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脫衣施針

沙漠，一直以其寂寥和蒼茫，成為絕世獨立的存在。

此時許浩並未有心情去欣賞「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孤寂和壯闊。

他和蕭語已經深入了大漠的腹部，看起來浩瀚壯美又神秘迷人的沙漠，此時在許浩心目中就是個無窮無盡的地獄一般無疑。

那些旅遊者是懷着何等情懷來征服沙漠的？許浩嚴重懷疑。

舉目望去，儘是一望無際的流沙小山丘，連個腳印都沒有，荒無人煙啊！

「哎，你帶我到什麼地方，你要走到哪裏？」許浩向著走到前面的背影喊，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了，他已經乾渴得喉嚨發痛。

蕭語一言不語的往前走着，沉重的身體略顯些許疲憊，是她並沒有停下，就這樣一直往前走着。

許浩看了看，茫茫流沙如渺無邊際的天空，太陽馬上要下山了。

他深吸了口氣，鼓了鼓勁追上蕭語。

拉着她，氣吁吁的喘著氣，道，「別在走了，我快渴死了，我們必須先找到水源！」

蕭語回頭看他乾裂的嘴唇，皺眉說道。「好吧，這裏是荒漠，沒水的。」

許浩氣結，「既然你認得這地方，能不能先帶我到有水源的地方，我快渴死了。」

「你沒看到這裏都是一望無際的荒漠？」蕭語面無表情說道。

「……我知道啊」許浩說道，「所以要找看看有沒有湖泊之類的……我沒有野外求生的經驗，你好歹是個神仙，這對你來說應該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

「沒錯，但是這裏是荒漠，沒有湖泊。」蕭語表示無可奈何。

「莫非我要年紀輕輕葬身於這不知名的茫茫沙漠嗎？」許浩一臉絕望。「還沒讓財叔給我買意外險……」

「放心，死不了，找到古城入口就有水源了。」蕭語不由笑了笑。

「那我們快去找吧……還等什麼……」

「我一直在找啊，是你要死要活叫住我的」

「……」知道還有一絲生的希望，許浩難得有心情調侃起來，「看起來你對這裏很熟，你不知道古城入口嗎？」

「額……就是……這裏有點不一樣了……」蕭語不想繼續尬聊，繼續往前走去。

「我說你能不能用仙法變點水出來啊……」許浩想神仙應該神通廣大吧。

「我發現你們所處是社會已經非常發達。」蕭語回頭認真道，「我不知為什麼還有你這樣的智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許浩一臉蒙了，「說着讓你變個神通，幹嘛人身攻擊啊？」

「"能量守恆定律"」蕭語燦爛一笑。「明白了嗎？憑空變出來的東西都是假的，那不過障眼法。能量守恆定律就是指不能無中生有。你的書白讀了」

「……」許浩本來就不迷信，但是神仙都遇到了，還有什麼事情不敢想像的，這個神仙反過來叫他相信科學！呵呵，那又怎麼解釋他們出現在這片鬼地方！

這樣沉默了一段路，遠處的太陽只剩小月牙大小，太陽一下山便完全的漆黑，那是不容置疑的。許浩擔心的問「等等，你又說你忘了入口在哪，我們這樣一直走你就知道是對的方向嗎？」

「你話很多！」蕭語回頭瞪了他一眼

「要是我們走了反方向呢？」

蕭語又回頭瞪了他一眼，「閉嘴！」

「要我們走了反方向永遠都走不到啊……」

蕭語一閃到許浩身後，捂着他的口，拉着他往後一躍飛起。

只見許浩剛要踏腳的地方瞬間坍塌一大坑，深十餘尺，上面的沙像流動一樣流入於底不知去往何處，那是流沙！

許浩眼睛瞪的老大，心砰砰的跳着，好險！

感受到蕭語柔和是手貼着他乾裂的唇，耳根紅了一片，不敢動。

蕭語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鬆開捂著許浩嘴的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許浩霎那間發覺自己從未有過的弱，他發現自己並未能力在這片荒漠中保護好自己，更別說保護身邊的人。

許浩那驚魂未定，任由蕭語拉着他一步步后後退，腳下的流沙步步緊逼的向那坍塌的坑淪陷，坍塌邊緣迅速的擴散，流沙流速原來越快。

這裏便是古城入口，留這少年在外面怕是不可能的了，蕭語突然拉着許浩往流沙中央一躍。

隨着許浩的一聲大喊「啊……」雙雙沒入流沙，不過一瞬。

穿過流沙的一瞬，便是自由落體運動，瞬間的失重感十足，蕭語突然想起來身邊有個凡人，不由用法力輕輕的托住。

不知道在黑暗中降落了多長距離，輕輕落下，蕭語撤了法術，許浩一時適應不了失重狀態，向前一踀趔，快要感覺觸地雙手撐住，手上碰到的不是硬邦邦的地板，而是一團滑溜溜黏糊糊的東西，嚇得他心裏長毛，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

