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價交換
「你快藏回去！」
俞庭薇頭嗡的一下就大了，這讓她始料未及，拽著男人就往剛才的那處亂石堆後面去。
「別怕！是自己人。」
男人反手一把將俞庭薇拉住，看著姑娘慌張的小臉安慰道。
「啊？自己人？」俞庭薇一怔，再次看向路邊，這才看清並不是之前的轎車而是一輛黑色越野車，應該不是同一波人。
「大少爺！大少爺！」
俞庭薇正愣神，只見一個同樣西裝革履的男人從駕駛室里跳下來慌裡慌張順著陡峭的矮草坡從土路邊滑下來。
張聰是陪著慕修謹一起來為慕修謹的母親掃墓，到了墓地后慕修謹讓自己去村子里辦事，而慕修謹獨自一人留下來祭拜亡母。回來時開車正好與那群人擦車而過，張聰便感覺大事不妙，加大油門直奔北山坡。
「大少爺你沒事吧？」
張聰看著慕修謹右腳鞋不見了，而且腳踝處還有斑駁血跡，一臉擔憂的問道。
「沒事，多虧有這為姑娘相救。」
慕修謹臉上平靜的看不出一絲情緒變化，彷彿問的人並不是他，但男人看向俞庭薇的眼神卻是滿眼熾熱，差點沒把姑娘灼傷。
「哦，那多謝姑娘了。」
張聰愣愣的朝俞庭薇點點頭，雖然他不知道這救人的具體過程，但能讓慕修謹說出這樣的話畢竟是很了不起的。
「呵呵，不，不用謝。」大恩不言謝啊！兄弟。光嘴上謝有什麼用？來點實質的好不好？
俞庭薇心裡不是滋味，她可不是什麼大善人，雖然這人是她主動救的，但她可不想白救。
「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
慕修謹臉上隱隱露出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轉身對張聰說道。
「誒，好。」張聰應聲上前扶住慕修謹，「大少爺，你這腿能走嗎？」
張聰小心翼翼的問，不知道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敢問慕修謹到底傷的嚴不嚴重。
眼前的慕修謹全身濕透，粘滿雜草，腳上的鞋也丟了一隻，樣子著實狼狽，和那個往日里一向風度翩翩，氣宇不凡的慕家大少實在相差甚遠。張聰怕自己哪句話說錯了，讓慕修謹更丟面子。
「他摔斷了腿，估計這段陡坡他走不上去。」
俞庭薇可沒想那麼多，小命剛才都差點丟了，這會兒還要什麼面子。
「啊！摔斷了腿！」張聰聽的心驚肉跳的，「大少爺我還是背你上去吧？」
張聰現在很著急，只想趕緊載著慕修謹回城裡醫院看看。
「不用，我自己能上去。」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俞庭薇的話慕修謹臉色鐵青，語氣堅決的拒絕道。
果然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他這個向來呼風喚雨的慕家大少爺居然也有弱雞的一天。慕修謹不想自己在一個小女生面前顯得太無能，咬著牙朝矮坡上走去。
短短的一小段坡路硬生生讓慕修謹走出了萬里長征的趕腳。
張聰扶在一側，少一分力不行，多一分利不敢。跟了慕修謹這麼多年，這個男人的脾氣他是了解的，能靠自己十分力，絕不用別人半分力。
俞庭薇牽著牛跟在後面，眼瞅著慕修謹每走一步，斷腿都要不停顫抖，愣是一聲沒吭，心裡也是默默佩服，這男人夠鋼。
上了路邊，慕修謹終於吐出一口氣，男人的額頭早已蓄滿豆大的汗珠。
「把錢夾給我。」
慕修謹抹了抹額頭，轉身對張聰說道。
「啊？」張聰一愣，隨後立刻明白，趕緊掏出身上的錢夾遞到慕修謹的手裡。
慕修謹接過錢夾打開，掏出裡面所有的錢大致數了一下，又將幾張低於一百的毛票塞了回去。
「今天特別感謝姑娘相救，慕某來此祭祀，身上沒帶太多錢，這一千塊錢姑娘收下，算是慕某的一點謝意。」
此刻慕修謹無疑是狼狽的，但男人身上自然散發的王者氣勢，讓人不得不敬畏三分。
俞庭薇看著男人遞過來的一踏青灰百元大鈔，眼睛直冒光。這才對嘛，救人可不能白救。
不過貪婪的小眼神一閃即過。俞庭薇注意到了慕修謹身後的寶馬越野車，還有男人手腕上的勞力士手錶，和那一身泡水的阿瑪尼西裝，就這裝備放在二十一世紀也是有錢人，更別說在這一匹布才一塊錢的八十年代了，眼前這個男人肯定大有來頭。
