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藥罐子

「娘，我回來啦！」百里山叫嚷著跑進了自家的山莊。

百里第一庄坐落在城的東邊，門口兩個一人多高的石獅子，威風凜凜，三級大理石的台階，常年四個家丁守衛，門楣碩大的匾額，用正楷書寫著幾個燙金大字「百里第一庄」，遠遠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很是氣派。

還離著很遠，家丁就看到策馬奔來的百里山，一個家丁轉身進去通報，另外三個跑下台階，迎向百里山和夥計的馬匹。百里山飛身躍下馬背，把手裡的韁繩交給家丁，便一路小跑奔向後院。

「娘，看我給你帶回來你最喜歡的紅燒肉，是今天我打到的兔子肉做的！」看到娘親的百里山又開心起來，想鳥一樣飛到了娘親的身邊。

盛文姬年歲不大，華貴的生活使得她把自己保養的很好，吹彈可破的肌膚，精緻的打扮，處處透露出不一樣的身份。

「又去打獵了？怎麼回來這麼晚？一身酒氣，又去醉仙樓了？被你大哥攆回來的吧？」言語聽似責怪，但是語氣卻處處透著喜愛。

「娘，你怎麼知道？好像未卜先知一樣，娘，你跟大哥說下，別告訴爹爹唄？不然爹爹又要嘮叨了。對了，這幾天怎麼總被大哥逮個正著啊？是不是他故意在城裡等著堵我呀？」百里山撓了撓頭，回想了一下這幾天，遇到大哥次數未免有些太頻繁，便覺得這事透著奇怪。

「那有什麼好奇怪的？這幾天你爹要舉辦武林大會，武林人士陸陸續續都來到這裡。有人不喜歡咱準備的飯菜，自己去飯館，酒樓隨便吃點也是正常呀，你哥也是怕怠慢了江湖朋友，到城裡轉著圈的去接人，所以這幾天你總能在城裡碰到他。」盛文姬微笑著解釋了一下。

「哦，這樣呀，娘，紅燒兔肉快趁熱吃了吧，涼了就不好吃了。」百里山把食盒拿了過來，掀開了蓋子，把紅燒兔肉拿到盛文姬面前。

「山兒啊，一會去泡葯桶，都給你準備好了。」盛文姬邊吃肉邊對百里山說道。

「娘，還泡啊？從我記事開始，每天都要在葯桶里泡上一個時辰，都被泡成藥罐子了，有啥用啊？感覺我隨時都一身的藥味。」百里山裝模作樣聞聞了自己的腋下，抱怨著說。

「你懂啥，這可是你外公多年的心血，據說能強身健體，提高功法修鍊速度，對你日後修為大有裨益的。對了給你的藥學醫理的書看的咋樣啦？我來考考你吧！」盛文姬笑著問道。

「很熟絡啦娘，不用考了，我去泡葯桶了，娘，你慢慢吃。」百里山哪裡是個會認真看書的主啊，聽見娘親要考自己，連忙找個借口開溜。

「哎，這孩子，啥時候能認真點呢？」盛文姬望著百里山跑開的身影，憂心忡忡的嘆道。

百里山在家裡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親爹教武功，學了兩天嫌苦嫌累，學了三腳貓的功夫，就愛出去騎馬打野味。親娘是葯庄的千金，醫學藥理是有家族傳承的，然而百里山學起來也是兩天打魚三天曬網，略知皮毛，淺嘗輒止。平時跟家丁過招，家丁看他是小少爺身子嬌貴，也都讓著他，搞的他在莊子里，除了段明軒，幾乎沒人打的過他，他也自鳴得意，號稱莊裡第三高手，到處招搖。鄰里街坊也都知道怎麼回事，有這麼個有錢有勢的爹，假裝吃點小虧絕對不是事。但是可愁壞了百里山的親爹親娘，這百里山從小嬌生慣養，不知天高地厚，到處惹事生非，這性格加上這本事，出門三天都容易把小命丟了。

百里山唯一堅持的就是天天在娘親準備的葯桶裡面泡一個時辰，因為泡澡這個事本身就是最容易的了，而且泡起來還挺舒服的。不過據說這是百里山的外公，盛世業千辛萬苦找來各種珍稀藥材調配的藥方，每日泡上一個時辰，有強身健體加速功法修鍊的功效，不過百里山長這麼大，也沒怎麼認真修鍊過功法，效果也是看不出來。

「哎，我家有錢有勢，父親打下的基業，哥哥又能繼承，我那麼辛苦練功幹啥？老爹老娘想的太多了。」百里山泡在葯桶里，仰起頭把毛巾蓋在眼睛上，任由發著綠光藥液慢慢浸入身體，桶中藥水逐漸恢復清澈，渾身有說不出的舒暢。「嗯，偶爾也得練練武功，不然打獵都只能殺兔子，嘻嘻。」百里山正在瞎琢磨著的時候，聽到庭院外面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逐漸的，嘈雜聲越來越大了起來，有的家丁喊起了來：「有刺客，抓刺客呀！」。

