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世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
梅英講規矩,小貝貝怎麼也是不能打哥哥的。
小貝貝抿起嘴,想哭哭,這時老大過來親了他一下,揉了揉他光光的腦袋。
「乖,不疼。」
有這樣的暖男哥哥在,小貝貝還哭什麼呀,只覺得好安心。
……
梅英從這天起,便開始了邊教兒子們讀書,邊自己作活的忙活日子。
自然,她還要尋思著去買菜。
早晨郝屠夫送來肉和內臟之類,可家中不可以光有肉,孩兒們還是要青蔬、魚蛋。
她真心覺的,打從郝屠夫來搭夥兒以後,自傢伙食兒標準馬上下降了幾個層次。
沒法子,郝屠夫吃太多,同樣時間,從前做三菜一湯,如今做兩菜便不錯了。
再是精美程度的問題。
以前她也期望兒子們可以跟她一樣,學會享受美食,家中光碟子就置辦了好些,老大他們在她的訓練下,在吃飯方面越發講究,口味,儀態,都在一天天變好。
如今倒好,郝屠夫用她面盆兒吃飯以後,兒子們的水平一夜回到解放前,向著野性派狂奔而去。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梅英覺得自己,彷彿,越發的關注郝屠夫了。
不知不覺的,她會考慮他的口味兒,也會緩緩忍下他的那些不良習慣。
連拿著盆子蹲在牆角下吃飯這種「村炮」行為,她全都可以視而不見。
難道只是由於內疚?
其實,自那日以後,郝屠夫真跟他們保持起距離來,亦是不會胡咧咧「我們老大,老二」之類的蠢話了。
更加不會蹲她家窗子下邊吃飯了。
可不幸的是,流言仍然沒有徹底消失。
梅英前世是個女總裁,除了生理性別是女人,乾的全是男人的事,而這一世她要做的是一個真正的家庭婦女,這方面的經驗,她還是太少。
比如在這件事兒上,她就有些想當然了。
孤男寡……婦,一個院兒住著,一個鍋吃飯,還特意裝著互相不講話。
裝給誰看?
用這裡的俗語講,狐狸本來就是臊的,怎麼裝也是那個味兒啊。
流言毫無意外傳到梅英耳中,她真真快氣死了。
但是,氣有什麼用,她明面上就一勢單力薄的寡婦,背地裡還是朝廷通緝犯,她能怎麼著?
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你愛咋想就咋想,愛咋說就咋說,只要別當我面就行,我過我的好日子,一切紛擾都跟我無關!
不是有句話叫:
寒山問曰:「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該如何處之乎?」
拾得答曰:「只需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梅英知道這是自己給自己餵雞湯,可沒想到的是,這雞湯還真管用了。
不用幾年,就幾天。
那個柳嬸兒,前一天說完閑話,后一天在出門收衣裳時,摔了個大跟頭!
磕掉了兩顆門牙。
滿口血,家裡又沒錢鑲牙,因此柳嬸兒好些日子沒出門。
反而是梅英心腸不錯,幫她熬了幾日粥。
柳嬸兒自己在院里熟門熟路,卻突然摔了個狗啃屎。
梅英嚴重的懷疑是否有人在井邊做了手腳……比如郝屠夫?
只是她也不想深究,好就好在柳嬸摔跤后,她耳根子清凈了不少,這就蠻好,諸人安生過日子罷。
魯屠夫一家終究搬走,郝屠夫也就跟著搬家了。
只是,仍跟梅英講好,三餐過來吃。
吃完就走。
由於金嬸兒的東廂又租出,郝屠夫便沒法去東廂吃飯,可是寒冬臘月的,在院中吃也不人道主義,因此只可以要他進屋吃。
自然,他只可進堂屋。
堂屋中有方桌大椅,孩兒們是沒那樣舒坦了,好在可以學點規矩,梅英也就不計較。
最麻煩的是小貝貝,小貝貝以前是把叉椅擱炕上,這樣他跟諸人平行,沒事兒也可以跟諸人逗悶子。
如今堂屋中,叉椅能擱哪兒?
放地下,他便要仰視,想一下,這是一個何其悲催的場面,老二坐高椅上,本即有些彆扭,吃個飯還把腰挺直直的,手伸長長的才可吃到。
再看小貝貝可憐見的伸腦袋瞧著他們,霎時覺的他們好悲劇。
「娘親,小貝貝好可憐呀!」
老二主動為小貝貝代言。
「要我背著他?」
梅英也覺的這樣挺可憐見的,只是總不可讓那郝屠夫坐他們土炕頭吃飯罷?
梅英正覺灰心。
「今日的饃饃真香呀。」
老大忙轉換了話題。
「恩,南方作法,奶香饃饃,特別鬆軟。」
梅英笑了,拿筷子自己夾了個。
「吃飯!」
「娘用飯,郝叔用飯。」
老大老二如今也蠻習慣一塊叫。
「吃飯!」
郝屠夫點頭,伸掌抓了個,而後饃饃不見了,再伸掌,白白胖胖的饃饃給他蒲扇大手捏成一團,而後唯有小貝貝的小胖手那樣大了。
老大,老二伸著頸子瞧瞧,再瞧瞧梅英。
「跟你們說了,南方饃饃便是這樣作的。」
梅英有些羞忿,她不會做北方的老面大饅頭,非要這樣揭人短么?
「你要給你官人遷墳啦?」
郝屠夫自從柳嬸摔跤,尤其是重新跟她們一桌吃飯以後,關係又舒緩了些。
如今,他自個住在另條街原魯家的大宅邸中,周邊環境寬鬆些,他們也可以說幾句話了。
「是建墳!」
梅英糾正,挪跟建,差好遠。
「噢,要幫忙么?我家老頭認識會點穴的,讓他來尋個吉地?」
郝屠夫順嘴講道。
「真真的么?」
這一點梅英還是信的,她也期望能在有限的地點中,幫章貢生尋個萬年吉地。
即使地方不好,也可以擺個什麼陣,起碼不要遺害到老大、老二。
沒法兒,梅英前世是個女商人,今生是個古人,風水這個東西,必須要信,要講究。
「自然是真真的。」
郝屠夫不滿了,他有那樣不靠譜么?
「會很貴么?我沒多少錢請先生的。」
梅英醜話說前邊。
「我請來的,自然不會太過分,你做頓好飯招待他們便可以了……七八個下酒菜,亦是不必這樣大盆兒,正常飯館兒的份量便好。」
郝屠夫這一些日子也算對梅英有了初步的了解。
這個女人,不會佔別人的便宜,自然,別人也休想占她的便宜。
像個做大事的人,只可惜是個女人。
郝屠夫並不討厭這種個性,彼此有了默契,實話實說直來直往,不累。
「對啦,過年,你要歸家么?」
梅英想起正事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