「蕭語…你在哪？」聲音都在顫抖近乎哭泣。

蕭語隨手喚火於右手食指和中指尖，瞬間亮了兩人之間幾平米的空間，許浩像是看到了蕭語的背影，求生欲極強的他，直接跳上蕭語後背，雙腳騰空，整個人掛在蕭語身上，有多狼狽就有狼狽。

「別別別……別甩我下去，求你了，求你了。地上有很噁心的東西！」許浩用力抱着蕭語的脖子，被勒住的地方，皮膚已有點發紅。

聽到許浩嚷嚷，蕭語才覺脖子有點疼，她意識到自己的修為和法力似乎大大降低了，連許浩這一勒都能傷她皮膚，不由心中大駭。

「掛着便掛着，別亂動」說罷，她轉身看許浩原落下的地方，原是一條灰色的巨形螞蟥，身型之巨，他們兩人環抱都環抱不過來，有多長？黑暗中不見首不見尾。

剛剛許浩那小動靜似乎還沒能驚醒它，或許在沉睡。

「你下來吧，你這勒得我有點痛」蕭語不得不說，「那個東西叫西施舌，是古城裏的巨獸，我猜正在沉睡，你這細胳膊細腿的還不足以吵醒它。」

「好，我下來，不要離我太遠」許浩呼拉一聲落地。

「轟隆…………」一聲轟隆作響不知從何處傳來。許浩不由自主的挨着蕭語，躡手躡腳的跟着蕭語前進，幾乎打開了全身所有毛孔觸角。

時不時傳來轟隆轟隆作響，蕭語不見異常，一路順着通道往裏走，兩邊牆壁凹凸不平，微微滲著水滴，陰涼陰涼的，不時傳來陣陣陰風，許浩打了個冷顫。

「蕭語，為什麼要來這鬼地方，咖啡館還有很多人等着你回去呢……，不如我們回去吧？好不好？」許浩心中充滿恐懼，恐懼來源於這種完全未知的世界，他毫無還手之力。

「我只想着恢復記憶，想着冥王為什麼會消失…」蕭語說到這，沉默了一會，「然後我就和你出現在此處了，我想此處可能有線索便來了。」

「哦……」許浩一下子不知說什麼好，「那你現在是靠着感覺走嗎？」

「不是」

「那就好」

「是只有這一條道」

「……」

「一直走十里，直抵城門。如果記憶沒錯的話。」

「信得過嗎？」許浩小心翼翼問道。

「信得過信不過，你只能信了不是嗎？」蕭語邊走邊道，前面是道路變得更寬了些，石壁由黑灰色變成了五顏六色，原是刻了各種各樣形態的麒麟圖案，帶翅膀展翅高飛的，四腳疾跑的，五彩麒麟回眸，還有人面麒麟身的巨人，形態各異，有人有獸有妖，都與麒麟有關。

「為什麼這都是麒麟壁畫？」許浩說着，想用手去摸。

蕭語及時制止住，「不要碰！他們都是真的，不是壁畫，是被一仙人封印在壁畫里。我的修為所剩無幾，要是一不小心破了禁止，他們都會從畫里出來，我自己跑是沒問題的，你就不敢保證了。」

剛說完，邊見壁畫里一紫色麒麟眼睛動了動。蕭語施個法點入許浩腦門，「不要對着眼睛看，這是夢幻獸，會被迷惑進入幻境，難以抽身而退。」

許浩眩暈一下子清明了起來，「我們不是進入古墓吧？不會還有彼岸花吧……」

「嗯……古城和古墓差不多吧，不過沒有彼岸花，彼岸花對生存環境非常挑剔，只生在幽都，因為它靠靈魂滋養。」

「你把這裏說得那麼恐怖，你有考慮我一凡人的感受嗎？」

「恐怖？這都是尋常現象，有什麼可怖？」

「一會鬼一會神一會獸……還不恐怖？！」

「世界本來面目就是這樣」蕭語說着，突然腳步慢了下來，那轟隆轟隆巨響越來越頻繁，聲響越來越大。

許浩小心翼翼的靠近一點點再靠近一點點，扭捏羞澀態，「如果我說我想回家，你能不能先把我送回家？」

「不能」蕭語毫不猶豫脫口而出，「因為我不知怎麼回去。」

「啊……這樣嗎……」許浩不敢置信了一臉，「就西湖那點水分，吹起了以海岸線浪花一朵朵……」

「我吹了嗎？」蕭語不得不承認這少年還傲嬌，哪來的勇氣？玩味的停下來看着他「你現在是視死如歸了嗎？小屁孩？

「什麼跟什麼啊？我可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視死如歸不是我的風格。」許浩還真順着杠子往上爬，甩了一下劉海，「我們要走就走可持續發展道路！」

