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此「負荊」

第五章   如此「負荊」

「你不知道?」蕭衍眸色深沉,「若不是你夜半遞信來,要我皇弟府內相見,他又怎會半夜跑到你府里?」

「我遞信?」蘇瑾細長的手指值得指著自己的鼻尖,目光不可置信,「他怕是在夢遊吧?」

「你居然還敢抵賴?」蕭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揚手就往蘇瑾臉上砸去,「證據就在這裏,你自己看!」

那信被工工整整的疊起,被他一扔便直直往蘇瑾眼前衝去,此刻險些將她的眼睫毛折下幾根。

蘇瑾不想和他計較,抬手接了,快速展開,目光一掃,頓時目瞪口呆。

「這是啥?」

這封信上字跡工整娟秀,每一撇每一捺都極其到位,一看便是行家的筆力。

倘若是平常,蘇瑾一定會大聲讚歎,可是偏偏是此刻,她只覺得腦袋發矇。

那信里寫着:「今夜老地方見,有事相商。」

最後在信的末尾寫着大大的兩個字:蘇瑾。

要命了。

蘇瑾哭喪著臉,別說寫工整了,她能手不發抖的用毛筆這幾個簡體字,都覺得是上天實在不看過去她的狗.爬字,給她特別的恩賜了,怎麼可能還寫出這樣的繁體字?

「不是我寫的。」蘇瑾吸了一口氣,將信還給他。

蕭衍冷笑置之,「蘇大人何必狡辯?這信的字跡與以往你親手寫給他的信一模一樣。」

「我說了,不是我寫的。」蘇瑾從唇縫裏擠出幾個字。

屋內的空氣頓時凝固下來,蕭衍的目光同蘇瑾的撞在一起,頗有些天雷勾動地火的意味。

「哎呀,我來遲了!」

雄厚的嗓音在院外傳來,隨即大門被人一推,有人邁著大步從外面進來,打破了這膠着的氣氛。

「見過靖王殿下!」他先是對靖王一輯,而後轉頭對着蘇瑾眉頭一皺,敞開嗓門抱怨,「蘇公,你這丫頭腳程太慢,實在耽誤事兒。」

還氣喘吁吁的桃紅剛邁進晉王府,就聽見自己被人點了名,便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蘇瑾。

走得慢,她也不想啊!

想起剛剛蘇瑾跟她說要去找救命的荊條,她趕忙去柴房裏找了一些,然而捧到蘇瑾面前,自家國公爺反而對着她神秘兮兮的笑起來。

「桃紅,你莫不是想看你家爺被這帶刺的條兒打的屁滾尿流的慘狀?」

「我說的可不是這個,」蘇瑾一邊扣着衣襟上的扣子,一邊和她道,「去找找京城裏最愛湊熱鬧的官兒,和他說齊王滿面是血被送進晉王府了,請他來搭把手。」

最愛湊熱鬧的官?

桃紅一下就想到了陳國公陳濤。

陳大人向來既愛湊熱鬧,還喜歡大嘴巴到處說,實在合適。

視線與蘇瑾一交匯,桃紅躲在了自家主子身後。

現在她大概知道了,主子說的救命的荊條是啥意思了。

「接到消息在下就來了,齊王殿下呢?在下看望一下。」

蘇瑾挑挑眉,細細打量了一番這人。

與他那帶有一股肅殺之氣的嗓音不同,這人雖然鬢角也有了些許星星點點的白髮,但依然可以看出眉目清秀,周身氣質也奇異的極具儒雅溫潤。

「本王竟不知道,我堂堂晉王府這麼容易進。」蕭衍看着已經落座自己倒茶的陳濤,「陳國公真是客隨主便。」

「哈哈哈哈,」陳濤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捏著鬍子不再搭話。

「爺,」蕭衍的貼身護衛凌七從後堂轉過來躬身行禮道,「齊王殿下已無大礙。」

「啊,齊王殿下沒什麼事兒了?」陳濤耳朵很尖,一聽見便高聲叫起來,「哎呀,我這便是不巧了,也沒幫上什麼忙。」

蘇瑾心中好笑,拱手道,「既然齊王殿下已經平安,那晉王殿下若是無事,咱們便回去了?」

無事?

怎麼可能無事!

