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相守的代價

第一百八十八章  相守的代價

蕭衍渾身一震。

斜陽在屋頂上灑下一片金色的碎光,彷彿是在水面上看見波光粼粼中魚尾倏然一拍,揚起晶瑩水花無數。

無人知,那並不存在的聲響卻在他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彷彿於那般金戈鐵馬的歲月里聽聞陣前戰鼓如雷,然而片刻后,他冷靜下來,一言不發的邁進屋裡。

橙黃色的夕陽落在屋裡,恍惚間令整個房間變得溫暖無比,蕭衍一眼就望見那個站在地上的單薄身影。

他嘆了口氣,上前將那個微微發抖的少女打橫抱起,輕輕放在床上拉過被子給她蓋上,語氣有些責怪。

「瞧你,一天到晚就沒有聽我話的時候,總是這樣不穿鞋就跑下來,已經是冬天了,萬一著涼怎麼辦?」

他又抬手,瞥見她臉色的淚痕,有些好笑,伸出手為她擦去,「哭什麼?莫不是又來讓我心疼的?」

「蕭衍,」蘇瑾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你們說的我都聽見了。」

「看出來了。」蕭衍無奈的笑笑,「你從來都不聽我的話,這件事也瞞不住你,我也不打算瞞。」

蘇瑾哽咽一聲,有些疑惑地抬頭,小聲嘀咕,「別人家的男主遇見這樣的事兒都是想盡辦法的瞞女主,你倒是不一樣。」

「又在說什麼了?」蕭衍捏捏她的鼻子,「我說過此生不負你,這件事不是大事,與你知曉只是時間問題,與其讓你在一次次期待中失落難過,不若知道結果后的順其自然,倘若有機會,說不定還是驚喜。」

蘇瑾聽他這樣一說,心裡放鬆了些,「你還覺得這不是大事?你以後的江山誰來繼承?」

「我要操心那麼多做什麼?」蕭衍有些好笑,坐在她身邊,把她冰涼的小腳丫放在掌心暖著,語氣溫柔,「我能在我統治的年歲里對得起大魏的子民便是,至於未來自然是有德者居之,何必拘泥於一家之位?你不是也常說,那些家族傳承,世代相襲的大多都會走向固步自封,養出一代不如一代的紈絝子弟來,最後落得一個國破家亡的地步,可見即便我們有孩子,選了他繼承皇位,日後家天下的結局總會敗在某個不肖子孫的手裡,這是天下大勢,如今既然如此你我也不必憂心,快快樂樂的享受我們自己的日子便是。」

「更何況,我和你二人獨處的日子還沒過夠,孩子不來,我也不必擔心以後你關心他多於我。」

他沖她拋了個媚眼,語氣有些曖昧,惹得蘇瑾突然笑出聲來,踹了他一腳。

「去你的!」

蕭衍任由她踹,做出一副被傷的表情,順勢倒在她身邊,攬住她不放手,在她耳邊深情道。

「瑾兒,莫要多心,我見過大海萬里,也見過繁星萬千,但是只有遇見你以後,我才明白我長久以來奔赴的意義是什麼,未來的日子,我自會陪你一起走過,這樣的小事不要介懷,你我的日子還長,總得有些失望來換得我們這一生那長長久久的相守。」

蘇瑾突然落下淚來,攬住他的腰。

感覺到肩頭一濕,蕭衍十分無奈,坐起身果然見她哭得涕淚橫流,不禁有些好笑,「你看你,我不過是說了些情話,你便又哭成這樣,這以後倒叫我難做。」

「誰哭了?」蘇瑾嘴硬,「我那是排毒。」

「唔,」蕭衍捏捏她的臉,突然從懷中撈出一串項鏈來,在蘇瑾還未反應過來時,「啪嗒」一聲就在她脖后一響。

蘇瑾抬手去摸,一愣。

那水滴形的項鏈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看上去晶瑩剔透,美麗非常。

「這不是你沒有把它捏碎?」蘇瑾欣喜非常,「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蕭衍狹促的一笑,「你以為你我定情信物就這麼不堅固?這可是南疆被稱為鑽石的東西,堅硬非常,我本就被你重傷,哪裡還有力氣去捏碎它?我只是將鏈子捏碎了,它被我藏在了袖中而已。」

鑽鑽鑽.鑽石?

蘇瑾看著這顆幾乎和她眼珠子一樣大的鑽石下巴都要掉了。

她這不是發了?

天哪!

她蘇瑾真的.一夜暴富了?

蘇瑾捏著下巴,眼珠子開始咕嚕嚕亂轉,這麼大一塊,大抵能買多少錢?

