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安慰

第十一章 安慰

程筠墨輕輕笑了笑:「我出來有些日子,總歸還是有些眼力見的。相逢即是緣分,公子不必對我疑心,我沒什麼好利用公子的地方。」

程筠墨雖然說的一本正經,但前半段話,純屬是她胡扯的。

她並不清楚景牧的身份,隨手從角落裡撿來的一個人,她哪裡會知道對方的身份。

她撿人的時候,也不是因為對方的身份才撿的。

純粹是碰上了,他又半死不活,若真不管,恐令這個世間少條人命,這才撿了回來。

至於說他是毒人,還得得益於她那半吊子醫術。勉勉強強會把個脈,發現對方中毒已深,還不止一種毒。

再結合最近聽來的關於玉家的八卦,以及前幾天玉家的失火,這才問一問。

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還對了!

只是……玉家製作毒人一事。

竟然是真的!

「多謝姑娘。」

景牧在喝完葯之後有一瞬間的迷茫,他如今的的確確已經離開了玉家,但玉家的搜查卻讓他寸步難行。

程筠墨大概也是吃飽喝足了沒事幹,躺倒躺椅上,喝著茶,搖著扇子:「你離開玉家十分不易吧?」

語氣中沒有憐憫,只是普通的聊家常。

不容易吧?

確實十分的不容易。

用藥房所有毒人的性命換了他一個出來。

景牧現在閉上眼睛,眼前就是一片血光。不能心軟,景牧深吸了一口氣。

他在藥房的時候,雖然也想著有朝一日可以離開藥房,但從來沒有想過用這樣慘烈的方式離開。

他從來想的都是緩緩圖之,借著帝都來人的時間,慢慢布局,只要他努力活著,總有一天是可以出去的。

他為了布局,為了爭取時間,不惜自己打破自己體內毒的平衡,將自己置於生死之門。

他從來想的都是與邵容卻一起出去,卻從來沒有想過踩著別人的屍骨與鮮血踏出藥房。

「看來真的十分不易。」景牧聽見程筠墨輕輕的笑了笑:「坊間傳聞,玉家失火一事,乃是下人當值不用心,以致走水。」

程筠墨頓了頓:「但我瞧著不像,自走水之後,玉家明顯在找什麼人。」

「我私底下猜測,大約是找你的吧?」程筠墨看向景牧道。

「是。」

景牧作為可能是玉家眼下唯一一個存活的毒人,不可謂不珍貴。

玉家這樣大肆尋找,程筠墨也能理解。

「玉家走水是人為的吧?」程筠墨搖了搖扇子。

形勢混亂時,最容易渾水摸魚。

製作毒人本就有違天道,是世人所不容之事。玉家雖然是世家,但並非沒有世家與之並肩。

南疆前霸主楚族,別說在南疆無世家可與之比肩,便是放眼天下,也少有與之比肩的世家。

但在世家合力攻之時尚且落敗,更別說玉家了。

若是被群起而攻之,玉家大概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自然是人為了。

哪能那麼巧?邵容卻剛說要傾藥房之力將他送出去,藥房便失了火。

程筠墨雖然看著懶散,但卻時時刻刻在觀察景牧的表情。

雖然景牧不說話,但程筠墨依然在他的表情里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他們既選擇了這條路,大約也是因為公子值得吧。」

值得嗎?

景牧看著自己,他真的值得旁人以性命相付嗎?

「公子,人這一生數十年,都是要死的。倘若能死得其所,也不枉此生!」程筠墨看著情緒低迷的景牧,坐了起來,神情十分認真的道。

「他們以性命相搏為公子謀來了前程,便是覺得公子值得他們這般付出。」

「公子的性命如此珍貴,還請公子好好活著,方才不辜負他們這一番心血。」

一群無權無勢且失去自由的人,想要謀劃出一件事來,所耗費的心血,所付出的努力,定然是超出常人的。

誰不想活著,哪怕這個世間並不可愛,但只有活著才有無限可能。

不是嗎?

