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不是新生
漆黑的雨夜，漆黑的森林！
一個黑影伴隨著急劇的喘息聲在森林裡踉踉蹌蹌的前行。
突然，由於雨天的泥濘和視野的不良，黑影被絆倒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陣狗叫聲，從林中透過來的星星點點的是火把橘黃色的光。
這些讓黑影更加的急切，利用林中透過來的微光，我們模糊的看到這個黑影竟然是一個不大的孩童，他恐懼的向身後的亮點望了一眼，趕緊手腳並用的爬起來，連滾帶爬的向前逃去。
但是，本來就已經踉踉蹌蹌的步伐，隨著體力的消耗而更加艱難，後面追趕者進一步迫近了，甚至能夠聽到他們憤怒的呼喊。
小孩好想停下來休息一下，但是身後有獵犬在追趕，讓他躲起來的希望化為泡影。
在漆黑的森林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只能一味的，向前，向前，再向前！
雖然根本不知道前方是生路還是死路！
像無頭蒼蠅一樣的一陣奔逃之後，老天為小孩掀開了命運的底牌！
前方是一條絕路！
站在懸崖邊上，衣衫襤褸的小孩無助的任憑風吹雨打。
他站在崖邊向下望去，前面是可以吞噬一切的無底深淵。
轉頭望向身後，越來越近的是吃人的鷹犬走狗。
他太痛了，身上滿是林中的荊棘和枯枝給他造成的傷害，其實在剛才跌倒的時候他的右腿已經嚴重扭傷，現在右腳踝刺骨的痛。
他太累了，本來就營養不良的他，在雨夜裡近8個小時的逃命已經耗盡了所有的體力和精力。
他本能的感到一陣無助和絕望。
但絕望過後，卻從心底產生了一種釋然，一種八旬老翁在彌留之際也許都不會有的那種釋然。
呵呵，一個十四歲的小孩面對生死感到釋然是一件何其可笑的事情！
......
身後的追兵真的近了。
火把的光線在大隊人馬衝出森林的第一時間照亮了小孩的臉。
稚嫩而蒼白的臉龐上滿是泥水，臉頰和額頭等好幾個還有血水滲出。
他的眼神迷離而又堅毅，和瘦小身形完全不搭配。
帶頭的一個家丁模樣的人發現了小孩，急忙大喊：「在前面，那小兔崽子就在前面。」
「快，快抓住他，老爺有令！將他活著帶回去，老爺要親手宰了他為少爺報仇！」身後一個管事模樣的人連聲吼道。
得令的家丁們怪叫著、咒罵著撲向小孩。
小孩冷眼望著一眾向他撲來的東西，雨水、泥水、汗水讓人已經分不清他們的面部細節，唯一讓人能夠看清的是這些人的表情都那麼的猙獰。
就在眾人即將抓獲小孩的時候，小孩靜靜的閉上了眼，用盡最後的力氣向後一躍。
看著小孩的身體轉瞬間消失在了懸崖無比的黑暗中，崖上的人亂成一鍋粥，有的人驚慌失措，有的人暴跳如雷。
然而對於這個小孩，墜落的不適感，耳邊的獵獵風聲，迅速遠去的狗叫聲和嘈雜的人聲都沒有再激起心中的波瀾，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短短的一生根本用不了幾秒鐘，轉瞬間就已經回憶了一遍。
「人生苦短，請讓我不要再有來世。」小孩默默許願。
就在這時，天空中一道藍色的閃電劃過漆黑的夜空，從雲層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劈在尚未落地的小孩身上。
......
