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千年回憶（一）遇羲和

逃！

快逃！

快點逃！

風在呼呼作響，颳得君玉小臉生疼，但他卻不敢停下腳步。

他害怕萬一他停下了腳步，他就會像他的族人們那般，被異妖族吃掉！

救命啊！

快救命啊！

誰來救他啊！

內心惶恐不安，君玉狼狽地奔跑，即使他疲憊極了，他也要拚命地逃跑！

因此，他是自以為跑得很快，孰不知在那群異妖族的眼裏，他的速度實在不夠看。

「快看！食物逃跑了！」一個粗狂而可怕的笑聲響在君玉的耳邊。

君玉吃力地回頭，就見一隻長有翅膀的巨大老鼠正在空中對他齜牙咧嘴——君玉害怕地瞧見對方滿嘴血腥，還特意地朝他舔了舔嘴巴，嚇得他雙腿一軟，差點跌倒！

這種不知是人還是動物的怪物，正是人族嘴裏常常提到的異妖族——它們擁有野獸的外形，卻有人族的習性，能口吐人言……可惜的是，它們卻視人族為食物，常常偷襲村落，惹得人族苦不堪言！

此刻，人族一直被異妖族欺凌，根本騰不出手來去反擊異妖族——唯一會主動地保護人族且攻擊異妖族的種族，乃是天龍族……惜嘆天龍族如同神話里的天神，平日裏根本無法見到！

因此，君玉只得咬了咬牙，一邊默默地祈禱天龍族能現身去解救他，一邊繼續地逃跑——那異妖族也甚是可惡：明明有能力吃了他，卻偏學貓戲老鼠，只追不吃……

粗粗地喘氣，君玉雙腿越來越不聽使喚。當他一個趔趄，狠狠地栽倒在地時，他絕望不已，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是沒法再活下去了……阿爹，阿娘，對不起，你們的犧牲只能換來孩子短暫的存活！

那異妖族貪婪地鎖定君玉，待他實在沒了力氣，便開開心心地張大嘴巴，總算能夠大快朵頤了。

「轟！」一團光球狠狠地砸向那隻異妖族——威力之強，使那異妖族連個慘叫都來不及，直接地氣化！

本來等死的君玉眼睜睜地目睹自己轉危為安，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直至一道尖利的聲音說：「吱吱～這小子是不是嚇傻了？」

眨了眨眼，君玉終於回過神來，定睛一看，眼前有一頭……猴子？

是一頭巨型猿猴！

君玉仰頭，獃獃地瞪着那頭猿猴，嚇得都忘記了呼吸。

那頭巨型猿猴頭頸長達百尺，塌鼻子，凸額頭，白頭青身，有一雙火眼金睛，手持一根長棒，踏在雲上——就算那頭巨型猿猴沒懷歹意，君玉依舊渾身發抖，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頭巨型猿猴力氣一定很大，體重也一定很重——倘若它要踩死他，定像踩螞蟻一般，十分輕鬆！

「大聖。」突然，有一女聲響起，「莫要嚇着他。」

那頭巨型猿猴哼了一哼，很不情願地縮小再縮小，直至縮成普通少年的體形，從雲上跳了下來，凌空翻個跟斗，安安全全地站在了地面——「吱吱～」那頭縮水猿猴歪著腦袋，打量君玉，「你真是命大，沒被長青王吃掉！吱吱～你應該感謝俺才對！吱吱～」

「你……你……」君玉兩眼發直，「你是誰？」

「吱吱～俺是大聖～」那頭縮水猿猴自豪地說，「俺是太陽神的第一戰寵！吱吱～」

「太陽神？戰寵？」君玉滿頭霧水，卻抓住了關鍵字，「太陽神在哪兒？——你是神靈？」

「吱吱～」那頭縮水猿猴撓了撓腦門，「大概是罷？」

眼裏閃着迷茫，那頭縮水猿猴抬起頭來，問道：「主人，俺是不是神靈？吱吱～」

君玉愣了一愣，亦尋聲望去，就見一名非常漂亮的女孩走了過來。

那名女孩年紀不大，或許比他君玉還小……可看她的模樣，端的穩重冷淡，宛如大人。

她……她真好好特別。

纖細嬌弱，膚色白皙，五官精緻，怎麼看怎麼像個柔弱姑娘，讓人沒法生出危機感……還有，她的額頭有一抹紅色的印記，印記的形狀似是一尾龍——那抹印記也太吸引人了，引得君玉目不轉睛地看它。

——那是人族時期的君玉第一次遇見她。

卻見那名女孩看也不看他，只對那頭縮水猿猴說：「你是戰寵……想當神，還早得很呢！」

「吱吱～」那頭縮水猿猴生氣了，「我想當神～我想當神～我想和你一樣～」

「乖～」那名女孩撫了撫縮水猿猴的腦袋，「莫鬧，莫鬧。」

那頭縮水猿猴哼了一哼，卻當真不再鬧騰了。

安撫好了縮水猿猴，那名女孩這才看向君玉，淡淡地道：「長青王已被本座斬殺……你沒事了。」

君玉：「……」

君玉委實接不上話來。

那名女孩又道：「你且離開罷，找個安全的村子生活下去罷……以後你且當心一點。」

君玉一怔，脫口而出道：「我……我已無家可歸了。」

言下之意，是希望那名女孩能幫助她。

可是，那名女孩卻平淡地瞥了他一眼，說道：「無家可歸的人族多了去了……如若你們都不堅強，即使有了家園，依然會感到孤獨——我能幫的，也只能幫到這裏。多餘的，請恕我不能。」

君玉：「……」

君玉的眼淚都快要掉了出來。

眼見那名女孩轉身想要離開，君玉情急之下，伸出手來，一把拽住那名女孩的衣角，哀求道：「你能不能收留我？」

一直默不作聲的縮水猿猴「吱吱」地叫道：「他死皮賴臉，纏上你了！」

那名女孩瞪了一瞪縮水猿猴，瞪得縮水猿猴縮了縮脖子，乖乖地閉嘴。爾後，那名女孩對君玉皺了皺眉頭，嘆道：「我沒法收留你，因為你是人族。」——人族是沒法踏入天龍族的領地！

君玉的失望溢於言表。

「不過——」那名女孩話鋒一轉，「天龍族雖沒法收留你，但據我所知，有一座信仰天龍族的村落，因距天龍族的領地很近，故而受到天龍族的庇佑。而且，那裏的村民的遭遇和你差不多……如果你願意去那裏，我倒可以捎你一程。」

君玉倒吸一口涼氣，激動道：「好好好——我願意去那裏！」

「好。」那名女孩笑了一笑，宛如一輪太陽，好不耀眼，「我帶你去罷。」

那名女孩朝縮水猿猴招了招手，便見那頭縮水猿猴又漸漸地變大，最後以一隻猴子坐騎的模樣，載上那名女孩和君玉，雙手麻利地勾住路過的一排排樹榦，輕快而敏捷地躍走。

君玉享受了一把別有風格的旅程。

「對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壯著膽子，君玉小聲地詢問，「你叫甚麼名字？——我叫君玉。」

「羲和。」那名女孩愣了一愣，亦報上自個兒大名。

——羲和，羲和，羲和……

君玉將「羲和」的名字默念數百遍。

——那正是少年第一次與少女相處的畫面……彼時，少年是人修，而少女則是天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