「慢著～」蕭語叫了聲，凝神靜聽。

許浩緊張的往蕭語身邊一跳，抓着蕭語的T恤一角。

「哈哈哈……」蕭語開懷一笑，雖是很傾城，卻是讓許浩又尷尬又局促，隱忍着憋紅了臉龐。

「你真是可愛極了……」蕭語心裏莫名一絲歡喜，忍不著捏了捏他粉紅粉紅的臉蛋兒說道。

許浩羞怒拍開她的手，撇開臉，心裏憋著一口氣讓他難受。說不清因為她說他可愛極了，還是為了她捏他臉蛋兒這親密的舉動，或是因為她笑自己？

「好了，你是凡人，在這古城裏你確實是個弱勢群體。」蕭語忍俊不禁，咳咳兩聲，正色道，「對了，我授你以心訣，關鍵時刻能保命。過來」

許浩遲疑的挪動腳步，蕭語手指往他腦門一點，一道清明進入他腦海，進而無數古文字湧進來，「……感其火者明，感其金者剛，感其水者清，感其木者王，感其土者仁，不感者亡。故天地五行，五五二十五行……」（摘自《洞神監乾經》）

「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於天，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身」蕭語道，「人有五行，金木水火土，能感其一，修鍊上升一層，若能辯清認明，往往能得大道。」

許浩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頭頭是道，腦海閃過一絲熟識的景象，似曾相識。蕭語所講之心訣，似乎早存在他腦海里，蕭語向他腦門的一點像打開了這道心訣的大門。

「我懂了」許浩說，「如有邪魅侵，則左手大指掐食指指甲，余指伸直做刀形，念「靈光執明，五獸圍繞，七星護體」即可驅」

蕭語驚愕的看着許浩，她只知道九黎穎悟絕倫，目達耳通，觸類旁通已是驚為天人也未曾有此悟性，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她問出心中疑惑「額……我未曾教你念咒手勢，你如何得知？」

「哦，這個……電視上都這麼演的，演戲，你不知道么？」許浩為自己的機智感到佩服，不然怎麼解釋他一現代人還認識那些鬼畫符一般的文字？

「電視？演戲？」蕭語疑惑，這都是什麼詞語。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許浩得意起來，似乎終於找回了小小優越感，「要是……」

「不用了，不過是手勢罷了」蕭語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沒我的心訣也發揮不了力量，前面我們會路過鏡水月，那裏……甚是兇險。」

「那是多兇險？」許浩提起了精神。

「到了便知」

「提前說一下，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我教你的心訣，食指為金，中指為木，兩指一併可生火。」蕭語說着輕輕吹滅手指上的火苗，瞬間漆黑一片。

「啊啊……我不會啊」伸手不見五指，看不見蕭語，緊張得冷汗淋漓，「蕭語……」

沒有得到回應，許浩不敢往前走，又喊了兩聲蕭語，還是沒有聲響，不會是教了心訣便丟下他了吧？許浩凝神屏氣，心裏默念著心訣，舉起右手中指和食指，果然生出了一個小火苗，許浩心裏竊喜。

光亮中一步之遙的蕭語袖手瞧他一笑，「孺子可教也，生火之事便交予你了……」

許浩抹了下額頭上的冷汗，手還在顫抖，「真的交給我啊……靠譜嗎？」

「靠譜不靠譜你自己心裏沒底么？」

「沒啊,我覺得它馬上就要熄滅了，你看，你快看，火苗越來越小了……」許浩緊張的看着火苗，目不斜視，語氣隨着火苗變小顫抖了起來。

「火性明，感其火者明，心明則火明。」蕭語淡淡道來，「心訣銘記於心，用心去感其道，心道清明，即使無生火，雙目也清明。」

許浩恍然大悟，閉上眼睛去感其火，心念心訣，不過片刻，便覺身心清明一片，這無窮盡漆黑灰暗的通道也在心中有了形態。

心中不由對蕭語佩服的五體投地，「蕭語，你是什麼神？這麼厲害？」

蕭語看了看許浩，曾經九黎也曾問她是什麼神，她當時挺神氣的答道「我乃天地正氣所化神，勘萬道，破萬形，大概是創世神！」

神么？她也不知，回個神來，淡淡道：「我居九霄天。」

「你為什麼要來這地方？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做，來這裏做什麼？」許浩小心翼翼問

「找人，找東西……」

「哦，為什麼要帶上我啊？」許浩有點委屈，「我們以前素未謀面，就初次見面……」

「我不想帶你，我需要你的戒指，可惜你摘不下來，只能跟着我走了。」蕭語瞥了他一眼。

「那你不會讓我有危險吧？我猜想要是我死了，戒指也摘不下來，你帶着一大活人好過帶着一件屍體吧……」許浩也不想詛咒自己死，主要這裏真的兇險未卜，他一凡人……。

「死了或許就能取下來，它並未與你血肉相連……」

「……」許浩一驚，感覺脖子涼颼颼。連忙求饒道：「我開玩笑的，儘快找到你要的東西，放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