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美人在側
正在這時,吳山門外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旋即,便聽到他的聲音在說:「三公子,你答應孔大夫什麼了?」
他尋思著,莫不是三公子對孔大夫說了要對他作出補償,於是孔大夫便果真提了什麼錢財上的要求,三公子便答應了?
這樣看來,孔大夫也挺愛財的嘛。
不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他也不好評價孔大夫此舉是好是壞。
進來后,他將沏好的茶放在三公子的桌子上,便聽他三公子回道:「我答應孔大夫明日陪他去登山了。」
青枝心道,這陸世康這等謊言怎麼隨口就來?
而且還是一本正經的口氣,要不是她一直在這兒,她也會當真以為他說的就是實話。
不過想想也是,這種事情,怎麼能一五一十告訴吳山?
「什麼?登山?那我能不能一起去?」吳山一聽明日即將登山,目光如炬說道。
「能。」就聽他三公子利落回道,並用未受傷的那邊的手,端起吳山放在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那明兒得起個大早了。」他興奮地兩隻手互搓道。
這仙女山,吳山還沒來過,六年前陸府一家人來此時,他還沒到陸府里當小廝。不過仙女山的名字,他卻是早有耳聞了,也早就知道三公子的祖父在仙女山東北角一里路處購置了一宅子。
此次來仙女山,可以說是他盼望已久的事情。是以此刻臉上露出嚮往的神情,彷彿在想着明日登山之事。
青枝此時已經將新葯換好,用乾淨的紗布又重新將陸世康受傷之處包好了。
她將藥箱提起,也不想多說一句告辭,便往外走去,在她身後,吳山的聲音喊道:「孔大夫明日可要起得早些。」
「明日你們去吧,我有其他事。」說着,她便出門而去。
誰要和他們一夥男人一起去登山。
在青枝走後,吳山對陸世康道:「三公子,怎麼這孔大夫好像還是對你不太客氣,是不是剛才你並沒有說要補償他?」
只見他三公子道:「說了。」
「真的?那他……為什麼還是……」
「你不去睡覺么……」
「啊?就睡覺?今日不下棋嗎?」
「不下。」
「那三公子今日便洗洗早些睡,我先將三公子的睡衣拿浴房裏去。」
吳山說着,拿了三公子的睡衣走到青枝房間東邊的浴房裏,那間浴房比別的房間大得多,因為裏面有個天然的池子,池子裏是常年溫熱的溫泉水。當年陸世康祖父陸振之所以選擇此處建這望山居,便是看中了這兒有一汪溫泉水。
世人皆謂仙女山下的這汪溫泉水於身體大有裨益。當年陸振買下這片本來供世人共用的溫泉水,可以說是花了巨資。
吳山將陸世康的睡衣放在池邊的長木凳上,試了試水溫,果然像之前聽陸府中來過的小廝們說的一樣溫度適宜。
在陸世康來這兒沐浴后,他又回了陸世康的房間鋪床去了。
青枝回到自己房間后,便又坐在剛才坐的圓桌上看那本剛才看的醫書。
翻過一頁密密麻麻的書頁后,腦海里突然迴響起剛才陸世康的那句低沉磁性的言語:
「我答應你。」
再看書時便一個字也看不下去了,合上書本,來到窗前,本想去沐浴,卻聽到那邊似乎有水聲傳來,只好將此前打開的窗戶合上,打算夜深人靜的時候再去。
當等到那邊沒有動靜傳來,整個宅子都陷入靜寂時,她方才來到浴房,將門插上,在池中洗身。
洗好回房。一想到明日她還要在他們登山之前溜走,於是決定快快入睡,第二日一早天不亮便起床。
既然他們要登山,那登的必是仙女山。
他們要走的地兒,就是她絕對要避開的地兒。
所以她決定了,明日自己出門往東走!
第二日,依照計劃,她天未亮便起了床,匆匆換了外衣,洗漱完畢,便提了藥箱出了自己這間的門。
來到院裏,天色尚有一絲黑色,院內一片寂靜。
開了院門,她便向北拐入昨日坐轎路過的村莊,此時村莊也一片寂靜,偶有幾戶人家房裏已經亮起了燈,在做早飯。
拐入村中一條向東的小路,便沿着村間小道一直往東走着。
出了村子,便來到山間。
山間的清晨,分外清爽。
草葉上掛着露珠兒,霧在遠處的山脈里若隱若現,腳下是細細窄窄的山間小路,隨時可見的山間溝渠里,流動着清澈的溪水。
不是,自己怎麼像是個逃難的人?
想到這兒,她竟然覺得自己此時的行為有些好笑。可不是就像是逃難的?
起了這麼大早,又這樣慌張的提了藥箱離開望山居,離開時的腳步又輕得幾乎不可聞見。
而且,連飯也沒有吃!
