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啪嗒……！」

我累得一進房間就倒在床上。

大腦一片紊亂，好像是螞蟻在裏面築了窩一般。

今天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讓我一片混亂……

本來最近就記憶力就不太好的我，現在大腦幾乎是超負荷了一樣。

妹妹…由衣，剛剛她到底在冰箱裏幹什麼啊…

我並不知道。

只是當時剛剛暮琢里的那個傢伙說了一句話，為什麼就突然一陣疲倦湧上身體，就好似熬夜了三天三夜一般，我感覺從胸腔到脾臟都有一種倒吸的氣在身體中徘徊，讓人好不自在。

眼睛早已經閉上，耳邊什麼都聽不清。

我的面前一片黑暗……

……

不知過了多久……

「滴答滴答——！」

好像是雨滴的聲音。

我終於睜開了眼，看向四周。

漆黑——

無與倫比的漆黑——

就像是不會反射光線的黑洞一樣——

我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彷彿如同被一個深淵給吞噬了進去。

我用力地睜大我的眼睛，想要感受到更多的光線，但是這是徒勞的。

空氣很粘稠，可以聽見前方有很細微的雨的聲音，但是我卻什麼也看不見。

我似乎走在了被蛛網佈滿的深山老林里。

我想擺脫這種難受的處境，但是我卻不知道路的方向。

只能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前試探著邁去。

每一步路，我都走的心驚膽戰。

踩碎石的聲音，就像是幾萬隻螞蟻蠕動在腳下蠕動的感覺，異常瘮人。

毛骨悚然。

地面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前面雨的聲音漸漸變大了，那裏是出口嗎？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

突然，雨的聲音無限制地擴大，好像我不是慢慢走向這裏的出口，而是我一瞬間從深處被傳送到了下着大雨的曠野一樣。

我的身上馬上被淋濕了，因為上班的需要，我早就把大學時期留着的長發剪成了精鍊的短髮，可是我卻還是有一種頭髮被打濕之後貼著臉的感覺，我明明已經沒有這麼長的頭髮了。

我伸手向我的額頭上摸去，就像我以前被雨淋濕的時候，想要做出撩開額前頭髮的動作。

我卻不受控制地馬上收回了自己的手。

人的神經是由脊髓最先做出反應的。

就像是手不小心碰到了火一樣，會先不自主地馬上收回來，然後再感受到燒傷的痛楚。

可是我現在感受到的完全不是被火焰灼燒的痛苦。

那是一種異常冰涼的觸感，只是碰到了一下，就好像握住了上萬年未曾解凍的寒冰，明明就貼在我的額頭上，卻在我手觸碰到它的時候，一瞬間讓我的手像是凍傷了一樣。

好冷！

這是什麼？！

這個時候，我左手手腕上的紋身突然發出了光芒。

在這麼漆黑的地方，我的眼睛被這沒有預兆出現的光給刺痛了——

我的面前變成了下着雨的灰暗林間。

這個地方有點兒熟悉啊……

這時候我的額頭上趴着的「我的長發」掉在了我的跟前。

在短暫的光線適應之後，我得以看清楚了這個東西的面目。

這是。

我的心臟猛烈地跳動了起來。忍不住的大口呼吸。

深紅的血塊，因為在空氣的氧化作用之下，鮮血慢慢凝固，顏色變深，變成了這樣的血塊。

我呆住了，眼睛朝上，手腕上的光不知是不是因為我心臟開始劇烈跳動的關係，在這個漆黑的雨夜變得更加亮了。

漫天下的，不是雨水，是血水，鮮紅的，深紅的，漫天的血。

窒息，但心臟卻在劇烈地跳動。

顫抖，但我的眼睛卻無法合上。

任憑這血雨澆灌在我的身上，順着我的臉，流進微微張開的嘴巴。

血，是鹹的，還是甜的？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唯一能接觸到血的機會，是我在火鍋店點的鴨血。

我以後再也不會點那幾道菜了。

血，不是甜的，也不是鹹的。

血，是苦的。

我無法呼吸了。

手腕上的光開始閃動，一時暗去，又一時變得更亮。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窒息的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變得十分虛弱，身體發抖的幅度卻變得更加地劇烈，我的胸腔快要抑制不住我心臟跳動的幅度了。

