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獵手（下）
這種無人可以交流的生活，尼克生活了很久。
在景色萬年不變的陰暗墓地里生活，讓他幾乎都感受不到時間所產生的變化。
除了兩種情況。
能讓他感受到「每一天」的，是每天都會準時將生活物資送到尼克面前的亡靈馬。
以及能讓他感受到「每一年」的，那在新的一年第一天從周圍領地傳出來的巨大聲響。
在那一天，尼克的巫妖父親會親自過來，送上自己與其他人的禮物與祝福。
然後陪着他度過那一年的第一天。
而這樣的一天，在尼克搬進了沃爾特大墓穴之後一共出現了四次。
一直到尼克邁入二十歲的那一天，他才選擇激活那早在四年前就已經刻畫好了的傳送門。
說起初次進傳送門，尼克還有一段難忘的經歷。
新年的晚餐是巫妖看着他吃完的。
「不用緊張，尼克。」巫妖動了動他的下頜骨，「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足以應付那所謂的試煉了。」
也許是對新生的軀體越來越熟悉的緣故，巫妖身體上的變化也越發的明顯起來——他全身的的骨頭從一開始的枯黃，到現在變的越來越潔白。
常年修鍊與研究的生活，讓尼克對自己老爹那奇特的身體充滿了好奇。
所以在尼克站在傳送門前，即將踏入的時候，他特意的向巫妖提出了一個有些過分的請求——即獲取他身上的一塊骨頭。
為了掩飾自己的真正目的，他還說出了會用它來思念自己父親的這種理由。
「很抱歉，我現在恐怕無法滿足你的請求。」巫妖拒絕了他，而那雙散發着綠色光焰的眼睛似乎看出了尼克的小念頭，「我還並不能很如意的控制現在的這幅軀體，不管損失了哪裏，都會讓我當前的努力變得白費。」
「那好吧，」尼克抿了抿嘴，但並沒有死心，「那我能不能......」
然而還沒等他問完，巫妖就從袍子下面伸出了一條光滑如玉的腿，迅速的將他踢進了傳送門裏。
「不能，臭孩子。」巫妖收回了腳，然後他眼裏的綠色光焰晃了晃。
「還有，祝你的旅途愉快。」
......
「呃——」
頭頂上突然響起的一聲充滿了渴望的嘶吼將尼克帶回了現實。
他抬眼望了過去，樓梯上一位大媽正在搖搖晃晃的順着樓梯向下走來。
而在瞧見「鮮肉」向自己望過來后，大媽就像是狂熱的粉絲見到了自己的偶像一樣，開始朝死靈學徒的方向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然而忠心的「保鏢」們又怎麼會讓別人驚擾到自己的主人呢？
小骨頭率先從尼克的身後竄了過去，然後是其餘的兩條亡靈狼。
它們一起用尚未脫落磨損的尖牙撕扯著「大媽」的四肢與脖子，在「大媽」那無力的反擊中剖開了她的胸膛，扣出了她的心臟。
尼克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眼前發生的慘案，一直到小骨頭悄無聲息地跑到他的面前，然後將一顆小肉球吐到了他張開的手心上，才再次將身體動了起來。
如果沒有意外發生的話，尼克還會在這裏繼續重複著這種行為。直到整個城市都被他清理乾淨，亦或是他被屍潮淹沒，成為了邪神的祭品。
不，沒有亦或是，這些鬼東西沒有一個能讓自己產生危機的感覺。
或許那頭臃腫的巨熊有這個能力，他想，但它可不像是能隨便踏出自己巢穴的樣子。
尼克收起了左手，然後指揮身後的野蠻之魂走到前面開路。他則跟在陰影的身後，朝着這棟樓的樓頂走去。
死靈學徒所在的這棟樓是這片範圍里最高的一座建築物了，它的面前就是那座天天報時的鐘樓。
雖然仍舊隔了一條街的距離，但棟樓的樓頂仍然是一處視野開闊的觀察點。
這也是尼克為什麼選擇這棟樓的原因。
不過因第一次進這種建築物的體驗給了尼克不是很好的回憶，所以他一開始抱着會花很長時間來清理的心態邁入了這裏。
然而這座建築物里的失魂者並沒有尼克想像的那麼多，而且每一個房間都不像上次那樣難以打開，所以清理這裏沒有花費他太多的時間。
而這也讓他在光線最明亮的時候站在了樓頂。
尼克有些不自在的帶上了兜帽，在擋住了頭頂那好似能灼傷皮膚的光線后，望向了前方。
視野里的城市依舊破敗，反倒是叢生的灌木與野草在這耀眼的光芒下欣欣向榮。
偶爾會有一兩道身影在廢墟之間閃現，然而在下一秒又會消失不見。
或許曾經的這裏很熱鬧，很繁榮，但現在這裏剩下的只有重新變寂靜的星球。
不過鐘樓前面的廣場上，卻又變成了另一番的光景。
在死靈學徒的眼裏，那廣場上聚集著密密麻麻的失魂者。而這些長相各異的沒有了靈魂的怪物，此刻正磕磕碰碰的在廣場上踱來踱去。
它們的行為漫無規律，但是仍然有一處奇特的現象在那裏發生著——那面仍然正常運作的大鐘，它下面的樓層正中心位置破了一個大洞。偶爾有那麼一兩個失魂者會從那裏出現，然後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飛了出去，最後垂直的降落到地上變成了一灘肉泥。
或許吃瓜群眾看到這樣的場景會嘖嘖稱奇，然後對此感嘆一番，但是尼克可不會這樣。
因為他知道這並不是那些失魂者自己跳的樓，它們全是被那個失魂者首領扔出來的。
至於原因嗎，死靈學徒沒有進去過，所以並不知道。
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隨着自己慢慢的清理光這些礙事的怪物，一切秘密都將浮出水面。
在將第一個目標四周的地形與路線記在心裏后，尼克散去了匯聚在眼前形成望遠鏡效果的魔力。
像尼克這樣運用魔力是每一位邁進超凡領域的生命都會擁有的技巧，而同一等級之間的強弱區別只是對這些技巧運用的熟練度不一樣而已。
從尼克嫻熟的表現中可以毫無疑問的看出，他在學徒這一級別中已經算是頂尖的了。
然而面對成群的特殊失魂者，他仍要小心翼翼的防止它們發現自己然後一擁而上。
所以他準備將它們一個一個的清理掉，直至最後剩下的那個強大的遺物。
「所以，第一個目標就是你了。」他望着某處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