沿着山路行了一段距離,就到了下一個村莊,此時已經有村民在山間田地里晃悠了。
有個眼尖的村民看着她提了藥箱,便從山腰間走了下來,問她:「請問你是大夫嗎?」
「是。」
「那能不能幫我家娘子看看,她這些日子總有些不對勁兒。腰肢老是酸酸的。」
「好啊,你家在哪?」
「她現在就在田裏,我把她叫下來。」這農夫說着,便對着不遠處的山腰裏擺了擺手,「娘子,快過來一下,這兒有個大夫!」
一個穿着洗得泛白的青色粗布衫的約三十歲的農婦聽了他的話,便放下了手裏的鋤頭,匆匆走了下來。
經過一番把脈及尋問,以及察其顏色,青枝推斷她腰肢酸痛是腎虛導致,於是開了藥方,讓農夫按方子去藥房買葯就可。
那農夫和農婦千恩萬謝,問她要付她多少銀兩,青枝道:「不必付錢,你們並未買葯。」
青枝看他們穿着破舊,便決定分文不取。
農夫和農婦聽聞竟然不用付錢,又是一番感謝。
末了,那農夫道:「大夫能不能去我家裏幫我那老母親看看?前幾日開始她常常起來時頭昏昏沉沉的。由於這兒是山溝里,離鎮上有些距離,這幾日我一直要拉她去看病,她一直推脫不願意去,說是要等等看看會不會自己好轉再說。」
青枝便點了點頭,隨着這農夫和農婦往東走去,到了村裏,幫農夫的母親看了看,發現她是氣虛所致,於是又開了方子。
村裏其他人聽說有個大夫來給人診病不需要錢,有些身體不適的,便請她去家裏看看,因此,上半天,她就在這村裏不曾去別的村。
很快附近的村子也得了風聲,聽說有個膚白貌美的小白臉大夫來此免費行醫,便個個都請她去別的村裏為人診病。
說起來也算青枝運氣好,來找她看病的,多是她可診斷的小病,或許是因為重病的本身早已經找鎮上的大夫看過了,所以,過了半天,她還未遇到難以診斷的情況。
中午用飯是在一個她幫助的農戶家裏吃的,雖然粗茶淡飯,但她倒也並不介意。
忙活了一下午,走了五六個村落,到了傍晚,她方才往迴路走去。
回去后,錢嬸見她回來,連忙端了飯菜到她房中,這錢嬸還記得昨日她說過的以後只在自己房間吃飯之事。
吃了飯後先去浴房洗身,在房裏又呆了半刻鐘,去陸世康房間幫他換藥,便見他並不在房中,正想抬腳回去時,聽見最西邊一間房裏似是有說話的聲音。
她抬腿往最西邊那間走去,見那間房原來是棋室,此時陸世康正盤腿坐在房內正中的榻上,在和吳山下棋。
今日一整日所見的村民多是相貌粗野衣裝粗糙之人,此刻突然見了他,如此尊貴優雅地坐着,身穿一身青灰色寬袍長衫,頭髮整整齊齊束在發頂,披在肩上,顯得瀟灑不羈,如雕刻般的完美側臉一眼看去氣度不凡。
於是不覺愣了一愣。
她是犯了什麼傻,非得避見這種美公子卻寧願整日面對粗野之人?
但這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逝。
她緩緩走進了房內。
「孔大夫今日怎麼一早便不見人影了?」聽了她的腳步聲,吳山抬頭,看到青枝進來,疑惑問道。
那陸世康似是未見到她一般,也不轉身看她,眼睛兀自盯着棋盤。
「我去外行醫去了。」
「孔大夫受累了,本來可以好好休息幾日,還要如此受累,孔大夫真是太敬業了。」吳山邊說邊想着,這孔大夫怕是個愛自己找虐的。
「幫你家公子脫衣服。」青枝道,她現在要趕緊換藥,換了葯好趕緊回房歇著。
「三公子,那咱便先換藥再下棋吧。」
「不急,等下完這局。」陸世康道,接着放了一枚棋子。
「好,下完這局再換也行。」吳山也下了一枚自己那邊的棋子。
青枝無奈,只好在旁邊等著。
「孔大夫坐在這兒,觀上一盤棋再說。」吳山彬彬有禮道。
由於在外一整天太累,她現在腿腳發軟,於是,也不想顧及太多,便盤腿坐在這榻上四方棋案的一邊。
畢竟,房裏並無其它可坐之處。
百無聊賴等他們下完一局,以為這下可以幫陸世康換藥了,於是對吳山道:「吳山,幫你家三公子脫衣服。」
吳山對他家三公子道:「三公子,該換藥了。」
「不急,等再下一盤再說。」他三公子不慢不快說道。
吳山疑惑地盯着他三公子看了一眼。換個葯而已,換好了還可再接着下,有什麼好多等的?
但是,看來他下得正興,不想被打擾興緻,於是只好回道:「行,那再下完一盤再說。」
青枝無奈,她總不能強迫陸世康換藥吧!
強迫的話,她就不得不親自幫他脫衣服了。
此時一陣山間的涼風吹來,夾雜了些草木青澀的氣息,寒涼之氣便瀰漫在整個房間里。吳山打了個寒顫,道:「清風徐來。」
「美人在側。」
陸世康似是無意地回吳山道,又下了一枚他那邊的棋子。
「美人在側?誰是美人?」
吳山抬眼看了一眼他三公子,手上的棋子停在了半空中。
這兒可只有三個男子。
三公子是不是在隨口一說?畢竟清風徐來,和美人在側,似乎一起念起來還挺順口的。
「你啊。」陸世康一本正經回道。
「什麼?我?三公子你說……我是美人?」
「不是你還能有誰?」
吳山摸了摸自己的頭,好吧,自家三公子說自己是美人,那自己便是美人吧,反正,自己長得確是挺清秀的。
不過,他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稱為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