嘔——

我跪在地上乾嘔了起來。伴隨着劇烈地咳嗽。

這種感覺很難受，但是我得以繼續開始呼吸。

我現在的狀況實在是糟透了。

我不想——

我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哼！不過是這麼一點小場面，你竟然就狼狽成了這個樣子。」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

我抬頭看了過去，是一個和我妹妹長得十分相像的女孩子。

這傢伙…是誰來着？

「唔——！」

等到我反應過來，我正跪倒在地上，全身被雨淋的濕透了，嘴角和眼角還有雨水，和血的混合物。

一隻手撐在地上，一隻手握著自己的脖子，剛剛我正在忍不住地跪在地上乾嘔。

這就是狼狽的我的現狀。

而與此相對的，是我面前那個長得和我妹妹一樣的傢伙，正高高在上地站在我的面前。

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從心底而生。

這傢伙現在穿着一身華麗的服裝，是和服還是漢服來着，黑紅色的繡花，上面刺的似乎是金魚和海浪。

而她現在正背對着我伸出手向天空，頓時頭頂上有一道若隱若現的護壁一般，把瓢潑的血雨給隔絕開。

下一秒，一種異常舒適的感覺傳遞了過來，我身上，包括周圍一圈地上的污穢全部變成揚起的碎片一樣向四周散去。

好像變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一般，雨水不再在這一塊區域下落。

無疑，這要多虧了這位長得和我妹妹一樣的小姐。

她正冷冷地看着我，臉蛋冷漠得如同冰霜寒冬天的雪花一樣，這孩子，雖然長得很像，但我知道她不是我的妹妹。

「…謝謝……」

我一臉狼狽地慢慢站起身來，說道。

「哦，你反應過來了？」她轉過身來。

「反應過來……什麼？」

我面對她地話，我完全不能理解。

「這裏是你的夢，你在夢裏醒來了。於是進入到了你的夢中。」她說，「這樣解釋你明白么」

「我…我在夢裏醒來了？……」

「是的，醒來了。普通的夢境人都是在自己深層的潛意識的狀態之下，作為夢境的參與者或者旁觀者。那些夢都是睡之夢，在睡之夢的夢境中，一個人是無法主導夢境的。」

「就算是在夢裏自己做到了什麼以前做不到的事情，像是作為夢境的主人公，主導著夢境中故事的發展，但是那也是睡之夢。一切都是在睡之夢中就已經安排好的劇情。而你，現在在夢境中醒來了。換句話說，你現在成為了真正的夢境參與者，或者是旁觀者。」

