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以命相挾
見她這樣,那小侍衛頓時有些著急,目光偷偷的看向領頭的侍衛長,詢問這該怎麼辦。
那侍衛長對這件事也沒個頭緒,只得裝作看不見的樣子,等著孟凡自己處理。
孟凡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說蘇瑾吧,她不聽自己還丟面子;
不說吧,好像自己太好說話……
如此這樣,他無論怎麼做都是下不了台階。
孟凡思考了半天,手指緊緊握在掌中。
還不如……還不如,就這樣?
他恨得牙痒痒,但是只得也裝作蘇瑾是跪下了,按照程序走。
「時辰差不多了!」孟凡伸手拿起桌面上的令簽,唇角帶著得意的笑,手一送。
「行刑!」
「啪!」
那令牌瞬間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蘇瑾,這個時候已經板上釘釘,你跑不了了。
蘇瑾滿臉無所謂的坐在地上,看著頭頂的天色。
那穿著性感深V的大胸劊子手聽見命令,轉身抽出大刀,含了一口酒,「噗」的一聲噴在刀上,在陽光下燦爛出如霧如煙的水滴。
古話說的好,黃酒配鋼刀,砍頭如切糕。
蘇瑾雖然沒覺得自己的腦袋和切糕一樣好砍,但是也清楚這都少不了這一刀切,所以在他噴完那一口后,在水珠中,自認為十分唯美而又憂桑的閉著眼。
來吧!展示!
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然而,就在孟凡得意笑著,蘇瑾閉著眼睛的時候,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砰!」
一支長劍瞬間挑起那極重的刀口,似乎是因為用的力氣實在太大,君染額頭青筋暴起,整個人都在不停顫抖。
「君染!」蘇瑾只覺面門罡風凜冽,睜眼就看見君染擋在她身前,雙手握著劍柄死死抵住,硬生生的為她扛下這一刀,「你在做什麼?趕緊走!」
「我做不到!」他怒吼一聲,聲音幾近嘶吼,渾身的骨骼因為太過用力被他拉伸開,咯咯作響。
「看著你在我面前死,我做不到!」
蘇瑾心中不知什麼情緒,只覺得酸澀。
她要如何去形容她同君染的這份情誼?
本來想著,這世間不過是聚散不由人,她原想著大抵君染那日走了便不會再回來,就算是那會兒在人群里見到他也想著如今自己是朝廷重犯,君染不會冒著那樣大的風險把自己搭進去。
可是……如今他這樣,讓蘇瑾始料不及的同時又覺得心中感動又難過。
這份情誼,她如何擔得起,又要如何還?
「有人劫囚!」台上的孟凡頓時反應過來,伸著脖子就喊,「快把他們一起拿下!」
台下侍衛頓時應聲,抽出長刀就往這邊來。
君染在強撐著,卻想伸腿將蘇瑾推下台,「你一會兒下去自己跑。不要回頭,不要管我……」
正說話間,人群中突然又衝出一批黑衣人,當先那人長身玉立,氣質出眾,雖然大半張臉都蒙在黑布之下,但是那一雙眼卻魅惑風流,望之如於煙雨蒙蒙中,瞧見青山霧散。
那一隊人直奔斷頭台而來,馬蹄過處,百姓退散,士兵也攔不住,瞬間便衝去重圍,當先的那少年馬速很快,長刀一豎便將縛著蘇瑾的繩子劈開,一把丟在馬上,接著飛身上前,一刀結果了那劊子手的性命,將君染一推。
「走!」
「謝了!」君染道了聲謝,沒有猶豫,飛身上馬帶著蘇瑾飛快的調轉馬頭,向外駛去。
「叛賊!」孟凡頓時坐不住了,立馬從座位上跳起來,走到邊上,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抓住他們!快!」
然而刑場周圍的侍衛正與那些黑衣人纏鬥,一時間也脫不開身,孟凡眼看著蘇瑾等人越走越遠頓時又急又怒,自己一時間沒想太多邁步下來,正巧經過那正騷亂的百姓身邊。
「那個奸臣來了!」
人群里不知誰喊了一聲,接著孟凡的袖子便被人一扯,生生拉住他的步伐,他眉間怒氣滿滿,手一甩便要掙脫,然而從那些阻攔百姓的鋒利兵器的縫隙里伸出了更多的手,抓住了他的袖子,腰帶,褲子,甚至還有鞋子。
孟凡被這樣不同方向的力拽著,一時間立不穩,趔趄著摔倒在人群里。
孟凡大怒,破口便罵。
「混賬!你們竟然敢……」
然而話還沒說完,他的臉上頓時被一隻散發著某種奇怪而噎人的大腳踩了上來,那力度,將他的半邊臉踩的一僵,令他瞬間說不出話來。
「打他!」
人群里有人在喊,接著便有無數的腳丫子、拳頭落在他身上,打的他措手不及,只能抱住自己的頭,努力的去躲那些攻擊。
正在和那些黑衣人虛晃一招給蘇瑾逃跑機會的柴德一回頭便看見孟凡這樣狼狽,眸子一閃,拉開正欲去救他的楊紹平,沉聲道,「我來!」
他衝進人群,向來宏厚的聲音此時卻細若蚊子哼哼。
「住手!快住手!」
楊紹平下巴險些掉了。
這柴將軍今天沒吃飯?這聲音連他都聽的不清晰。
而且最過分的是,柴德手上去拉那些打人的百姓,腳下卻趁機在孟凡身上踹了幾下,看的楊紹平立馬轉開臉。
這讓他怎麼說?
