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五年前

假佛並非有意賣關子，而是直接告訴江莫因果也對解決問題無濟於事，反而會加劇自己的散功過程。

他看似是一個話癆，卻是因為要緩解自己有話不能明說的苦悶。

江莫見假佛似有苦衷，也沒有追問，而是問道：「大師，監天司難道就沒有可以斷肢重生的超凡物品嗎。」

「時光域隔絕時空，外人進入其中和你們不處於同一時間段，彼此無法接觸，除此之外，斷肢重生的超凡物品華夏區極少，僅有的幾種還有嚴重副作用，就算有無副作用的，也很難用到令妹身上，令堂穆慕從事研究部工作有重大突破，功績已經申請了相關物品，如果可以給下來，早就給了。」

別的一些問題上，假佛還是很樂意解答的。

如果有人得到了可以斷肢重生物品的療傷聖葯，一般也是選擇自己收藏，哪怕自己用不着，但這個明眼人都看得出要變天的世道，一時用不着不代表一輩子用不着，自己的親人朋友用不着。

另一方面，出任務而導致殘疾的重要作戰人員，重要科研人員，官員等等，用得上斷肢重生物品的人太多了，因而一直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

「小施主，我提醒一句，你救了令妹的命，不代表讓她有活下去的理由，同理，為她續起斷肢，也不代表讓她站起來。」假佛忽然鄭重的說道。

「我明白。」江莫道。

你明白個鎚子。假佛心裏吐槽。

……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大夢輪迴便是一場漫長的夢境，夢境中一切皆為虛假，但卻有着最真實的自己。

一切在現實世界中無法展露的，在潛意識中深藏的，夢中一覽無餘。

有些事情，言語無法傳達，行動來不及實施。

那就讓最真實的自己做出最誠實的選擇。

夜色寧靜。

不知不覺，江舞閉上眼睛，鼻子發出可愛的哼聲，身子慢慢放鬆下來，悄然睡着。

同時，困意也湧上江莫心頭，他忍着倒頭就睡的衝動，把少女抱到床上，把她微涼的手塞進被子裏，坐在床邊。

拯救江舞的方法他一直清楚。

得到療傷聖葯，讓江舞站起來。

這是其一，卻不是唯一。

若是最差的情況，他無法獲得療傷聖葯，那麼江舞該怎麼辦。

上次柳千雪一行人來做客后也有分析，比如，讓妹妹依舊能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走下去。

可惜因為幾次奇遇世界挑戰影響了他的時間觀，忽略了法海歌對江舞造成的影響，以至於等柳千歲提醒時，差點來不及挽回。

直到此時，江莫才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或者說，他內心有所渴望，卻又幾次放棄的心情。

妹妹的無條件信任。

即使沒法再站起來，即使追求理想的道路斷絕，但是，至少為了自己，她也願意安心的生活下去。

這種事情，語言無法傳達，時間來不及證明。

江莫還來不及想清楚，困意無法抗拒，埋頭睡下。

……

五年前。

「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砰！

江舞氣憤的把自己關進房間，隨後是父母憂心忡忡的嘆息。

吱呀一聲。

穆慕推開了江莫的房門，正在奮筆疾書寫小黃書的江莫趕緊合上了書，皺眉道：「媽，不是說了進來要敲門嗎？」

「我敲了。」

「但敲門和推門根本就是同一時間的事情吧。」

「下次一定。」穆慕明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憂心道：「小舞最近回家很晚，好像和同校男學生在交往，我們說她，她又不聽，小舞一直最聽你的話，你去和她說吧。」

「這麼小就談戀愛？」還是十二歲的江莫當即像個大人一樣眼神一凝，隨後無所謂的翻了個白眼：「反正這個年紀也做不了什麼，吃個虧也好。」

雖然是富二代開局，但習慣性做最壞打算的江莫，此時正在通過各種手段攢私房錢，心裏有點嫌棄妹妹一直纏着自己。

幾年前，江莫選擇抄歌賣，隨後被妹妹纏上，不得不順便開始教江舞聲樂知識。

江舞的絕對音感，就是被江莫這麼從小培養出來的。江父還以為女兒是個天生的天才，請了一大堆舞蹈、音樂等專業藝術老師培養她，順帶一提，原本江舞從父親這裏接受更多的是商業上的從小培養，因為江莫「扶不上牆」，被江父放棄了。

隨後江莫發現，抄歌哪有寫小黃書賺錢舒服啊，色Q不愧是人類第一生產力，暴利，美滋滋……但這事可不能教江舞，於是自己悶頭苦幹，同時開始疏遠江舞。

這段時間，江舞已然開始展露自己的絕世天賦，同時變得有些叛逆，不過對江莫這個哥哥仍然言聽計從。

「你難道不管嗎？小舞那麼喜歡你！」穆慕一副你怎麼能這樣的表情。

「我明白了。」到底是自家小白菜，江莫也開始思考江舞的未來。

他決定還是和江舞好好商量一下。

社會是個大染缸，人心險惡。

雖然江舞還小。

但是等大了再教，吃小虧還好，吃大虧就晚了。

而以當下的家庭環境來看，恰好屬於小虧吃不到，一吃就吃大虧的那種。

江舞這種富二代，過慣了順風順水的生活，沒人坑也就罷了，真要被人盯上，一坑一個準。

「要讓她知道，判斷事物不能一廂情願，任何錯誤，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無論如何，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江莫心裏已然有了一些計劃。

