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生氣
啊啊啊啊啊！
那群七八歲的小孩，在社區門口尖叫著，奔跑著。
好幾輛進出的車輛，都停了下來，生怕碰到這群肆無忌憚的神獸。
砰！
身後一股大力襲來，讓何川身子晃了晃。
他剛剛扭頭看了一眼，就聽到耳旁傳來刺耳的噪音。
「李瑞博！」
正在那裡吹的唾沫橫飛的婦女，連忙跑向何川身後，一把將地上的小孩拉了起來。
「咋回事兒啊你，這地多臟啊，你怎麼坐在上面。」她抬手就是幾巴掌，「啪啪啪」的幾下，給小孩拍著灰塵。
小孩看起來有點不樂意，嘟著嘴，想跑，跑不了。
其餘小孩圍著他，嘻嘻哈哈的，朝著他做鬼臉：「李瑞博，你怎麼自己摔了，真丟臉。」
「你說你，跑那麼快乾嘛，這大晚上的，萬一哪個眼瞎的撞到你怎麼辦。你看看，衣服又弄髒了，回頭你自己洗衣服啊，你這死孩子。」婦女罵罵咧咧道。
拍完后，小孩終於解放了。
路過何川的時候，他偷偷看了眼何川，然後抬起腳。
狠狠踹向他身上。
哐當。
小孩沒踹到何川，踹到他手裡的塑料袋上。
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從口袋裡掉出來，滾落一地。
門口快遞點的大媽有點看不下去了。
「你這人，怎麼不管管你家孩子，看把人家踢的……」
「踢什麼，什麼踢了，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孫子踢了？」婦女不高興了。
她瞪著說話那人，非得讓她給個說法。
「這還沒踢，你看地上，東西都掉了一地。」大媽也有些不高興了，直接頂了回去。
「哪兒啊，我看看。嗨，他就一孩子，能懂什麼，你們都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般計較……」
「你這不是欺負人么！」
何川彎著腰，將掉落一地的東西重新撿起來，然後拉了一下幫他說話的大媽。
「沒事了，我已經收拾好了。」
大媽跟那女人吵起來了，要不是何川拉著，非得上去討個說法不可。
「你啊，別這麼老實，會被人欺負的。看看，都碎了多少東西。」
大媽有些心疼的說道。
何川這個袋子里有雞蛋，酸奶，被小孩一踹，裡面蛋碎了，酸奶也炸了一口袋。
她是樓下快遞的負責人，快六十的年紀，和女兒一起負責樓下的快遞站點。
何川不喜歡出門，有什麼要買的東西，一般都會選擇網購。
拿的東西多了，兩人也算認識了。
「沒事，小孩子嘛。」何川笑笑。
「對付這種人，你就該給她罵回去。」
「有人會罵的。」何川輕輕的說了句。
大媽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剛剛吵架的那中年婦女，又回去跟其他人聊天了。
似乎覺得剛打了一場勝仗，現在她看上去意氣風發，連說話的音調都提高了兩度，好像專門在說給兩人聽。
大媽嘆了口氣，拿出兩張衛生紙，讓何川擦擦口袋，她自己則是拿起手機，繼續打電話。
快遞站點太小，就一個小屋子，放不了什麼東西。每到晚上她都要打電話，通知那些還沒來快遞的人過來，把快遞給拿了。
何川分了兩趟，終於將東西都搬回家裡。
冰箱不夠大，只有半人高，放不了太多東西。
當初裝修的時候，考慮到這個家太小，再加上自己經常外出辦案，很少在家，就沒買大冰箱。
現在來看，確實不太方便。
將換冰箱的計劃記在心裡，何川把東西收拾好后，給自己煮了碗豚骨拉麵。
面是袋裝泡麵，裡面加了自己切的半根火腿，還煎了個雞蛋。
吃完飯後，何川拿出一聽百事，將剩下的可樂都放進冷藏室里，這才回到沙發上坐下。
打開百事喝了一口。
冰涼的二氧化碳汽水，順著喉嚨進入嗓子，化作泡沫擴散開來。
原本有些渾渾噩噩的大腦，在這一刺激下，頓時變得清醒不少。
何川將可樂放在茶几上，拿出一張一次性桌布，在沙發上鋪好，然後從一旁的架子上抽了本書，靠在沙發上就就看了起來。
書是心理學的書，名字叫作《如何管理好情緒》。
屋子裡關上燈，只留下沙發旁的釣魚燈。
昏暗的光線，在天花板上勾勒出一道道莫名的影子。
看起來有些詭異。
辣嬌找到機會，跳上沙發，挨著何川身子趴下。
一雙藍綠色的眼睛盯著何川，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閃發亮。
滴答，滴答。
牆壁上掛鐘的聲音，在房間里不斷迴響。
何川揉了揉眼睛，腦袋一點，一點的，開始泛起困來。
他不想睡覺，但困意止不住的往上涌。
眼皮不停的往下拉，拉到一半，何川身子顫了一下，勉強又將眼睛睜開一點。
如此反覆了幾次，何川終於還是緩緩閉上眼睛。
辣嬌一直在趴在何川身邊，尾巴一搖，一搖的，注視著他。
等聽到何川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它跳下沙發，「啪嗒」一下，把燈關了。
房間。
陷入了黑暗。
……
呼哧。
呼哧。
身邊的一切景物，都在眼前飛速掠過。
類似的場景，何川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了。
有時候是從飛機上墜落，有時候是從高樓上跳下來。
只是這一次，他是從山上滾下。
身體的急速翻滾，帶來一種強烈的眩暈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放進了滾筒洗衣機，劇烈的攪動，要讓他把胃裡的東西都吐出來。
但何川並沒有暈過去，相反他的五識變得格外敏銳。
他聞到鼻尖的血腥氣，身子壓過樹枝時的疼痛，石子劃破皮膚時的麻木。
以及，當腦袋撞上石頭后，「砰」的一下，血漿四濺，腦漿在半空中揮灑的感覺……
畫面陷入黑暗。
何川安靜的等待，沒過多久，熟悉的暈眩感再次襲來……
趴在何川身邊的辣嬌，突然抬頭。
黑暗中，它彷彿在房間里，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辣嬌抽動著鼻子，抽著抽著，目光移向何川。
在它視野里，躺在沙發上的何川，身子在不停顫動。
一道道細小的傷口，在他皮膚上，再次裂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