蕭衍垂眸,神色難辨。

倘若只是蘇瑾在,他一定要就此把蘇瑾和自己侄子的那些齷齪事逼供出來,然而此刻偏偏有個陳濤在,他就算是滿腹怒火,也不能輕易的燒在蘇瑾身上。

陳濤是兩朝元老,身份尊貴,偏偏喜歡到處談天八卦,他又不好趕他走,但是此刻若是他當着陳濤的面,與蘇瑾講個明白,只怕明天蕭澤夜半躥進國公府這件事就會傳遍大街小巷。

抬眸看向階下臉笑得和菊花一般的蘇瑾,蕭衍也只得笑着拱手,「皇弟既然無事,勞煩二位跑這一趟。」

「客氣,客氣。」陳濤向他拱手,「咱們義不容辭!」

蕭衍皮笑肉不笑的伸手要將他們送出去,在廊下,因為寬度不夠,陳濤便走在前,蕭衍與蘇瑾並肩前行。

「蘇瑾,我竟沒想到,」沉默片刻,蕭衍率先低聲開口,「你竟這麼能說會道,伶牙俐齒。」

「承讓,承讓。」蘇瑾朝他笑的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活脫脫地像一隻呲著牙的貓,也壓低聲音,「也沒有想到,您竟如此深諳紅口白牙,顛倒黑白之道。」

蕭衍也笑着,說出的話卻冰涼,「蘇公能舌燦蓮花,只是可得小心屋外風大,別把舌頭閃了。」

「閃不得,閃不得。」蘇瑾也笑,「在下的舌頭鍍了金,輕易不會。」

蕭衍被她氣的一頓,眼見前面的陳濤豎着耳朵偷聽,只丟下陰沉沉的一句:「總有一日,本王會把你這虛偽的面具揭下來。」

「我洗好臉等著。」蘇瑾一句不讓,故意陰陽怪氣地揚起聲調,「可別讓人家等太久哦~」

蕭衍眉角狂跳,甩開她遠遠一段距離。

「爺,您快別說了。」桃紅緊張的拉着她的袖子,「可別再生出事兒了。」

聳聳肩,蘇瑾察納雅言,安安靜靜的閉了嘴。

蕭衍將二人送到門口,便回去照料蕭澤了,蘇瑾站在門口拱手和被她臨時調過來的「荊條」陳濤道謝。

「辛苦陳國公跑這一趟。」

「蘇公不必客氣,」陳濤目光閃爍,「左右閑來無事,便走上一趟也無妨。」

「您這份心意,蘇某銘記於心。」蘇瑾笑嘻嘻的。

「夜深露重,蘇公大病初癒,還是早些休息。」陳濤拱手道,「不過您這一病,倒是變了很多。」

「哦?」抬起一條腿準備邁上馬車的蘇瑾一怔,回頭道,「哪裏變了?」

「國公爺自然是變得更優秀了。」陳濤笑得像只狐狸,和她打着太極,目光在月色下晶亮。

「不比我們老了,您年輕,自然變化多些。」

「爺,您在想什麼?」

桃紅看着身邊閉着眼睛一聲不吭的蘇瑾,試探性地問她,「可是累著了?」

「桃紅,」蘇瑾緩緩睜開眼,「我以前經常給齊王殿下寫信?」

「您偶爾寫,」桃紅皺着眉頭,「三皇子有時會讓您寫信給殿下,至於寫些什麼,都是聽三皇子的。」

又是三皇子!

腦海里突然想起白天三皇子和她說的「老地方見」,聯繫起那封信上的「老地方見」,她突然覺得,有些什麼東西慢慢清晰起來。

蘇瑾伸手揉揉眉心,又問,「今天齊王怎麼進來的?」

「殿下從牆外翻進來的,奴婢攔了,」一說起這個,桃紅十分委屈,「誰知道殿下居然抬手就把奴婢扔出院子了。」

「噗嗤」一聲笑出聲,蘇瑾拍著桃紅的手,「桃紅,雖然我知道不該笑,但是我忍不住,請你原諒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您還笑!」桃紅撅起嘴,「還不是您的錯?您要是不經常在內室單獨見三皇子,又怕被人發現,不讓國公府的侍衛來後院,奴婢怎麼可能會這樣?」

蘇瑾的笑聲頓時凝固在空氣里,目光驚懼。

「你說什麼?我經常在內室見三皇子?」

桃紅點點頭。

還是……單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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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謂我戀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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