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趕出嚴府
眾人皆散。
此處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
見周圍再無二人,又知顏未失了記憶,雖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對現在的嚴媽而言這絕對是趕走顏未的最佳時機。
嚴玉心母女不喜歡顏未,她更是厭惡。
顏未不像別的丫鬟一樣聽從她的命令,常有自己的思維想法,卻又因她常耍小聰明,讓嚴媽一直拿捏不到把柄,就算偶爾犯點小錯,嚴賀氏也必然會護著。
雖然嚴賀氏在嚴府一直不受待見,但因她是嚴令養母,在明面上誰都不好明顯違逆。
當年嚴令父親剛戰死,母親又突發疾病暴斃,這才有了後來的嚴賀氏。
顏未是嚴賀氏從外面撿回來的,算是嚴賀氏的人,而現在不算短的時間過去了,也不見嚴賀氏過來,嚴媽料想是嚴玉心她們沒有差丫鬟去稟報此事。
看樣子,無論她接下來要做什麼,都被嚴玉心母女默許了。
如此天賜良機,她又怎捨得錯過?
顏未茫然看著這周圍似曾相識的景緻,最終將目光長久停留在一直受自己照顧的那株植物上。
遠遠的看著,她心裡感嘆:「這棵樹長得可真奇怪!」
看過那植物又好似慣性般的,她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嚴賀氏宅院方向。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失去聚焦光澤的眼睛突然增添了一抹色彩。
嚴媽自然不會給顏未思考時間,等她再轉身過來正對顏未時,那諂媚的笑臉立馬就不見了,換之是比平日更冷漠的臉。
猶似惡魔!
「……」
顏未張嘴欲言又止,見嚴媽臉色又再變換,她更是害怕得緊,但此刻顏未腦袋裡想著的卻是別的事情。
「……我好像,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心下這樣想著,滿布紅點的手就不由自主的往心口那裡探去。
嚴媽看她神色有異,又見顏未突然間有所行動,料想她是想做些什麼,嚴媽自然是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所以當顏未剛伸出手去,還未觸及到心口時,嚴媽便用比冬日冰霜更嚴寒的語氣命令道:「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就滾出嚴府吧!」
「……啊?」顏未動作驀地停住,茫然不解的疑惑了一句,心瞬間便往下墜落而去。
有絲絲的留戀。
在這裡,她應該是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東西才對。
「你這病症要傳染,傳染給我倒還罷了,若是傳染給了大小姐和夫人,再傳染給老爺的話,整個嚴府可就全完了!」嚴媽冷笑著,棒槌依舊抗在肩頭,這情景顏未覺得異常熟悉。
「但是,我……」顏未試圖辯解,卻又無言開口。
她覺得事情應該不是這樣才對,可是一時之間她又找不到理由替自己辯駁。
「在這裡,我地位比你高,你就沒有資格跟我頂嘴!!」嚴媽一點情面都不留,看樣子是完全不給顏未開口說話的機會。
顏未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嚇得一怔,愣在冰冷的牆角地面上,剛剛好不容易才聚集的眼中光澤,頓時全部散去。
伴隨著渙散的目光,還有她無力垂下的肩頭,以及絕望到不想再掙扎分毫的疲軟身體。
嚴媽見此,知曉事情已按她預想方向發展,她生怕顏未會突然疾呼驚動嚴賀氏,又怕嚴賀氏會突然出現打亂她的計劃。
於是她將棒槌往旁邊一扔,不成比例的身材平時懶散,此刻卻像打了興奮劑一般,不由分說的提起顏未就往大門衝去。
連顏未房間里的私有物嚴媽都不想讓她拿走分毫。
「好痛!——」
倒抽冷氣的顏未被嚴媽拖著快步走,身體也因疼痛加劇而顫抖不停。
吃痛聲被身體與地面摩擦的聲響蓋過,更多的是健步如飛的嚴媽提著顏未時的嘮叨與謾罵聲。
如母雞叫般的聲音入耳,顏未卻意外的覺得習慣,竟一句都沒有反駁。
她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連輕輕的呼吸一下都覺得好累。
顏未覺得胸口悶悶的,猶如千鈞重擔緊壓著不放。
因呼吸律動而牽扯,胸腔里的劇烈疼痛,無情蔓延到她單薄身體的每一處。
嚴媽明目張胆、用極其殘忍的手段將顏未拖著走,嚴府上下幾十口人竟無一人目睹,更不會有人上前阻攔!