老男人的甜言蜜語不能信！

路邊的老人家不能扶！

好心不一定有好報！

努力不一定能成功！

這世間之人，習慣於惡意隱藏於善意之後，這世間之事，往往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沒有人值得無條件相信。」

江莫在計劃表上奮筆疾書，最後，想起江舞依戀自己的眼神，又添了一行字下去：「包括我也不能無條件相信。」

如果這個培養計劃能夠成功。

想必，江舞會成為一個心靈上沒有破綻的完美女神吧。

才華與容貌兼備，智商與情商雙高，任何事情都做好了面臨最壞情況的打算，不做任何僥倖心理，只拿出充分的勇氣與擔當面對一切。

只要不出意外，終有一天她能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

……

不久之後。

「嗚嗚，哥，我被騙了……那個老奶奶訛詐我，還上了新聞，讓爸爸名譽受損賠了好多錢。」扎著馬尾辮的江舞趴在江莫懷裏哭。

江莫意味深長的笑道：「沒事，你只是恰好碰到了最壞的情況，下次長點心眼。」

老奶奶是他刻意挑選的，他暗中蠱惑的，新聞也是真上了新聞，虧錢也是真虧。

為了讓妹妹明白人間險惡，江莫是認真的，不計代價的。

又過了不久。

「嗚嗚，哥，那個學長也是壞人，他想欺負我。」江舞再一次哇哇大哭。

雖然她只是對那個學長有點憧憬，達不到喜歡的程度，但見識到了男人惡劣的一面，心裏再也不會相信這些所謂的溫柔與浪漫了。

江莫說道：「正好給你普及一下性知識，男人沒有一個是單純的，下次別那麼傻傻的讓自己處於完全被動的情況下了，幸好這次我恰好在。」

當然，這一次全程仍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嗯。」江舞擦了擦眼淚。

一件又一件事情發生。

有簡單的好壞，也有複雜的善惡難辨，江莫一手導演了各種人生百態，並讓江舞參與其中。

漸漸地，江舞不再對事物輕而易舉的下決斷，曾經乾淨的眼中，單純漸漸褪去，有了自己的思考，也有了自己的立場。

她從一個會被窮小子輕而易舉騙走的傻白甜富家千金，變成了一個智慧與果敢雙全的女神。

柳千歲一直說江舞才能不下於她，事實上，江舞確實有取代柳千歲的資本。

最後。

江莫進行最後一步，讓江舞對自己也保持冷靜理智。

他設計讓妹妹在自己面前幾乎脫光光……然而這種離譜的要求，江舞居然毫不懷疑的執行。

「為什麼我教你的你明明都會了，但在我這裏，你又忘了？」江莫甩了甩手裏的裙子：「你也到了來月經的時候，該有的兩性知識我都教過吧，有什麼嚴重後果，你也差點體驗過了吧，怎麼還不知道和我保持距離？接受懲罰。」

江舞羞紅著臉，卻一臉不服，「是哥哥我才這樣的。」

「閉嘴，你這是不把我當男人。」江莫鐵面無情。

不久之後。

江莫不斷向江舞借錢，但不說明理由，或者故意說一些稀爛的借口，從幾百開始，到幾萬，幾十萬，幾百萬。

「夠了，我讓你跟爸媽拿錢，你就真的去騙，都一百八十萬了還瞞着，萬一我被人威脅了呢，萬一我做了壞事呢，賭錢了呢？」江莫黑著臉：「懲！罰！」

江舞低頭不言，死不認錯：「只要哥哥說的，我都……」

「閉嘴，我特么。」江莫氣壞了。

事件繼續。

江莫在學校里，被學校里的不良學生們揍。

當然，這也是他故意引導的。

江舞恰好看到這一幕，隨後毫不遲疑的沖了過來，於是挨揍的變成了兩人。

頂着熊貓眼的江莫無力吐槽：「我教過你正確選擇吧。」

「哼。」江舞撇嘴。

江莫心下嘆息。

人心難測，自己也不是聖人，萬一哪一天粘了不良嗜好，或者什麼意外，比如被人綁票了，最容易傷害的是誰？

當然是最信任自己的人，比如父母，江舞。

江舞不能有自己這個破綻。

他的妹妹女神養成計劃，已經到了最後一步。

最後一步。

江莫開始了最終計劃。

海邊。

「和我一起往前。」江莫拉着江舞，兩人朝着大海緩緩向前。

海水淹沒腳踝。

淹沒膝蓋。

淹沒腰際。

江莫還在向前，終於，江舞疑惑道：「哥，你在幹什麼啊。」

「走。」江莫淡淡道。

「哥……」江舞驚慌。

海水淹沒胸口。

「哥！」江舞已然邁不動腳步。

「如果你相信我，就繼續走。」江莫拉着她前進。

她深深的看了前面的身影，閉上眼睛向前。

最終。

浪潮打來。

……

江舞睜開眼睛，窒息感彷彿還沒褪去，她下意識的蜷縮了起來。

距離海邊行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但死亡般絕望的感覺卻依然清晰。

「懂了嗎，別輕易無條件信任一個人，會死的。」江莫的話猶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