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抱我姐去

夜裡的山林清幽而又寧謐。蟲鳴鳥啼，星光掩映，微風輕拂，樹影婆娑。

眾人跟隨小丁來到那小片空地，見到了地上躺著的兩頭巨狼，全都驚駭不已。

就在剛才小丁說出他打死了兩頭灰狼的時候，眾人都還在嘲笑他傻透了腔，說他胡說八道。人家剛剛議論完兩頭巨狼吃了不少人，你就說你打死了兩頭狼，這不是傻是啥？你咋不說你能上天呢？就你那傻樣，喂狼還差不多，還能打狼？

然而，小丁聽到大家的譏諷后並沒有解釋什麼，他拉著趙來喜轉身就走。眾人面面相覷，雖然不太相信小丁說的，但也擔心小丁和趙來喜的安全，再加上好奇心使然，便也都尾隨著跟了過來。

當眾人看到那兩頭死狼時，大家再看小丁的眼光，都開始不一樣了。

難怪小丁渾身上下弄得跟血葫蘆似的，他身上的傷，原來真是與狼搏鬥時留下的呢。

這兩頭狼一公一母，體形雖然沒有眾人談論時說的那麼誇張，卻也比牛犢子小不了多少。而且看那狼的筋骨，十分強壯，那狼嘴張開的話，都能咬住一個成人的大半顆頭顱。

眾人以為兩頭狼都是小丁自己打死的，只有小丁自己心裡清楚，他只是殺死了一頭，另外一頭是被自己稀里糊塗給砸死的。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從天而降砸死那頭狼，就更別說跟眾人解釋這件事了，於是他什麼也不說，默認了自己打死兩頭狼這件事。

小丁扛起那頭公狼，趙來喜連忙過來幫忙，小丁也沒有拒絕。

「今天辛苦大家了，一會兒回去，大家都去我岳丈家，咱們一起燉狼肉吃！」趙來喜邊招呼著眾人抬起另外一頭狼，邊邀請大家。

「好嘞！回去吃狼肉去……」

「我都半年沒見過肉星了……」

「吃狼肉，吃狼肉，狼心別忘了給我留一塊！」

「哈哈，狼鞭也給你留著！大補！」

「還有狼蛋，都給你吃，省得你婆娘總罵你沒用！」

「哈哈哈哈……」

「……」

眾人聽說今晚有肉吃，心情都舒暢起來，高高興興，嬉嬉鬧鬧，抬著兩頭狼朝山下走去。

路上小丁跟趙來喜聊天，說自己頭部可能是受了傷，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他讓趙來喜簡單介紹了一下和自己有關的情況。

據趙來喜說，小丁大名叫田小丁，小名叫小雞，今年二十二歲。

村裡人有給孩子起小名的習慣，而且大家都信奉「小孩子起個賤名好養活」這句前輩們留下來的老話兒，於是「狗娃」、「狗蛋」、「二牛」、「三驢子」等等等，一系列和家禽、家畜或者其它動物有關的名字就都光榮地誕生了。

不僅小丁有小名，小丁家裡還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都有小名。他們分別被叫做：小鴨、小鵝、小狗、小豬。

小丁聽趙來喜講到這裡，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合著這一家兄弟姐妹五人，小雞小鴨小鵝小狗小豬，都湊全了！

「呵呵，這得說是你爹——也就是我岳丈——田大寶太有才了。聽你娘說，你們的名字都是你爹給起的。」趙來喜自己講著，也有些忍俊不禁。

「哦，那我叫田小丁，我的弟弟妹妹們大名都叫什麼呢？」小丁感覺自己那個還沒見過面的爹似乎有些奇葩，為什麼腦子裡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你大妹妹叫田小丫（小鴨），今年十八歲，三年前和我成了親；你二妹叫田小娥（小鵝），今年十四歲，還未出嫁；你弟弟叫田小福（小狗），今年十一歲，能跟著下地幹些雜活了；你小妹妹叫田小珠（小豬），今年剛五歲，也能幫忙做不少事呢。」趙來喜一一介紹著，驀地發現大舅哥今天雖然腦子有點糊塗，但貌似不似以前那麼獃滯了。