「對了,忘了告訴你,」蕭衍在一旁狀似無意的開口,「為了防止你再一次悔婚,這重配的鏈子我專門請了能工巧匠來,設計了機關,戴上以後,除非脖子斷了便再也取不掉了。」

蘇瑾頓時泄了氣,彷彿看見一個個白花花的銀子長了翅膀,飛出了天窗。

取不下來豈不是就賣不了?這下錢沒了。

陸暻立在門外,聽著屋裡兩人的對白神色有些落寞,有些失望,又有些欣慰。

他知道,對於蕭衍來說子嗣是如何重要,蘇瑾這樣情況對於他來說,要承受的壓力不會小。

無論是私心還是對於國家,陸暻都不希望自己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後繼無人,他寧願蕭衍做出放棄蘇瑾的決定,這對誰都好。

可是,他沒有。

這樣的風波中,他們還能如此相擁不肯分離,大抵沒有什麼能再將他們拆開了。

陸暻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自己愛的女子所遇為良人,還是難過自己終究連最後的一點可能得到蘇瑾的機會都失去了。

苦笑一聲,陸暻覺得心中煩悶。

只是這件事,自己又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對於那個明媚的幾乎燦爛的女子,他顧忌太多——

不是考慮蕭衍的情緒,就是時機不合適,總是在該說出真話,該去努力的時候看著機會一點點錯失,剛開始的自己只會以蕭衍為借口來遮掩著自己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後來,自己也任由著她這樣誤會下去,沒有真真切切的說過一句——

蘇瑾,我愛你。

在每一個日夜,每一次見你而未如願的時刻,卻也在每一個見你而欲言又止的歲月里。

可是偏偏,因為我的顧忌太多,錯過了雲城親近,猶豫在了太廟湖中,卻在今日,這幾乎明媚的耀眼的日光里,瞥見你向長安涉水而去。

一夢清醒,今宵剩把銀釭照。

原是只有他做了一個長長久久的夢,以為靜心等待時機總能收穫自己想要的,可是他忘了蘇瑾不是政治,不是權力,而是一個人,自己沒有在該努力的時候說出那些該說出口的心思,那一刻便是錯過。

——

「來!再喝!」

蕭澤把酒壺狠狠砸在桌上,看著對面的楊琉月,面色有些緋紅,「你還敢不敢?」

「我就沒怕過!」楊琉月也沒好到哪裡去,捏著酒壺仰頭就灌,一副江湖上不拘小節的豪放女子的形象,「今天必須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齊王府的下人們看著這兩人嘆了口氣。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楊大小姐今日又在屋裡哭個不停,齊王殿下聽不下去了,安慰也安慰了,勸也勸了,最後實在沒耐心了就罵了一句「臭婆娘就知道哭」,立馬惹怒了楊小姐,她便對著殿下發起火來,兩個人誰也看不上誰,誰也說不過誰,最後罵口渴了竟打算拼酒,從上午拼倒下午,兩個人都成這樣了還不互相服輸,真是看得他們都心驚膽戰。

那些下人們搖搖頭。

雖說這楊小姐先許的是晉王殿下,後來自己退了婚,后又被齊王殿下求娶這事在外頭風評並不好,可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們到也蠻喜歡這位未來的王妃的,而且自家王爺自從楊小姐來府里了以後也不在像往日那般動不動就去晉王殿下的府里借住一個多月不見人,現在基本上都在這兒,他們也覺得這從來冷冷清清的齊王府終於有些人氣了。

這樣吵吵鬧鬧的,才有煙火氣嘛!

「嗝——」

蕭衍打了個酒嗝,對面的楊琉月頓時一臉嫌棄。

「你什麼表情?」蕭澤大著舌頭,「怎麼敢對你爺我.露出,露出那樣的表情?」

「我覺.覺得你一點規矩都沒有嗝.」楊琉月突然神色一變,肩膀一抽,伸出手立馬捂住自己的嘴,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蕭澤。

「哈哈哈!」蕭澤立馬笑出聲,「你你不是也也打嗝?」

楊琉月扭捏半天,最終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兩個人笑的前仰後合,好久才停下來。

「好了好了,小爺我甘甘拜下風。」蕭澤笑著抱了抱拳,「不過.說,說回來,這是我第第二次在姑娘面前喝醉。」

「不信,」楊琉月搖搖頭,眼神迷離,身子都有些搖晃,「你的名聲大魏誰不知那都是喝,喝花酒出了,出了名的。」

蕭澤笑笑,起身扶住她往榻上去,「愛信不信,爺的酒量可不能輕易翻車。」

「你第一第一次是在誰跟前?」楊琉月被他扶著躺下,心裡莫名的有些不開心,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說!」

第一次是在誰跟前喝醉了呢?

蕭澤突然想起那個明眸善睞的少女,想起自己那日醒來后回想起來的喊她母妃的場景,微微勾起唇角。

從一開始自己便奔錯了方向,如今再談又有什麼意義?

他可不能讓楊琉月拿住把柄。

「你這是要盤問你家夫君的風流史啊?」蕭澤突然挑挑眉,「就不告訴你!」

「你!」楊琉月迷迷糊糊的伸手指了指他,然而還是經不住睏倦睡了過去。

蕭澤有些好笑,眸中卻漸漸升起清明之色,伸手為她蓋好被子,搖搖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可算是消停了,她這樣哭,遲早把自己身體哭壞。

他回頭,一掃地上堆的酒罈子撇了撇嘴。

不過今天喝了這麼多,估計楊琉月醒來得頭疼。

蕭澤轉頭對著下人們吩咐,「去做些醒酒湯備下,一會她醒了給她送過來。」

「是!」那侍女喜不自禁。

自家殿下何時會這樣關心除了晉王殿下以外的人啊?可見是長進了!

然而還沒高興多久,就聽見自己爺又補了句,「備車,爺要去春風樓銷金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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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謂我戀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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