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切都還不晚
彼時的她仍然陷在對感情的掙扎和煎熬中，天知道當她得知母親的病情時那種天塌地陷了的感覺，最重要的是，她曾經也是個醫科大學的畢業生，卻從來沒有察覺到母親生了病。
也許只要她平時細心一點，就能早早的察覺到異樣，母親便不會離開？
她從小的心愿便是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甚至曾經為此努力過，直到遇見了許歸遠……在此之後，她不止一次的想過，母親的死算不算是老天對她曾經拋棄夢想放逐自我的懲罰？
這也是她一直愧疚和耿耿於懷的根源。
而現在，一切都還不晚。
這一次，她一定要把危險消滅在萌芽中。
老媽的身體沒問題還好，萬一有問題的話，現在發現，也能很好的治療吧，至於自己……
病房外，喬然垂下眸子，眼瞼輕顫，掃過自己完好的右手，沉默半晌后，轉身離開。
她的動作毫不停頓，似乎對這裏的一切極為熟悉，熟門熟路的上了醫院頂樓，停留在一間辦公室外，抬頭，門牌上明晃晃的六個大字極為顯眼——
院長辦公室。
喬然微微彎唇，曲起手指敲響了門。
「進來！」
片刻后，房間內傳來低沉的回應聲，喬然推看門，就見一帶着金絲眼睛的男人坐在辦公桌后，皺着眉翻看着手中的病歷，聽到動靜緩緩抬起了頭。
男人將近半百的年紀，歲月也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迹，唯一沉澱下來的，唯有那雙愈加威嚴和犀利的眼睛。
喬然深吸口氣，抬步入內鄭重的鞠了個躬：「老師！」
院長傅城，華國首屈一指的醫學專家，泰斗級人物，也是帝都醫大教授，傅城與喬然的父親是朋友，是看着喬然長大的長輩，也是曾經對她非常看好的老師。
只是一年前，她執意嫁給許歸遠，並被婆婆要求成為一個全職的賢惠好妻子，因此辜負了老師的期望。
傅院長性子嚴謹，看見她便覺得恨鐵不成鋼，瞬間沉下了神色，「喬然？你怎麼來了？」
「老師，我是來和您承認錯誤的。」喬然絲毫不怕傅城的黑臉，歪頭，唇角盪出了一抹笑，「就是不知道您還認不認我這個學生？」
「哦？那你說說自己哪兒錯了？」
傅院長瞥了她一眼，半晌才慢吞吞的放下了手中的病歷冊，他這個學生向來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這會兒竟然會過來認錯？
就讓他看看，今兒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老師，我真的知道錯了。」
「以前是我鬼迷心竅，腦子糊了才會放棄自己多年所學，犧牲了自己的理想，今個我過來就是來給您罵的，等您罵完了，再給我個機會就行。」
「什麼機會？」
「來這裏上班的機會。」
「……」還真敢開口！帝都第一醫院，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嗎？
虧得他沒留鬍子，否則早就吹起來了，傅院長狠狠瞪了她一眼，「說了那麼多，感情你是來走後門的？」
「怎麼，豪門太太混不下去了？準備轉行當醫生？」
喬然抽了抽嘴角，您都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嘴還這麼毒？她無奈的勾了勾唇，本來不想回答，可對上自家老師那雙非要個答案的眼睛……
喬然聳了聳肩，「豪門太太沒意思，我想了想，還是當個救死扶傷的醫生比較有挑戰性。」末了，似是為了強調自己話里的可信度，還重重的點了點頭，「嗯，就這樣。」
說完，瞪着一雙清透圓亮的瞳仁，眼巴巴的看過去。
傅城唇角微不可見的勾了勾，復又被他壓了下去，嚴肅了神色道：「許家人同意嗎？」
「無所謂，」喬然勾唇，「反正我這個豪門太太也準備離職了，以後，誰愛當誰當。」
這一刻，她仰起頭，那雙漂亮的眸子裏驀地多了幾分肆意飛揚的神采，趁著那張秀麗的小臉自信而明亮。
「咚！」
有聲音突然響起，落在辦公室內兩人的耳朵里意外的清晰。
喬然止了笑意，視線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半晌不見人影，疑惑的問了句，「有人？」
「一小輩來看我，不過他身上有傷，我讓他在裏間休息了會兒。」
喬然點頭，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多事的人，也沒再多問，只繼續道：「老師，說了這麼多，您還沒給我答覆呢。」
聞言，傅城眉梢挑的老高，半晌，突然勾起了唇，滿臉的嚴肅再也不見，笑罵道：「你個小滑頭！」就是仗着自己與她親近才敢這麼任性。
「想來工作也行，不過我不會給你任何優待，三個月的實習期，能不能留下來只能看你自己。」
喬然笑了：「我的能力您還不清楚嗎？」她揚眉，面帶自信，「不會讓您失望的。」
特別是上一世母親去世后，她又將曾經所學重拾了起來，只是因為後來斷了手，再也沒有機會找到工作。
她欠缺的只是經驗。
「行了行了！」傅城看不慣她一臉得意的模樣，嫌棄的揮了揮手，「我還忙着呢，沒事就趕緊滾蛋！」
「……」你這麼爆粗口是沒人會喜歡你的我跟你講！
喬然抽了抽嘴角，到底沒把這句話說出口，麻溜的轉身離開。
辦公室內，傅城看着房門的方向搖了搖頭，卻見那剛關上的地方驀地開了條縫兒，伸進來一隻腦袋，笑的像個小狐狸樣。
「對了老師……哦不，傅叔，我媽最近想找第二春，您確定不來看看？」
話落，也不管裏面的人什麼反應，立馬縮回腦袋，關門，快步離開，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遠遠的，還能聽到辦公室內傳出「刺啦」一聲響，大概類似於椅子腿兒和地面摩擦的那種聲音吧，喬然心裏想着，笑眯眯的下了樓，心情簡直不能更好。
傅叔也單身了十多年了，明明喜歡老媽還不敢說出口，老媽也是……當她長雙眼睛是吃飯用的嗎？
上輩子兩人又墨跡了好幾年才確定關係，可惜沒等到結婚老媽便去世了，這輩子還是得她來加把火，兩個人多不容易啊，還是早成眷屬比較好……
窗外陽光正好，碧藍如洗的天，樹蔥蘢草如茵。
一如她此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