到底是放長線釣大魚，還是接受眼前的蠅頭小利。
不過一千塊錢啊！也是不小的一筆，王瘸子的彩禮也就一千塊。她拿著這筆錢應該也可以做點小買賣吧。可接受了這筆錢就是接受了人家的謝意，以後再不好找人家，可如果不接受…
「這錢我不要！」俞庭薇一咬牙，忍著心痛說道：「既然你要真心謝我哪能用這麼一點小恩小惠就把我打發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欠我的可是一條人命。」
俞庭薇微仰著頭笑嘻嘻的看著眼前一米八幾的慕修謹，眸子里星光璀璨。
「誒，我說你個小丫頭，這可是一千塊錢啊！不少啦！就你在這山溝里這輩子恐怕都攢不夠。」
張聰有些急，感覺眼前這女娃有些貪心。
「這位大哥，聽你的意思你們家大少爺的命就值這一千塊錢是吧？」
俞庭薇心想，就你們大手爺手腕上的表就不止一萬塊吧，拿一千塊錢就要把我打發了，真是小瞧我是屯裡的。
「你……」張聰被俞庭薇懟的一時語塞。
慕修謹鼻子里發出一聲輕笑，將錢收回，「好，那你說，想要我怎麼謝你？」
俞庭薇不肯收錢，慕修謹心裡竟莫名的暢快許多。他當然不是心疼這一千塊錢，而是突然對眼前這個乾乾淨淨的小女生有了更多期許。
「那按照等價交換，你欠我一條命，那就應該還我一條命，或者說可以和一條命等價交換的事物。」俞庭薇板著小臉正色道，「不過我現在還沒想好要你怎麼謝我，你先留給我一個你的聯繫方式，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要。」
慕修謹聽著俞庭薇的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轉身看向張聰，「紙、筆。」
「誒！」張聰秒懂，趕緊上車拿出紙和筆交到慕修謹手裡。
慕修謹拔開鋼筆，伏在車身上，沙沙幾筆，將寫好的紙條遞給俞庭薇，「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和住址，想好了就打這個電話，或者來京都找我也可以。」
「慕修謹。」俞庭薇拿著紙條念道，名字倒是很好聽，字寫的也好看。
俞庭薇大眼睛滴溜溜一轉，「你不會騙我吧？」怎麼說這就一張紙條，誰知道上面寫的是不是瞎編的。
「不信你就把錢拿著。」
慕修謹邪魅一笑，晃了晃還在手裡的一千塊錢，俞庭薇古靈精怪的模樣著實可愛。
「好，我信你！我叫俞庭薇，庭下薔薇樹的庭薇，你可記好了，別到時候我去找你你不認賬。」
少女思考片刻，眨著一雙清澈水靈的大眼睛，語氣爽快的說道。
「庭下薔薇樹，花開玉雪球。」慕修謹喃喃道，「放心，我記下了。」
慕修謹不在多說，他的腿痛的厲害，要趕緊回京都去醫院看一下。
目送慕修謹的車離去，俞庭薇手裡攥著那張紙條，多少還是有些心疼那一千塊錢，如果拿了那筆錢至少可以改變一下現狀，也不知道自己今天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夕陽西下，慕修謹坐在車裡看著後視鏡里的姑娘離自己越來越遠，心情很好。
「大少爺，你的腿怎麼樣了？」此時就他們兩個人，張聰關切的看了一眼慕修謹的腿，「一定是二少爺派人乾的！」
「先別聲張，要有證據。」
「我知道。」
張聰眼睛盯著前方路況，不甘心的說道。
除了慕修睿，沒有人知道慕修謹今天要來掃墓。
「對了，大少爺，那姑娘靠譜嗎？萬一她找您獅子大開口怎麼辦？」
張聰突然想到俞庭薇，那丫頭看著可不像一般的農村姑娘，瞅著就鬼馬精靈的。
「交代你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慕修謹並沒有回答張聰的問題，而是直接問道。
「哦，您讓我找的人三年前已經去世了，而且她的家人在她去世后也都離開了村子，具體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
張聰自知多嘴，趕緊答道。
聽了張聰的回答，慕修謹不再言語。夕陽又下沉了幾分，霞光鋪滿群山，慕修謹看著車窗外山河錦繡眉頭緊鎖，難道這件事真的就沒有真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