程筠墨看著這個她從路邊撿回來的少年,想必那些人在為他做出犧牲的時候,也是希望這個少年能夠好好活著。

程筠墨淡淡道:「你對玉家的情分如何?」

程筠墨剛剛的那段話大概取得了一些效果,景牧開口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程筠墨笑了笑,把玩著摺扇:「我近日恰巧得罪了玉家,你若是對玉家不喜,我們也可以合作一番。事成之後,我可保你一生無憂!」

程筠墨這段話說的十分有底氣,尤其是最後一句話。

等時候她將人帶回了閩南,即便不能將他安置在程家,但憑藉著程家在閩南的聲望,想來他到了閩南,也不會有什麼人會為難他。

「你為何會得罪玉家?」景牧謹慎的問道。

「我與玉家的人打了一架,我聽聞玉家人極為記仇,想來這種程度也應算是得罪了。」程筠墨滿不在乎的道。

「我不能與你合作。」在思慮了片刻之後,拒絕道。

景牧知道,程筠墨開出的這個條件相當的誘人,尤其是一生無憂四個字。

只是,自從成為毒人的一刻起、自從他被送進藥房的那一刻起,一生無憂四個字大概就與他再無關係。

更何況他並不知道眼前這個人的身份,玉家的手段,他在玉家這麼多年是再清楚不過了。

程筠墨沒有想到景牧會拒絕的那麼乾脆,愣了愣,又問了一遍道:「你確定?」

景牧點了點頭,溫聲的道:「姑娘也算我恩人,我不能報恩也就算了,斷斷不能害了姑娘。」

景牧想的很清楚,以她所說的得罪程度,是不可能吸引太多的玉家人去對付她。

而他,現在玉明哲怕是傾整個玉家之力在找他。

面前這個姑娘好歹是他的救命恩人,萍水相逢,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何必再去牽連她。

玉文溪看著自從藥房出事那日起,臉色便不見轉晴的玉明哲:「南疆城都翻遍了,沒有看到二公子的影子。」

「繼續找,毒人體內的毒每日都在發生變化,他離不開玉家的,繼續找!」

景牧若只是毒人也就罷了,偏偏他還是定北侯府嫡子,是玉家家主的親外孫。

平帝閔彥也對他十分看重。

倘若真的不明不白的死了,玉家沒有辦法交代。

而且玉家不能擔上一個連自己外孫都不放過的罪名!

玉文溪頗為頭疼的想著眼下這局勢,繼續出去找人。

玉家已經將能調動的人手都出動,去尋景牧,然眼下仍然沒有結果。

若不是真的確定景牧沒有出城,玉文溪都要考慮擴大搜查範圍了。

這南疆城裡還有哪出是他們沒有搜查過的呢?

由於打定主意要在楚族古宅住上一段時間,程筠墨決定去拜訪一下在這古宅里常住的前輩。

有了上一次去宗祠的經驗,程筠墨格外注意附近有沒有人。

在程筠墨快要到達宗祠的時候,果然看到玉家的人。

有了上次的經驗,程筠墨在對方看到她前,便先發制人,躲在樹後面,將放了迷藥的煙火扔了出去。

玉家是毒術世家,程筠墨不能保證那些迷藥到底能不能起作用,儘管她特意買的最厲害的那種。

等到煙火散盡,他們依然不倒的時候,程筠墨嘆了口氣,看來該打的架是永遠都不會少的。

有了這次經驗,等到下一次再對上玉家人的時候,就不會再蠢到去用迷藥了。

因為沒有用。

宗祠是要去的,那迷藥放放出來,若是沒有用,便等同於打草驚蛇。

如今便是不出去也不行了。

程筠墨帶著扇子,快速的衝出去,有了上次的經驗,程筠墨知道了,與這些人打架,大概是不能留活口的。

程筠墨廢話不多說,以扇做刀,直接開打。

因是扇面當時被她做的十分鋒利,所以當程筠墨用十成十的力於扇子上時,扇子削肉削得格外趁手。

肉落,白骨現!

程筠墨將最後一個人撂倒在地時,掏出帕子將扇子上的血珠拭去,將扇子合上。

程筠墨看著一地的屍體,沒有任何的憐憫。她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並沒有想過打架一事,然事與願違,打了一架。

既然已經得罪,那就沒有必要再心慈手軟。

一次與兩次實在沒什麼分別。

況且,這種時候,心慈手軟,討到好處的總不該是她。

楚玥看見程筠墨的時候,明顯一愣:「你怎麼來了。」

「心中有些疑惑,想來問問婆婆。」程筠墨恭恭敬敬的道。

「外面的人呢?」

「死了。」程筠墨實話實說。

「你兩次殺了玉家的人,這仇怨怕是要結下了。」楚玥嘆氣道。

程筠墨笑了笑:「我聽聞玉家人十分護短,我初次與他們打架的時候,想必這仇怨已經結了下來。今日這次,只不過是將原本的仇怨又加深了而已。」

「既已結怨,深與不深,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個仇怨已經結下來了。」程筠墨淡淡道。

頓了頓,又道:「我今日便是退讓,想來他們也不會記得我的好,只會記得我曾在這裡殺過他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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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微式微胡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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