T，M，D，好，痛。
U，粉身碎骨一般的疼痛讓顧明痛不欲生。
當疼痛感慢慢緩解之後，顧明感覺到眼前有光，他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個類似茅草房頂棚的東西，隨後渾身疼痛的身體反饋給他的信息是他似乎躺在一張木板床上，身上多個位置被夾板固定了，還有一股濃濃的藥味通過他的呼吸灌進他的肺里。
藥味太刺鼻了！
咳，咳，咳！
咳嗽造成的身體顫動牽動了傷情，導致一陣劇烈的疼痛。
T，M，D，好，痛。
U，這種疼痛讓顧明想喊都喊不出來，僵直的身軀讓痛字在喉結處遇到阻礙，讓人只能聽到一陣嗚嗚的聲音。
好不容易，疼痛感才慢慢消減，這時顧明已經痛得大汗淋漓。
好過一點的顧明慢慢的感知著身處的環境。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要幹什麼？」
顧明感覺自己的腦袋還不怎麼靈光！
「對了，我不是被閃電劈死了么？」
「你也被雷劈過嗎？」另一個聲音在他頭腦內迴響，就在這個瞬間，顧明感到頭痛欲裂，他又暈了過去。
當顧明的意識慢慢恢復的時候，他察覺到自己立在一個灰色空間中，眼前一個衣衫襤褸、面容憔悴的小孩正在飄啊飄的。
鬼呀！！！
顧明嚇得寒毛直豎。
小孩望著眼前這個一驚一乍的大叔，發自內心的鄙視。我一個小孩子都不怕，你怕個屁。
顧明發現就算自己再怎麼掙扎還是不能移動一寸的時候，看著對面小孩嘲笑般的眼神，他漸漸冷靜下來，反正自己都死了，還怕啥？
「你是誰？」顧明想問，但是發現自己沒法開口。
「我叫蘆生。」顧明耳邊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顧明驚奇的發現雙方都沒有開口，居然可以直接交流。
「我叫顧明，你能知道我在想什麼？」顧明想這樣問，還是張不開嘴。
「是的，我能知道，但我不清楚為什麼我能知道。」小孩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顧明看著對面的小孩，他清楚的知道這個小孩，哦，他叫蘆生，蘆生也在看著他。就像看鏡子時的感覺，雖然兩個人完全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但是就是有一種看鏡子時的那種對視。
「我在哪兒？我不是死了嗎？」雖然詢問一個十幾歲的小孩這種問題讓顧明覺得可笑，但現在沒有辦法，也只有問他了。
「我不知道，我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你隨著那個劈中我的閃電，來到我的身體裡面。」蘆生的交流讓顧明感到震驚。
顧明面對這個情況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鬼使神差的說了句「那真是打攪了啊！」
打攪了？
蘆生感到一陣無語。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小孩對著顧明說道：「我想，有一件事也許應該讓你知道。」蘆生的聲音帶著一種洒脫。
顧明不明所以，「什麼事情？」
當蘆生望著顧明的眼神變得堅定以後，蘆生繼續說道：「這賊老天讓你來到我的身體里開始，我就失去了對身體的主宰，從你今天蘇醒開始，我就能感覺到我的意識正在消散。」
「實在是抱歉啊！」聽著蘆生的話讓顧明感覺到一陣的尷尬，搶一個小孩子棒棒糖已經夠丟臉的了，更別提搶了人家的身體。
「我的一生已經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一切都讓給你也無所謂。」蘆生的眼神有那麼幾秒的飄浮，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最後我只求你一件事情，只要你過幾年能夠到姜城東門外十里坡底下的一個亂葬崗幫我祭拜一下二丫姐姐就好。」
「好，我答應你。」顧明答應的非常乾脆，雖然亂葬崗祭拜的描述非常模糊，但他還是非常認真的答應了下來。
「為什麼要過幾年?」顧明對過幾年的約定不是很理解！
「我在二丫姐姐的墳上埋了一個桃核，順利的話，過幾年等桃樹長成，你就能很容易的找到墳的位置。」在提到二丫姐姐的時候，蘆生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絲小孩該有的天真。
「好，我答應你。」再次確認了這個承諾。
蘆生靜靜的望著他，彷彿時間都停止一般的凝重，「我只能選擇相信你，希望你不要食言！」
在一聲輕嘆中，蘆生的身體漸漸的虛化，變成了一團霧、一團光，嗖的一下子鑽進了顧明的身體裡面。
粉身碎骨一般的疼痛讓顧明痛不欲生。
T，M，D，好，痛！他再次昏厥。
......
當顧明的頭腦再次恢復清明的時候，身體的狀況似乎好了很多，特別是上一次頭痛欲絕的感覺基本已經消失，替代它的反而是一種彷彿在太陽穴上抹了萬金油一般的清明。
身體上原來火辣辣的痛處，如今也沒有那麼強烈了，還有一種冰冰涼的感覺。
這時，一個蒼老而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孩子，你醒啦！」
顧明艱難的轉頭，在床邊看到一位老人，大約六七十歲的年齡，花白的鬍子花白的頭髮，頭有束髮。
「是您救了我嗎？」現在雖然精神好了很多，但身體還有些虛弱,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老人家伸手按在顧明的肩頭，阻止他想要起身的打算。
老人關切的說道：「孩子，快躺下，快躺下！你的傷很重，能活過來完全是個奇迹！」
顧明一邊緩緩躺下，一邊向老人家表示感謝：「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他的身體確實很虛弱，剛才坐起來的掙扎，讓他感到陣陣眩暈。
老人家望著咬牙堅持的顧明，滿懷憐憫的為他擦拭著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孩子，休息一會兒，你需要休息一會兒！」
感覺到老人粗糙的手掌與頭髮輕輕的摩擦，身上的疼痛似乎沒有那麼嚴重了，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感覺到那種被關心的溫暖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想起了已經天人相隔的父母，往生不能侍奉，今生也不能再相見了吧！！
「阿爸，阿媽，嗚，嗚......」因為放鬆了緊繃的神經，顧明在輕聲的呢喃中緩緩睡去，無論是顧明，還是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蘆生，都太累了。
在被關愛的環境中入睡，雖然眼角還有淚水，但他休息得很好，似乎也做了一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