糊了視線。

渾渾噩噩地往家走，一路上總想起許多的往事。

許諾父母都是軍人，死在戰場上。

嚴爺爺是她父母的戰友，不忍心她孤苦無依，五歲那年把她帶到嚴家，又擔心她未來無人照料，讓她成了嚴恆的童養媳。

她前半生的世界里只有嚴恆，那個耀眼如星光的男孩。

她的未婚夫，她一見鍾情的人。

她是真的喜歡嚴恆，嚴恆卻十分討厭她，討厭她一個野丫頭痴心妄想想要攀上名門大少爺。

果然，他後來愛上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小公主，教授的女兒夏雪。

他們般配極了，所有人都稱讚著，許諾的夢也碎了。

她躲在角落裡，看年少的他們在月光下立下山盟海誓，在月老處許下美好的心愿，在教堂上留下青澀的宣言。

那是屬於王子和公主間，童話一般的美好戀情。

她遠遠地看著，自卑到了極點。

本以為對嚴恆的愛意只能淪為年少綺夢，煙消雲散，可三年前，夏雪不告而別，爺爺去世，留下一定要嚴恆娶她的遺言。

一切翻天覆地，她的人生也陷入了地獄，逼走夏雪的罪名安在她頭上，成了她三年婚姻噩夢的根源。

無論她怎麼解釋，換來的只有嚴恆的冷嘲熱諷和永遠的夜不歸宿。

哪怕是偶爾的房事，也不過是慾望的發泄和故意的施虐。

許諾猛然驚醒，眼淚掉了下來，淌進了心裡。

她抹了幾把淚，推開門，眼前一幕卻讓她驚呆了。

「爸，媽？」他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明明去旅遊的嚴父嚴母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一家人正在吃飯。

嚴恆身邊那原本屬於她的位置，坐的卻是夏雪。

她貿然打開門，好像還打擾了他們。

「諾諾，你回來了，剛好，來吃飯吧。」夏雪反客為主親熱地邀請她過來，儼然一個女主人的樣子。

「你吃就好，不用管她。」嚴恆撇過頭不看她，彷彿她是什麼噁心的東西一樣。

嚴母默然，嚴父似有些尷尬，卻沒開口為她說話。

所有人都彷彿當她是個陌生人，明明一起生活了三年。

明明是她的丈夫，她的公公婆婆，對著另一個女人卻比她還親切。

許諾眼一紅，心頭陣陣酸澀。

她賭氣地坐在嚴恆身邊，嚴恆皺眉，下一秒像躲瘟疫一樣站起身，拉著椅子坐到夏雪旁邊，椅子挪走摩擦發出尖銳的「刺刺」聲，像是在她心頭劃了一刀。

公婆視而不見。

接下來，圍繞著夏雪，公婆為她夾菜，嚴恆給她餵食，夏雪偶爾逗笑了他們，完全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

她被隔在一邊，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知道嚴父嚴母不喜歡她，以前就一直屬意夏雪當他們的兒媳婦，現在夏雪回來了，他們當然高興，可沒想到他們能高興到可以把她這個正牌兒媳完完全全當隱形人。

桌子下的手一點一點收緊，哪怕指甲陷進肉里她也感受不到疼痛。

只是她的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