記得剛與小丫成親那會兒，丈母娘李氏就曾囑咐過他，凡事要多讓著點這個傻哥哥，還說他的傻病不是天生的，慢慢養，說不定可以養好。

同樣，丈母娘也是經常這樣告誡其他幾個弟弟妹妹的，因此家裡人對小丁都十分忍讓。

難道這種傻病真能養好？趙來喜有些質疑。

小丁聽趙來喜的介紹，心中有些疑問：「為什麼我的名字要叫小丁呢，聽起來感覺怪怪的？」

「聽你娘說，你剛出生不久，有位路過咱們村的道士給你算過命，說你是丁年丁月丁日出生的人，生辰八字佔得好，將來必能富貴發達。當時全家人都很高興，田家添丁進口本就是喜事，又有道士的一番吉言，於是你爹當場就給你取了『田小丁』這個名字，諧音『添丁』，又暗示是丁日出生。可惜……」說到這裡趙來喜頓了頓，看了小丁一眼，然後又繼續說道：

「可惜你五歲那年，太過淘氣，看見薛地主家門口拴著的驢子，感到好奇，便對一起玩耍的孩童吹噓說你敢往驢身上撒尿，結果剛尿了一半，就被驢踢了腦袋……。從那以後，你就成了傻子……道士說你日後會發達的話從此也就沒人相信了。」

「呃？」自己這腦袋竟然被驢踢過！小丁一陣無語。「既然我的名字諧音『添丁』，為什麼中間要加個『小』字呢？」

「這是因為你們田家的族譜上，按輩分排到你這一輩的時候，名字正好排到了『小』字輩。所以你們同一輩分的人，名字都是帶一個『小』字的。」趙來喜解釋道。

「哦，這樣啊。」小丁總算弄明白了名字的來歷，當他還想再向趙來喜多打聽些信息時，眾人已經走到了村口。

其實路程並不太遠，下山之後，大約走了五六里的路就到了村前。

村西的頭一家就是小丁家。低矮的籬笆牆，短木頭杆子釘成的院門。從外面影影綽綽可以看到院子里有一所搖搖欲倒的茅草屋，彷彿吹一陣風來，就能被吹散架一般。

這是自己家？怎麼這麼破？

還沒走到院子，院門就開了。

眾人吵吵嚷嚷的聲音在夜晚能傳出很遠，院子里等待的人也早就看見了眾人手中火把的亮光。

最先從院子里跑出來的是個小蘿蔔頭，瘦瘦小小，黑不溜秋，嘴裡的叫聲卻很大：「大姐夫，大姐夫，找到我傻哥哥沒？」

趙來喜連忙指了指扛著公狼的小丁說道：「小狗子，你看那是誰！」

「不準叫我小狗子！」小蘿蔔頭糾正，他不喜歡這個小名。繼而又轉頭看向小丁，見小丁渾身上下血淋淋的，不由嚇了一跳，連忙喊道：「哥，是你嗎？你受傷了啊，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小丁呲牙笑了笑，道：「沒事，這點傷不算什麼。」

看著這個小蘿蔔頭，小丁心想，這個孩子應該就是自己的弟弟田小福了吧，弟弟的名字肯定也是取「添福」之意了。可是，這孩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十一歲，反倒像七八歲的樣子。

說話間，眾人來到了院門外。

這時從門裡面又跑出來了一個更小的小蘿蔔頭，頭髮亂蓬蓬的，面黃肌瘦，兩條小短腿跑的倒是蠻快，片刻之間就來到了小丁跟前，仰起頭，露出一張甜甜的小臉，有點奶聲奶氣地朝小丁說道：「傻子哥哥，你去哪了，快來抱抱我，我都想你了。」

小丁還未說話，旁邊的趙來喜連忙蹲下身，伸過手來，嘴上說道：「小珠兒，來，大姐夫抱你，你傻子哥哥正扛著大灰狼呢。」

可是那個小娃子竟然伸手一拍，打在了趙來喜的手上，說道：「我才不要你抱，我要傻子哥哥抱。你想抱，抱我姐去吧。」

「嘿！這熊孩子！」趙來喜尷尬地站起身，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哈哈哈哈……」周圍一陣鬨笑聲。

小丁看到這一幕，也是滿臉笑意，沒想到這個最小的妹妹，竟然這般調皮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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