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生帝王
蕭衍睜開眼的時候,楊琉月已經走了。他豎起兩根指頭,捏了捏眉心,放下有些發麻的腿起身。
這葯倒是烈,一瞬間也讓他有些失神,險些錯認楊琉月為蘇瑾,不過還好自己立刻反應過來,不然就出事了。
桌上放了一封信,蕭衍拿起來發現是楊琉月的筆跡,便拆開將信挑了出來。
信很短,無非是楊琉月對今日所發生的事表示歉意,接著說了孟凡來自己府上說的話,提醒他注意防範,切莫叫小人奸計得逞。
蕭衍看了以後便將它燒了,自己拉開門出來。
門外的猴子似乎站了有些時間了,見他出來有些猶豫。
「主子,晚膳備好了,現在用嗎?」
蕭衍淡淡「嗯」了一聲,抬腳往前廳走,「凌七回來了嗎?」
「回主子的話,」猴子輕聲開口,從懷裡掏出凌七讓他轉交的東西,「凌七已經回來了,也帶回了陸大人的信。」
蕭衍接過看了,唇角露出一絲笑意,「陸暻速度倒快,只怕起事也就在這個月了。」
「恭喜主子。」猴子頗有感慨,「陸大人這邊一成功,您的大業便又進一步,這樣的速度,實在讓人激動不已。」
「對了,」蕭衍轉過頭,「把赤影今日傳的信拿上來,不知她今天過得如何。」
猴子突然失了聲。
蕭衍步子一頓,眉頭一皺,「怎麼?」
猴子吞了口吐沫,「主子,咱們先去用膳吧,不然一會兒」
「發生什麼了?」蕭衍已經完全轉過身子,眸子緊縮在他身上,聲音冷的像冰,「說!」
猴子吸了口氣,覺得自己彷彿被壓在山下,緊張的喘不過氣來,他拿出蘇瑾交給他的項鏈,捧在手心裡高舉過頭頂。
「蘇大人讓屬下轉交。」
蕭衍沒有接,目光緊緊鎖在那晶瑩剔透的項鏈上,面色沒有什麼波瀾,然而聲音卻冷的似冰。
「什麼意思?」
「大人她什麼都沒說。」
蕭衍沉默著,突然開口,「她怎麼給你的?又是何時給你的?」
猴子心裡一驚。
蘇大人叮囑了不說,而且這事兒他也不好說。
總不能說她看見您和楊小姐她.所以才這樣的嗎?
「我在屋裡時,晉王府發生過什麼?」
他垂下眼,「是不是她來了?」
猴子心裡慌張至極。
主子這玻璃心肝真是聰慧至極,竟然一瞬間便能猜到,他只得點點頭。
「您和楊小姐她.蘇大人在門外聽見了,所以.」
蕭衍臉色巨變,呼吸有些不平穩,半晌像是想起什麼,轉頭一喝,「來人,去找赤影,我現在就要知道她在哪裡!」
樹林間突然動了動,一道紅色的影子突然飄了下來,一臉驚訝,「主子?」
「你怎麼在這兒?」猴子大驚,「你不是應該在蘇大人身邊嗎?」
赤影撓撓頭,「她都回我們府里了,人也交到你們手上了,自然不用我們看著了。」
猴子幾欲窒息,轉過頭見蕭衍幾乎冷成冰的臉色,趕緊跪在地上認錯,「屬下失職!」
「不要急,她身邊不是還有一個.」赤影說了一半突然頓住,面色也是一變。
該死!他忘了那個護衛好像把蘇瑾丟下來就走了!
他轉過身子,也跪在地上,「屬下這就帶人去找!」
蕭衍整個人就像是地獄來的閻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濃濃的戾氣。
「半個時辰之內給我找回來!」他一眼不看地上的兩人轉身離去,「若是沒見到她,你們也不要回來了。」
他沉著臉,心中著急。
蘇瑾,你會在哪裡?