算了算了,自己還是追逃犯去吧。
他自己撥出一條路來,搶了馬翻身就近往自己的府邸方向而去。
這裡的兵既然用不上,那就用自己的人,總歸蘇瑾在城關就得和那裡的將士耽擱一陣,跑不了太遠,一會兒精疲力竭時,不如自己正好帶了人去將她捉回。
他飛奔而去。
「什麼?」
楊琉月霍然站起,膝上放的針線篋頓時滾落在地上,那大紅色的絲線跑出老遠。
「你說刑場有人截了蘇瑾?哥哥他帶我們的人去追了?」
「是!」那來通傳的小丫頭道,「少爺說了,讓咱們趕緊進宮告知陛下……」
那小丫頭愣了愣,見楊琉月已經飛快的跑了出去,她追著出來卻見楊琉月遷出了府里那一匹白馬,翻身而上,嚇得臉色慘白。
「小姐您不大會騎馬啊!咱們進宮坐轎子就可以了……」
「父親和哥哥不在家,所有人都得聽我的!」楊琉月冷聲道,「所有人不許走漏消息,最起碼,第一個告知陛下的不許是我們楊府的人!誰違反此令,我必不饒他!」
那小丫頭愣愣的看楊琉月竟然打馬而出,瞬間消失在街上。
——
「我勸你不要負隅頑抗。」楊紹平提著劍,邁上前來。
他面前,君染明顯已經耗儘力氣,他身後的蘇瑾沒有武功,絕對無法抵禦他和他帶來的侍衛。
「你從刑場劫持了朝廷重犯,已經犯下了滔天大罪,不如早早放下武器,我到時候還會為你說些好話。」
君染眯著眼,眸色暗沉如深井,「不可能,想抓蘇瑾,就從我的身上踏過去。」
「不自量力!」楊紹平冷笑一聲,手一揮,「抓住他們!」
君染長劍一豎,對著他們緩緩挑起。
「動手!」
那些侍衛一擁而上,將他們團團包圍,刀光劍影里,君染面色蒼白,然而最終卻在一個侍衛一刀劈在他腿上時,單膝跪在了地上。
「君染!」蘇瑾大驚,趕緊去扶他,然而瞬間面前便有刀光閃過,幾乎剁下她的鼻尖。
蘇瑾堪堪躲過,卻依舊沒有退縮,執著的衝上去,擋在他身前。
君染一把拉過她,又不甘心這樣失敗,長劍支地,勉強要站起身子。
「別打了!」蘇瑾啞著嗓子突然大喊,「我和你們回去!」
君染面色一變,抬起頭來,看著蘇瑾。
「閉嘴!」
蘇瑾看著他那愛惜的從不離手的長劍劍刃已經有些翻卷,微微嘆了口氣。
「沒有必要這樣,你莫不是想和我一起死在這裡?」她將自己懷裡的匕首悄悄塞給他,「一會兒我投降,沒我做拖累,你快走吧,不要再回來了。」
對於習武之人,武器極其重要。這劍如此,君染明顯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和你死在一起又有什麼不好?」君染長出一口氣,「若是真的衝出不去,我們也可以死在一起,同穴而眠。」
蘇瑾頓時笑出來,「誰和你一處?我要找個有錢的,不然兩個窮鬼怎麼也富不起來!」
君染看著她片刻,也笑了。
「好了!」楊紹平皺了皺眉,「捉起來……」
「住手!」
突然有一道清麗的聲音傳來,那馬蹄聲混亂,一聽便是不會騎馬之人。
楊紹平聽這聲音那般熟悉,轉過頭就看見自家妹子從馬上掉了下來,那整潔乾淨的衣服頓時蹦了一片灰,然而她卻並未在意,只是下來踉踉蹌蹌的奔過來。
「琉月?」楊紹平一怔,下意識伸手去扶,「你怎麼來了?摔的痛不痛……」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刀瞬間被抽出鞘的聲音。
「你瘋了!」楊紹平目光震驚,「把刀放下來!」
「我不!」楊琉月將剛剛從他腰間抽出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慢慢後退,聲音決然堅定。
「請哥哥放他們走。」
蘇瑾和君染皆是一怔。
「你在說什麼胡話!」楊紹平面色頓時沉下來,「哥哥什麼都能答應你,但是這件事不能!」
他手一指她身後的蘇瑾,牙齒咯咯作響,「她是什麼人?朝廷重犯!我身為朝廷官員,怎麼可能放她走?」
「可是哥哥,你告訴我,雖然你們都說她是朝廷重犯,可是拋開欺君之罪這一條,她還做了什麼事情一定要被砍頭?」
楊紹平嗓子一窒。
這個問題……他答不上來。
在他的認知里,陛下就是絕對權威,只要陛下說他錯了,那便是錯了,他從來沒有去考慮這個人到底應不應該被罰。
如今琉月這一問,他思考半天,頓時就覺得似乎蘇瑾也不是那般罪大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