嚴令長年累月不在府中,對於嚴府的事情他是沒有一件清楚的,若是他在,料想嚴媽也不敢明目張胆的做出如此暴力行徑。
但是可惜的是,他此時並不在府中。
家主尚且不在,夫人小姐又縱容,嚴媽自然可以得一時威風而為所欲為!
「放開……請你放開我……」顏未用微弱的聲音祈求。
平日里府中煩瑣重活都歸她做,加上昨天她又來回騎馬顛簸,回來還得劈柴挑水。
這四年,在嚴府的每一天她都尚且強撐著度過,更何況現在她又突然染上了這奇怪病症。
四年累積的勞累損傷,就在此刻成倍的呈現在了顏未的身體上,無所保留。
嚴媽有聽到顏未卑微的祈求,但她權當沒有聽到。
不肖片刻,她便將顏未連拖帶拽的弄到了嚴府大門口,嚴府地處僻靜,此時街頭又無什麼多的人。
就算路人恰巧看見,也會因恐惹事端而步履匆匆。
「咚——」的一聲悶響,嚴媽像丟垃圾一般的將顏未丟出了大門外,還順帶扯走了顏未身上的衾被,順勢藏到了自己身後。
「砰砰砰」的聲響不間斷,顏未從沾染著水汽的石階上滾了下去,一級又一級,身體和頭部一直與堅硬地面相撞,摔得前所未有的慘。
顏未身體往下面滾落的同時,和著嚴媽重重關門的聲音,和最後那句毫不留情的「滾!」,以及故意吐在顏未身後的厭惡唾沫。
嚴府大門緊閉,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被摔到街面上的顏未終於支撐不住昏迷了過去……
嚴賀氏一直沒有出現,嚴媽便得意的哼著不成調的歌往自己房間走去。
初始嚴媽還將從顏未那裡掠奪過來的衾被藏在身後,後來見周圍無一人她便光明正大的抱著顏未的衾被、大搖大擺的走在嚴府之中。
「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此時嚴媽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將顏未的衾被藏回自己房間后,她才小跑著去嚴玉心她們那裡回稟。
嚴府牆面轉角處。
身著銀杏袖的小女孩伸出小腦袋,貓腰四處探尋,片刻之後才一躍從牆角蹦出來。
看樣子已等候多時。
立在顏未身前,看著昏迷到人事不知的地上人兒,她突然變得哀傷起來。
「顏姐姐,我是……」她本還自言自語著,卻又突然住了嘴,驀地垂下了頭,隨後又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自我安慰道:「我想,您應該不記得我了吧,又或者說……現在的您壓根就不知道我是誰。」
如此說著,她便蹲下身子認真觀察起顏未的容顏,好似久未謀面的老友一樣。
想放聲大哭,卻又連哭的理由都沒有!
地上冰涼,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身邊暫且無一人相幫,小女孩便將沒了力量支撐的顏未扶了起來。
靠在牆上嘗試許久,她才終於咬牙吃力的將顏未背起。
不一會兒冷汗便濕透了脊背,此時的她已顧不上那麼許多。
「命運雖天定,卻靠人力推之。」
她突然笑靨如花,對背上的顏未如此說道。
雖然她也清楚現在的顏未肯定聽不到。
遠離嚴府繁華與複雜,她將顏未往靜謐山中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