——
一間小小的牢房中,琴音縹緲,孟凡坐站在地上,將手裡煮好的開水倒入茶壺,茶葉上下翻滾間,滿室都瀰漫著清冽甘甜的味道。
「主子。」孟凡倒出一碗,遞給那坐在案前撫琴的男子,姿態恭敬,「您最愛的青蓮茶沏好了。」
那人笑了笑,手下未停,將那琴弦挑起,放下,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手。
孟凡立馬端著一盆水上前,伺候著那黑衣男子凈了手,這才見他拿起杯子飲了一口。
「主子,」孟凡看向前面石壁上被鐵鏈縛住的,還在昏迷中的蘇瑾,眼睛在火光下有些發亮,「您真是好計謀!先派人襲擊蘇瑾,讓一直跟著她的侍衛動搖,把蘇瑾送回來,這邊慫恿楊紹平動心,用了屬下偷偷給他的葯,逼得蕭衍不得不關了五識,聽不到院子里的動靜,又派來珠故意曲解,絆住猴子,終於讓這個蘇瑾落在我們手裡了!」
那人笑了笑,「蘇瑾這個人狡猾,若不是受到的打擊太大,也不會這樣輕易讓我們得手。」
「主子謙虛了。」孟凡笑了笑,滿眼敬佩,「倘若屬下能有一半您聰慧,便也死而無憾了。」
「呵呵,」那人笑了笑,「你們年輕人,總會有機會越過我們,我們這些人不過是見得太多了罷了。」
「不過現在,」他轉過眼,有些興味道,「你直接將抓到她的消息報給陛下。」
「這」孟凡一怔,躬下身子,「您不是說,以她來挾制蕭衍為咱們換更多利益嗎?」
「蕭衍非池中之物,」那人放下茶杯,背著手起身,「與他爭鬥無異於玩火自焚,不如送到陛下手裡,讓他和蕭海斗。」
孟凡目光一亮。
「倘若蕭衍就算覺得大業重要,不救,任她被陛下處死,難保不會對陛下的恨再多一層,而你將蘇瑾捉住,解了陛下的心頭之患,可解脫那日玉佩之嫌,表忠心,比之直接殺了她的陛下,總歸安全,同時為告發蕭衍暗中幫助蘇瑾一事打基礎;倘若蕭衍救了她,那必得與朝廷反叛,我們便可將他一舉誅之!無論哪一種,我都要讓他們兄弟倆,徹底毀在我手裡。」
孟凡目光灼灼,心潮澎湃。
「我已經等得太久了。」那人揚起臉,對著那深闌色的夜空語氣狂熱,「哪怕是被世人恥笑,哪怕被永遠記在史書里說我謀權篡位,我也要爬到那個位置上!」
孟凡等人走了以後,一直假裝還在昏迷的蘇瑾慢慢睜開眼。
她真沒想到,原來孟凡這樣執著的背後是有一個同樣執著而狂熱的人。
她本想偷聽,說不定會聽見些有價值的東西,然而那聲音嘶啞詭異,一聽便是沒有用自己正常的嗓音說話,她一時間覺得熟悉卻又覺得似乎哪裡奇怪。
在自己地盤上還這樣偽裝,可見他的防備心之重。
蘇瑾抬眼看了看這間牢房,覺得這牢房的主人一定是有些情致的。
別人家的牢房都是冷冰冰的牆壁,陰森森的空氣,到處都瀰漫著恐懼的氣息,可是這間牢房裡卻被人擺上了一扇屏風小几,牆上還畫了幾幅美人圖,牆角的清白釉長頸花瓶里,竟然還插著幾束造型美麗的乾花。
若忽略了那些束縛在她四肢和腰間冰冷的鐵鏈子,蘇瑾會以為自己是來度假的。
她嘗試著貼近手腕上的鏈子看了看,發現是扣環式,厚厚的鐵圈扣在她腕上,上面的環勾著鐵鏈,連在牆上,堅固非常。
蘇瑾沉了沉眼。
她剛剛可是聽見了的,這兩個人要把她送到蕭海那裡邀功去,若是到蕭海面前,自己除了「死」就只剩「死的慘」這兩個選擇,哪個她都不想選,所以必須得找機會逃出去。
她使勁兒的轉動手腕,想把自己的手腕轉出來,可是努力了半天,手腕幾乎磨破了皮,突然有人輕笑一聲。
「蘇大人還是不要白費力氣的好。」
這聲音陰柔,一聽便是孟凡的聲音。
蘇瑾吸了口冷氣,脖頸僵硬的轉過頭。
孟凡倚在牆上,捏著把小銼子正閑閑的修理著自己的指甲,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我們找了蘇大人好久,誰成想,今日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孟凡邁步過來,腳步很輕,居高臨下的看著蘇瑾,「你有什麼遺言儘早說了,省的到地府去了遺憾。」
蘇瑾嗤笑一聲,「對著你這張臉,我除了反胃以外,無話可說。」
「那便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孟凡冷笑一聲,手一揮,身後的侍衛上前一步,押著蘇瑾就往外走,「走吧!」
「走就走!」蘇瑾哈哈笑了幾聲,轉過臉突然問了一句,「對了,請問一下孟凡,孟大人,下一步你會把誰送下來?」
「哼,」孟凡笑笑,「這你就不必管了,我自然會儘快安排你」
「是你的走狗們還是你背後的哪位連臉都不敢露的膽小鬼?」蘇瑾甜甜一笑,「當然,我更希望是後者。」
「蘇瑾!」孟凡突然大喝一聲,「死到臨頭還嘴硬!」
「他對你這麼重要,說都說不得?」蘇瑾笑的更甜了,「不過是一個謀權篡位的亂臣賊子罷了,就是跑到我面前我都不會理他,你居然還當個寶一樣!」
「你們這樣的凡夫俗子、無知婦孺又懂什麼?」孟凡似乎容不得別人侮辱他背後的主子,滿臉怒氣。
「主子學識之廣,見識之深,待人接物沒有一點不妥當的,對於這個國家早有自己的認識!你們誰坐在那個位置上都不如他!他才是天生的帝王!」
蘇瑾挑挑眉,看著他眼裡的狂熱,心中大概明白了。
這個孟凡大概是被人洗腦了,把那個黑衣人奉為真理所以像粉絲一般瘋狂追逐,做出了這些喪心病狂的事。
只是能這樣讓孟凡痴迷忠心只怕是個耳濡目染的過程。
她垂下眼,心中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
「押走!」孟凡冷笑著,當先一步邁出去,「我們進宮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