「現在，我是在自己的夢裏？」我似懂非懂地問。

唔……對！

我想起來了，這個…女孩子，是我下午的時候……

頓時，我感到一陣頭痛，一些記憶在腦海中流轉。

從下午，由於工作的緣故走了很遠的路，進入一處偏僻的建築物見到了時成上也先生和他的女兒開始。

到被他託付了一個原先以為是工作方面的手環——暮琢。

以及回到家中后，自己因為好奇戴到了手上之後出現了一個很像自己妹妹的女孩。

還有突然消失不見的神秘送外賣的男人。

冰箱裏面出現的肉塊，拿着麻袋進廚房的妹妹。

一個個場景，如同幻燈片一邊在我眼前走馬觀花。

……

唔——

現在，我想起了這個夢境世界之外的關於現實世界的狀況。

真奇怪啊，在夢裏意識到自己在做夢這件事……呵。

但是，這樣看來下午那件事情並不是夢啊。

因為，這傢伙又出現了，這一次是在我的夢裏。

說起來真不可思議，我竟然能在我的夢裏那麼清楚地意識到這些事情，這種情況，我過去從來沒有過。

「是的，這是你的夢。」她面無表情地舉起自己的手。

我記得，這個女人是個擁有讀心術的傢伙。

看來，她是對我的想法表示肯定。

而下一刻，她打了一個響指。

瞬間——整個夢境中的天空，一下子亮了起來，不再是一片漆黑。

我抬頭望去，看見天空中奇異的場景：

雨不再是血的顏色，變成了正常的雨，雖然沒有絲毫地變小，但是因為頭頂的護壁，我沒有再被打濕，反倒是地上的那些污穢渾濁的血被雨水融化，慢慢地褪去。

「這……」

「這是我們作為能夠操縱夢境主導者的能力，現在這個夢境世界由我起主導。」

冷冷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

「等等，這不是我的夢嗎？」

「是的，怎麼了？」

「那為什麼你起主導？」

「因為從下午你碰觸了暮琢之後，我就成為了你的宿主。」

「啥？」

「……」

聽到這麼無厘頭的回答，我還以為她是在開玩笑，但是看她的神色嚴肅，似乎一點也沒有要開玩笑的樣子。

……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也沒回答我。

腦海中回憶起剛剛回想起的，下午回到家時那血紅的房間的場景。

那種奇怪的景象。

我感覺我的大腦轉不過來。

也許這是根本不難理解的事情，是我太笨了。

這個女孩子，為什麼長得和我妹妹一樣，她到底是誰啊？

「琉璃。」

她此時開口說道，語氣依舊冰冷。

唔……

我突然意識到，面前的這個女孩子擁有讀心術，也就是說她完全聽得到我心中的疑問。

……

無語，現在我面前的這個超自然現象到底是什麼鬼啊？

不過…在夢裏的話，應該能好受一點了。

可惡，為什麼我一個人在這裏講單口相聲啊。

無聊……

而此時，我的眼神被不遠處倒在地上的一個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

一個似乎在哪裏見到過的人！

我不走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看向我身邊的少女。

這個自稱是我的宿主，名字叫琉璃的女孩。

此時，她的腳尖像是踮起來，站在我的身旁。

不，她似乎是懸浮在空中的，雙腳自然的垂下。

「去看看吧。」她面無表情地說。

我們慢慢靠近那個倒在地上的人。

一步……兩步……

我能看見他的樣子了，那身制服，還有掉在一旁的棕色鴨舌帽。

他好像就是今天晚上給我送來外賣披薩的那個人。

那個突然消失不見的人。

我的呼吸一瞬間又變得急促了起來。

好在我身邊的這個女孩擴散出的那種有點溫暖的感覺，並沒有再像剛才那樣感覺到害怕。

那是一種凄慘的死狀。

他的臉似乎在詭異的笑着，左側的嘴角裂開了一大道口子，一直衍生到了耳根，傷口還沒有凝固，還有血珠再往外一點一點地冒。眼睛泛白，看不見瞳孔。

就這樣詭異的笑着，微微朝右地仰躺在這片林間曠野之下。

可這似乎不是獨有的一道傷口。

更為恐怖的是從他的脖頸處開始，一直撕裂到右腰的巨大傷口，可以依稀看見，衣服被整齊地撕開，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刀子一刀劈出來的的樣子。原本藍色的制服現在已經變成一半紅，一半黑，一點藍。

似乎還有汩汩的冒血聲音。

「他死了。」我說。

「死了。」她說。

「在這雨天裏。」我說。

「在這雨天裏。」她說。

……

……

「會是……誰幹的？」我說。

隨即我意識到了一件事，這是發生在我夢中的事情，雖然一切都顯得很真實，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場景。但是這還是在我夢中發生的事情，因為這個曠野，這場血雨，還有突然變亮的天空，以及身邊的這位少女，一切活生生在我眼前出現的東西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也許，這只是夢吧。

這不是真的吧。

她沒有說話。

站在這林間曠野的雨中，原本漆黑的像是要吞噬一切的夜晚被以我身邊的這個女孩，琉璃為中心散射出的光照得慘白。

發不出聲音，倒在地上的這具屍體，彷彿想要哭訴着什麼，用雨點打在身上的聲音做對這個世界最後的告別。

我看着遠處，沒有被光線傳播到的地方，大概是一樣的被吞噬一切的漆黑籠罩。

雨仍舊在下着。

而此時，我手中的黑色印記，突然閃耀起了光芒。

「這，是……？」

我轉頭，試圖詢問琉璃。

但是琉璃沒有理會我。

而我手上那份黑色印記上閃耀的光芒越來越亮，使得我不得不閉上眼睛。

我的耳邊失去了雨聲，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光芒，籠罩了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