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淺笑嫣然
比起天黑和鬼，我更怕你的心酸皺眉。
那一堂自習課，林妄淵睡得並不踏實，因為從始至終，他都能清晰的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就算不需要睜眼，都能夠有所察覺，又如何能夠睡着呢？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看！」眯着眼，只聽他淡淡的說道。
「啊！！！」
聞不悔一驚，倒是沒有想到，看似熟睡的林妄淵，竟然察覺到她的小動作。連忙低下腦袋，眼眸卻又忍不住的偷偷瞥上兩眼，心底仿若是有一隻小鹿在亂撞一般，讓她的臉頰一陣羞紅。
「剛才，真的謝謝你。我們以後，可以做朋友嗎？」
稚嫩的聲音，三分詢問、七分祈求，讓向來擅長拒絕的林妄淵卻也心生不忍。微微睜開眼，他開始打量起這個聲音很好聽的女孩，但就是那麼一眼，卻讓他的心神不由得顫了顫。
可愛的馬尾辮，羞紅的臉頰，一雙清澈動人的瞳孔中，卻又閃過幾縷複雜的神色。
卑微、不安、倔強、驕傲，那麼複雜的情緒，此刻卻交織在聞不悔的眼眸當中。林妄淵不由得一陣心疼起來，這個女孩，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何會和他一般，有着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情緒。
「如果你願意收下這枚糖果，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
林妄淵嘴角挑了挑，愜意的說道。話音剛剛落下，手掌便是一翻，精緻的「大白兔奶糖」便躺在他的手心。
「噗嗤！」
幼稚的話語，卻又假裝成熟的語氣。
幼稚的長相，卻又假裝成熟的模樣。
終於，聞不悔還是被他逗得大笑起來，眼底多了幾絲神光。慢慢的接過糖果，那動作卻是如此的優雅，看得一旁的林妄淵，有些移不開眼睛。
「你笑起來真好看，以後，可不可以多笑笑！」
「嗯！」
聞不悔輕輕點頭應允，眉梢上最後那一縷鬱結也終是一掃而空，淺笑嫣然的看着他。兩顆小虎牙露了出來，更是可愛了幾分，倒是讓林妄淵的臉頰，亦是跟着緋紅一片。
「真的...好好...看...看，以後你...你...你都要這...這樣才行！」林妄淵狼狽的低着腦袋，言語支吾的說道。
「你怎麼突然結巴了，不會是為了逗我笑，故意裝的吧？」
聞不悔微微一愣，好奇的問道，心底亦是充滿了不解。面前這個話都說不清的男孩，可不太像剛才的那個「小大人」，
「不...不是的，我...我也不知道這...這是什麼情況，就是...就是...」
被聞不悔這麼一逼問，讓原本就很緊張的林妄淵，更加窘迫幾分，支支吾吾了好一會，愣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周圍的小朋友，紛紛哄堂大笑起來，不過在他的怒目之下，那些笑意卻也迅速的消散開來。
「好啦好啦，不知道就不知道，大不了我不追問這件事便是！」聞不悔淡淡一笑，話鋒一轉問道，「話說，他們為什麼，好像很怕你的樣子？」
「因為我已經十三歲了，力氣大，他們沒有人打得贏我啊！」
說到這個，林妄淵的語氣不由得驕傲起來，原本那結巴的窘迫也在一瞬之間消失的蕩然無存。終究還是個小孩子，就算再怎麼假裝成熟，屬於孩童的玩性、野性卻也不可能輕易磨滅。
「你好像不結巴了？不過十三歲，怎麼還會留在五年級呢？不是不允許留級了嗎？」聞不悔疑惑的問到。
「大概是我太笨了吧，已經有兩次的升學考試失敗，一直上不去六年級。不過家裏和校長沾了點親戚，所以你懂的...」林妄淵攤了攤手，信誓旦旦的保證道，「放心吧，以後我罩着你，肯定沒人敢欺負你的！」
聞不悔的神色不由得一震，整個人都一陣失神起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想要保護她。
「可是以後呢？如果下一次你還是留級，又怎麼保護我呢？」喜色只停留了一秒，目光在一瞬之間黯淡下去，「以後的路那麼長，我要去最好的中學、最好的大學，你該怎麼保護我呢？」
「以後......」
林妄淵一愣，他並沒有考慮那麼多，但聞不悔的這個問題，便宛若一記重鎚一般敲打在他胸口。
默默的握緊拳頭，但最終卻還是緩緩鬆開，他的眼眶當中，多了幾分屈服和無奈。原來，還有那麼多的事情，不是單單依靠拳頭就可以解決的，幼小的心底第一次有了成長的渴望。
「你教我念書吧...我希望可以一直守護在你身邊！」
稚嫩的聲音，卻異常的堅定，很難相信，這會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說出的話。聞不悔亦是失神的看着他，少年的這麼一句諾言，卻在她的心頭生根發芽，越扎越深。
「白茶清歡無別事，我在等風也在等你！我等你追上我的腳步！」
聞不悔避開了林妄淵的問題，但這句來自於安妮寶貝的名言，卻又彷彿給了他回答一般。
對視的兩人皆是一笑，幼稚的臉頰之上淺笑嫣然，綻放着屬於他們這個年紀的春暖花開。
後來的日子，過得很快，而林妄淵也踐行了當初的諾言。
很多人都說，他彷彿在一朝一夕間成長了一般，往日的暴戾和狂躁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小大人」的沉穩。
事實上，聞不悔在慢慢的教習當中也發現，他並不是所謂的蠢孩子，只是不願意用功罷了。當有了目標之後，努力的意義便不一樣，他想要的很簡單，就是能夠留在那個女孩的身邊。
他不再像個野孩子，不再到處打架滋事，甚至於，還自覺的加入到補習的陣營當中。至於成績，上升的幅度前所未見，僅僅是半年的時間，他就從劣等生一躍成為優等生，終於，他有了站在聞不悔身邊的資格。
從京渝小學到第一中學，再到後來的重點高中，一直陪伴在周圍。有他在的時光，也的確是聞不悔過的，最為舒心的歲月。
生活就仿若劇本一般，他們將日子，過出了花兒一般的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