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可最終，他還是放過了自己
啪！終於來了！
林柯在等他，他等了好久了，終於……
「好久不見」，語氣像老朋友寒暄，林柯笑容親切。
他看到陸行之憔悴蒼白的臉色，皺起了眉，「哥哥不在身邊，怎麼不把身體養好呢？」
門開了，風灌進來，帶著濕冷的雨，寒氣無孔不入。
陸行之看一圈，他沒找到，「人呢！」
林柯從搖椅上站起來，搖搖晃晃走，走到他面前，「你也不先關心關心我？」
原來，人真的是會變的。
陸行之厭惡擋開他的手，一拳揮過去，帶著恨，砸在林柯臉上，「我TM問你，韓以憶人呢！」
這幾天壓抑的怒氣一股腦兒發泄出來，陸行之一拳一拳照著林柯肚子打，自己也挨了幾拳？
林柯「桀桀」笑起來，他不還手了，「是我自找罪受，養了只小白眼狼！」
「你沒資格」，陸行之眼睛發紅，失望憤怒交雜。
沒資格，他沒資格……
林柯不作聲，身體的顫抖越來越劇烈。
老天爺，說到底對他還是不公平的。
得到了還要收走，他只配地獄里苟延殘喘，不見天日活著。
可自己不過是想有個人陪而已，他可以什麼都不要。
「陸行之，你恨我恨不得我死，對嗎？」
「她在哪兒！」
呵，看看，他搖尾乞憐都得不到一點同情！
那場火，奪走的不僅僅有林畫的命。
他妹妹，爺爺……那他失去的，要用什麼還！
林柯閉上眼睛，笑意嘲諷，「我把她殺了。」
他睜開眼睛，瀰漫著死意，「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你猜猜我是怎麼……」
一拳揮下，陸行之睨著他，骨子裡的猙獰死意泛爛，「不可能。」
林柯看他的眼神變得自欺欺人，他笑了，很痛快，「有什麼理由不可能，你覺得我會留著她，等著被你救嗎？」
他以為，林柯是個多仁慈大度的人！
陸行之臉上褪去血色，他聞到倉庫里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你到底把她怎麼樣了！」
這次才是Harold啊！
和他一樣，都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鬼。
何必為了一個女人委屈自己。
「我把她殺了」，林柯很平靜，上揚的眉梢透著數不盡得意。
他輕而易舉把上方丟了魂的男人推開，輕輕的笑，「她的血就在你前面，看到了么？」
手指著滿地凝固的灰，隱約透著點紅，像沒凝固的水泥。
陸行之看過去，雙目發直，現在稱他為行屍走肉，或許還更貼切些。
他是爬過去的，手掌壓在地上亂摸，微微的顫抖，眼睛里徹底沒有光。
林柯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門面前，把門關上。
頭頂落下一片片雪花，冬天的最後一場雪，下的猝不及防，紅牆綠瓦裹上銀裝，何出話凄涼。
葉盛出警的速度很快，這起案件牽扯太大，他頂著巨大壓力，對外已經快瞞不下去了。
遠遠看見路中央躺著一個螞蟻大小的黑點，近了，看清是一個人。
「憶憶」，關青芸認出是韓以憶，推開車門往外跑，邊跑邊掉眼淚。
病服外面的大衣跑掉了，她不嫌冷、不嫌臟，直接跪在地上，把韓以憶抱在臂彎里，「憶憶，憶憶……」
這是一個母親的本能，關青芸又內疚又心疼，「對不起，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葉盛組織醫療隊展開緊急救治，自己帶領特戰隊員，慢慢朝倉庫靠近。
他做了個手勢——停！
比劃手勢：【虎子，三號門，夜鶯，一號，十人留下，繼續埋伏！】
林柯把門鎖上，窗戶用木板釘上，整個倉庫透著要命的壓抑。
「沒用了，人死了就是死了」，林柯緩緩蹲在他面前，聲調很慢。
他微微低頭，循循善誘，「你要跟著她一起死嗎？」
陸行之抬起頭，「她沒死。」
林柯搖了搖頭，說事實的語氣，「我親手殺的。」
陸行之站起來，眼睛里沒有光，「她沒死。」
他不相信，那個和自己約定相伴終老的女孩，那個愛笑的女孩，她不會拋下自己。
「你是不是很想見到她」，林柯站起來，向前走，走到他面前，他拿出一把刀。
他握著刀鋒，把刀柄交到陸行之手上，「聽說那個地方很冷很冷，她和孩子，一定在等你，行之，你要不要過去找她？」
要不要找她，要不要，要……他把刀架在脖子上，銀白刀尖隱隱顫抖。
韓以憶是他的命，陸行之怎麼會不要命呢？
「憶憶」，陸行之握著刀，一點點深入，「你等等我。」
林柯很有耐心，靜靜看著他脖子上出現一條的血線，映紅了雙眸。
他期待快一點，又盼望慢一點。
「裡面的人聽著，放下武器馬上投降」，葉盛的聲音。
持槍武警破窗而入，捲起一地灰塵。
咔噠！
林柯往後退，退到牆角，眼底半個波瀾沒掀一個。
來的這樣快，他多留了一手是么？
林柯說的沒頭沒尾，「行之，我以為我們還能回到最初的。」
說到底，還是他賭輸了。
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他為那個女人學會了仁慈、學會了妥協、學會了低頭，自己呢……
陸行之陷入了魔怔，他完全沒停下手裡的動作。
「陸先生……」
葉盛大喊，「陸先生，你別聽他的，您夫人沒事！」
林柯舉起腰間的槍，先一步對準自己胸口，「行之，她沒死。」
他眼角通紅，說最後的一句話，「但，我要死了。」
扣動扳機剎那，陸行之握在手裡的刀掉了，血線下面，脖子已經被染紅了一片，襯衫紅了大半。
警察在後面倉庫找到了人質，他們被有序帶離。
葉盛收槍，走到陸行之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陸先生，這次得多謝你，你的傷口需不需要醫務人員包紮。」
「她還好么」，陸行之低著頭，失血過多后他臉色慘白。
葉盛不清楚，他不作聲。
「您夫人被丟在馬路上，醫療隊已經展開救助。」
陸行之點點頭，緩緩蹲下，他拿起林柯手裡的槍，握在手裡。
他總算清楚林柯究竟真正的目的，明明要拉自己同歸於盡的，可最終，還是放過了自己……
陸行之對著躺在地上的人彎腰，一聲遲來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