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隱秘的角落
兩人相見一句話都不說的情景還是第一次。
蘇曼不願開口，蕭野雖然並非有意，但也羞於開口。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並不能夠被接受，彷彿一開口，就破壞了蘇曼那份真摯的感情。
只是他也無法說清自己心中所想，只是一團亂麻轉呀轉呀轉。
蘇曼還是忍不住道：「你的傷如何了？」
蕭野道：「就是丹府受了點衝擊。」
許苑對兩人之間的氣氛微覺奇怪，笑道：「丹府破了個堵不住大洞，也算受了點衝擊。」
她心想蕭野腦子是不是被傷到了，說話意思都表達不清。
蘇曼差點驚呼出聲。
丹府是修者中衡境之前最重要的所在，不但關乎修為，還關乎性命。
許苑說只有神醫王東梅和師父能夠治癒這樣的傷，而不提自己的父親許詩藍，說明丹府所破的洞絕不是一般的大。
許詩藍對醫術一道也可以算是大家，李微現在體內丹力洶湧奔波，無法平息，許苑第一個就想到了自己的父親，而不讓別人幫忙。
其實李微的問題也不是一般修者或醫生能夠解決。
從一般情況推算，蕭野現在應該卧床不起，神志不清，可他還能參加昨夜那樣激烈的戰鬥，一定是使用用了某種霸道，但副作用極大的方法壓制傷勢。
蕭野現在的境界退回武煉境就是明證。
蘇曼道：「你為何不早說？」
蕭野道：「倒也沒有許苑姑娘說的那麼嚴重，現在我不是活蹦亂跳嗎。本想處理完楊家的委託之後，再考慮療傷的事情。」
蘇曼情緒有些激動道：「那你還有命在嘛。」
兩人目光一觸，蕭野心中更加愧疚與心疼，道：「我是個打不死的小強，你以前不是見過我每次都逢凶化吉嗎。」
蘇曼眼圈微紅道：「你見哪只蟑螂真的活的長久的。」
許苑意識到蘇曼和蕭野之前是認識的，關係還不一般。
她這方面也算反應遲鈍，現在才聯想到少男少女之間的情愛之事。
蕭野道：「那我儘快去懸空山，請求你師父為我療傷。」
他兩本不就有一次懸空山之約嗎！
……
李微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坐在身邊的蘇曼，道：「上次在青九門的時候，情況也是如此，我真是到哪都是累贅，需要別人看護。」
蘇曼道：「你比以前要強了很多，總是做一些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才屢屢陷入危險當中。」
李微道：「我不是比以前要強，而是不必要強，現在形勢所迫，不得不如此罷了。我有時也在想，興許我本來就是這樣。」
蘇曼道：「那我也算是才剛剛認識真實的你，幸會幸會。」
李微如今還是男裝，道：「小姑娘如果討得本公子的歡心，說不定將你納入府中，咱兩還能雙宿雙飛呢。」
李微只記得自己暈倒之前只有蕭野在身邊，如今也不是在客棧，心中疑惑，道：「蕭……師姐呢？」
蘇曼道：「許苑姐姐為了壓制你體內的丹力，耗盡體力。」
她將兩人在城隍廟見面之後的事情簡單給李微講述了一遍。
她沒有刻意避開蕭野，就那樣平平淡淡提起。
蘇曼道：「他很關心你的安危呢，不顧性命的那種關心。他帶領著小草傭兵團的眾人，雖然不是黑衣人的對手，但也拼盡了全力，才拖延了一時半刻，動靜引來了很多人圍觀，大家才安然無恙。」
李微道：「他身受重傷，怎能參加戰鬥的。」
蘇曼道：「看起來並無大礙，只是有些疲倦罷了。」
李微擔憂蕭野，但也不好現在就去看他。
蘇曼道：「如今動靜鬧得太大，蕭野害怕引來更多的麻煩，所以提前回了播州，儘快把功德竹交給楊家。」
李微聽說蕭野走了，心中無比失落，道：「嗯，看起來楊家有另一股勢力並不想功德竹回到播州，暴露行程會讓事態更加的緊急。」
蘇曼不經意間提起了一件往事，道：「我曾去過京城，你是知道的吧。」
李微不知道蘇曼為何談起另外一個話題，道：「這我知道呀，你因為師父之命，到處歷練，走過中土世界的很多地方，我曾經十分羨慕呢。」
