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捨不得女兒

方家阿奶拉著他的手，聲音抖成一團，眼神愈發的渙散，道：「你的女兒，早就死了，如今她是個鬼，是個鬼呀。」

「娘，」方大海壓根兒就不信老太太的話，只是一臉心疼的看著她，道：「你是不是又中邪了？」

「屁，老娘才沒有中邪，大海，我告訴你，你的女兒，當天在樹上掉下來時就已經摔死了，這個鬼佔了你女兒的身子，便是要來索命的。」方家阿奶一臉的驚恐：「你聽娘的話，速速找個懂法術的巫醫來，把她活活燒死吧。」

「娘，你在說什麼？雯雯再不對，好歹也是你的孫女呀？」把自己的親孫女一把火燒死，也不知道這老太太到底有多恨雯雯。

「我孫女早就死了，你為什麼聽不懂呢？」

這時候，老四媳婦也過來勸道：「二伯，你想想，雯雯自打摔傷了，便如同換了個性情，平日里她溫婉秀氣，專心織布，如今卻野蠻專橫，還要站出來行醫救人，她這般變化，難道你不覺得反常嗎？」

孫氏說的話，也是有些道理，可是如今自己的女兒這般機靈乖巧，把她愣是歸類到惡鬼一類，確是有些說不過去。

「我家青叔夢到死去的雯雯的鬼魂，還帶著陰差來找他，二伯，現在青書的性命，都捏在這鬼魂的手裡，若是青叔有個三長兩短，我，我就投井自盡。」

「老四家的，青書他還是個孩子，也許，這孩子做惡夢呢？」方大海辯解著。

方家阿奶哼道：「他是孩子，我不是了吧？我曾經親眼見到，這丫頭會邪術，想來也定是個妖孼，要麼我找巫師來治她，要麼就是你把她活活燒死，為了保護咱方家人，今日，你必須要給我一個說法。」

「娘，」方大海很是為難：「雯雯這麼聽話，你，你又這麼大歲數了，難免會看走眼的，現在又沒有真憑實據，如何讓我信你？」

方家阿奶氣得一跳三尺高：「你是說我老眼昏花了？我雖然年紀大，卻不是糊塗蟲，是人是妖我也是能看得出的，我限你兩天時間，後天你若不能把她燒死，我便親自去巫醫那裡，求她過來斬妖除魔。」

方大海拗不過自己刁蠻任性的娘，只得垂頭喪氣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寧氏剛剛把老太太的衣服修補好，想要送回去，結果迎面正遇上自己的相公。

「當家的，你怎麼回來了？」

方大海一臉的愁苦，一面是生養自己的老母親，一面是自己的親骨肉，他也確是為難。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屋子裡方雯雯，道：「唉，是我沒用，娘她，她容不下雯雯了。」

寧氏眉頭緊鎖：「她可還是要趕走雯雯嗎？」

方大海搖頭：「哪有，她現在說雯雯是鬼魂附體，要一把火燒死雯雯呢。」

「啊？」寧氏一聽，可嚇了一跳：「燒，燒死她？當家的，你可莫要這麼狠心呀，這雯雯可是你我的親骨肉，阿娘氣惱她不聽話也就罷了，你可千萬不要糊塗呀。」

方大海點頭道：「我自然是不會自己的女兒，可是，如今阿娘下了最後通碟，若是我不做，便要找巫醫來做，我也是心疼她，小小年紀，便要受這般的苦。」

血濃於水，到什麼時候，方大海都不捨得傷害自己的女兒。

寧氏咬牙道：「若是誰想害我的女兒，我就豁出這條命去和他拼了。」

他們雖然說的小聲，但其實方雯雯在屋中早已聽得一清二楚了，這樣的父母，雖然軟弱，卻也一樣視她如珠如寶，確是很感動。

既然讓她這一世做了他們的女兒，便是上天註定了他們有這一段緣份，方雯雯決定，接下來的日子，便讓他們一起去面對吧。

站起身來，走出房門，方雯雯看著父母：「爹，娘，你們可是把我活活燒死嗎？」

寧氏一把雯雯樓在懷裡，心疼的摸著她的頭：「傻丫頭，莫聽你爹爹唬你，你是為娘的心肝寶貝，娘是捨不得的，既然這裡容不得我們，我們便離開這裡吧。」

方大海急道：「萬萬不可，在這裡，我們好歹有幾畝良田，若是勤勤懇懇，我們還有口飯吃，若是離了這裡，我們何以謀生？」方大海平日里在家慣了，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恐懼。

寧氏沒好氣的道：「縱使有那幾畝薄田，卻要我女兒的命去換，我定然是不稀罕的，你若要盡孝道，便留在阿娘身邊，我們母女就算在外面流浪，遇到好心人也會給一口飯吃，定然不會怨你的。

方大海沒想到，平日里向來軟弱的寧氏，此時卻因為女兒，執意要離開家去外面流浪，天下女人本弱，為母則剛，真的是一句致理名言，看到女兒和媳婦都這般堅決，方大海不得不咬了咬牙，道：「也罷，既然如此，那我們全家人就都離開這兒吧。我身為男人，還好有一把子力氣，縱使去做些力氣活，也不會餓著你們母女。」

寧氏的眼裡閃著淚花，方大海是她的精神支柱，其實一開始想要離開他而帶著女兒四海為家之時，寧氏的內心真的是萬分煎熬，但還好，這個男人知道心疼她和孩子，願意與她一起離開，這也讓她很安慰。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家中的東西，他們都沒拿，畢竟，要去的目的地都茫然的，何苦給自己添累贅，只需幾件換洗的衣服罷了，至於盤纏，家中是半分也沒有的，都讓老太太搜颳了去。

只有方雯雯，把那些用二十兩買來的醫書，盡數裝進了布包里，反正這東西別人留著也沒有，她拿走別人也管不著。

方大海領著寧氏和女兒，背著行囊，緩緩的來到方家阿奶的房前，可是猶豫了半天，終是沒有勇氣走進屋子。

各家的媳婦都扒開門向外看著，他們一家的這身行頭，一看就知道，是要全家出走的。

方大海同寧氏向後退了兩步，沖著方家阿奶的房門方向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