蘇曼道：「剛開始修為不夠，四處行走是一件很艱辛的事情，後來才漸漸好了。
「但那次去京城，並不是什麼要緊事情，不去也可。」
懸空山作為千年大派，門中自然有數不清的事情，而涉及到京城卻很少。
皇權和山門仙派有著某種天然對立的敵意，只是在數千年的發展過程當中達成了平衡，才不至於發生矛盾。
而這種平衡的前提就是互不干涉，而又在某些分不開的領域互相合作。
昆崙山是在這方面做得最好的，掌教虹虛因為殺手組織黑手將勢力延伸到山上，而狠辣出手，斬斷了這種聯繫，就是表明不插手俗世事務的決心，也絕不讓俗世的勢力蔓延到昆崙山，所以懸空山很少有事情要去京城。
李微道：「京城是有什麼好玩的嗎，讓你不遠千里而去。」
蘇曼道：「我走過那麼多城市，京城不算有趣的那一類，反而顯得規規矩矩，不好玩兒。
「我師父其實跟中樞使蕭雲忘蕭叔叔的關係不錯，兩人之間時常有聯繫。」
李微道：「我開始修行以後，不少人給我講過修行界的事情，這我是知道的。」
蕭雲忘和葛洪都是當世最頂尖的人物，關係交好或交惡，都是很正常的。
蘇曼道：「當時我還小，在門中聽說蕭雲忘有一個兒子，整天只知道讀閑書，玩樂，聽戲，沒什麼大志向，也不想修行。於是中樞使想了一個辦法，想讓自己的兒子來懸空山呆上一年，感受山門仙派的氛圍，興許就會對修行產生興趣。若是如此，就可拜我師父為師。當然作為交換，懸空山也可派一名弟子跟隨中樞使一年，受其教導。」
整個中土世界的修者都知道，蕭雲忘所修行的道典與劍典，是難得一見的天級丹訣，而本人又是絕頂大宗師，如果能跟其修行，將大有裨益。
蘇曼口中的人自然就是蕭野。
其實這樣的事情在幻月之境的那十年當中已經確確實實發生過，李微就是親眼見證者。
李微也在之後去了懸空山，與蕭野之間的感情就是在懸空山那一年當中確立的。
她還以為這只是父親對於另外一種可能性的暢想，沒想到真實世界當中確有此事。
當時互相交換的弟子就是蘇曼。
李微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更多的虛幻和現實正在交織在一起，難分彼此。
以前這種互相交織只限於她和蕭野之間的情感。
李微道：「你就是會到京城跟隨父……中樞使的懸空山弟子吧。」
蘇曼道：「嗯。」
她又道：「我從小就生活在懸空山，修行便是人生的一切，當時十分好奇，是什麼樣的人才會將天級丹訣棄之不顧，天天吃喝玩樂。」
李微道：「所以你就專門去了京城一趟，想看看蕭野是個什麼樣的人。」
蘇曼道：「對呀，結果只見他不是看書聽戲，就是天天發獃，神思飛秒，有時還會做點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看著螞蟻窩一整天，飯都不吃。」
李微道：「後來呢？」
蘇曼道：「我暗中觀察了幾天，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就回了懸空山。
「後來皇族和蕭家的關係越來越緊張，外有青州鬼騎進犯，中樞使忙於處理這些事兒，交換之事就被擱置下來了。
「他肯定以為巴蜀山中，我與他是第一次見面。
「其實我對他很熟悉呢。」
李微低下眼帘，道：「怎麼突然說到這個？」
蘇曼道：「蕭野丹府破碎，本來不太想去找師父救治，恐怕是怕請不動老人家。
「前面將這段往事告訴他，就是想讓他知道，師父與他有段未進行的師徒之緣呢。」
李微道：「那他現在肯去了嗎？」
蘇曼道：「他答應我，十天之內會趕到懸空山的。」
蕭野的傷有希望救治，李微當然十分開心，只是又生出了一股惆悵，蘇曼不必再將這個故事告訴自己。
蘇曼繼續道：「其實上次在青九門的時候，我就不希望你殺了蕭野，當時我沒有開口，是害怕失去你這個朋友，況且你所做的都合情合理，我有什麼理由阻止呢？
「現在終於可以跟你坦白了，我很在意他。」
李微的聲音有著一些嘶啞，道：「那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