百里山大為納悶，心說：「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來闖百里第一庄？」百里山玩心大起，心想反正有哥哥跟爹爹坐鎮，待我先看看刺客到底是啥樣。於是找來了一身夜行衣穿了起來，走出庭院內，拉住個家丁問：「喂，什麼情況？你們怎麼這麼亂？」

家丁回頭一看是小少爺，便回道：「有人在巡邏的時候看到個黑影上樹，走到切近一看，原來有個兄弟被擊暈倒地，於是拉起了警報，吩咐全庄搜刺客。小少爺，您別穿夜行衣好不？容易誤傷。」

百里山一翻白眼：「怕什麼？就真把我認錯成刺客，你還能抓住我不成？」

「不敢不敢，小少爺武功蓋世，小的決計捉拿不住。」家丁連忙擺手回道。

「告訴你們的人小聲點，今晚看我來抓刺客！嘿嘿。」百里山嘿嘿一笑，擰身上樹，幾個蹦跳，爬到一個較高的地方，開始觀察起莊園的動靜來。

——

「有刺客？誰有這麼大膽子？不會是武林朋友開的玩笑吧？」當聽到家丁報告有刺客時，段明軒自己心裡也打了個大大的疑問。「被打暈的夥計救醒了么?」

「救醒了。」

「問出什麼了？」

「刺客問了他小少爺住的方向，然後就把他打暈了？」

「沖著百里山去的？」段明軒眉毛都快擰到一塊去了，這個弟弟平時遠門都沒出去過，誰會來找他的麻煩？

「看起來應該是。」

「小少爺呢？」

「小少爺，他……」

「說！」

「小少爺穿了身夜行衣上房了，說要會一會這個刺客。」

「這個笨蛋！」段明軒氣的一把捏碎了茶杯，「傳令下去，大家小心點，別放致命的東西，保護小少爺要緊！」

「是！」

——

由於百里山泡的藥水桶藥味太大，所以平時百里山休息的卧房跟自己泡藥水桶的房間距離比較遠。當他在高處發現有晃動的樹影指向自己的卧房時，嘴角開始慢慢的上揚起來。

「是來找我的么？」百里山內心一陣冷笑。

沒有誰比百里山更熟悉自己的房間了，當下貓腰，筆直的奔向了自己的房間。

百里山藏在房間右側大樹上的一個粗壯的三叉中間，這是他小時候玩捉迷藏發現的位置，極為隱蔽卻視野很好。百里山把身體緊緊的貼在樹榦上只露出兩個眼睛，盯著空中樹葉的變化。不一會有樹葉輕微的晃動起來，一個嬌小身材的夜行衣出現在百里山的視野里。

或許是百里山的位置太好了，又離房門較近，那個身影直接朝百里山藏身的地方飄了過去。黑衣人站定后小心謹慎的四處環視，在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后，靜靜觀察下方。

其實百里山就在黑影身後不遠的地方，由於屏住呼吸，在加上對環境的熟悉，隱蔽的非常好，居然沒有被黑衣人發現！百里山差點笑出聲來，這才體會到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種感覺挺還是好玩的。

百里山慢慢調整了一下腳步，一個虎撲衝過去，右手從後面繞到前面鎖住黑衣人的喉嚨，左手從腋下伸出想扣住黑衣人心門，然而，左手入手卻是軟綿綿的一抹酥胸，百里山直接楞了：「女人？」隨即入鼻的一縷女兒的體香，更是讓鎖住喉嚨的右手放鬆了不少。

黑衣人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一身冷汗，一聲「女人？」的問話，黑衣人才反應過來襲擊那人居然抓住了自己的胸脯，頓時羞怒交加，感覺到鎖在喉嚨上的手略有鬆懈，一個擰身擺脫百里山的控制，回身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直接拍掉了百里山的面紗。

「流氓！」那黑衣人望著百里山那頗為俊俏的小臉，嬌羞的低聲罵了一句。

百里山揉揉被扇得生疼的左臉，壞壞的笑著說道：「還真的是位姑娘啊，嘿嘿，要說流氓，咱們彼此彼此，半夜三更，一身夜行衣跑到人家房上溜達，你說你不是流氓，誰相信？」

黑衣人這才注意到，對方也是一身夜行衣，便問：「你夜探這裡，也是為了百里山？」

百里山一愣，順口就說：「啊，啊，對啊，你也是？」

「嗯！」

「你找百里山幹啥呀？他也欠你錢么？」百里山好奇的問了起來。

「不是，是乾爹想讓我來看看他。」

「只是看看？」百里山大奇問道。

「是啊，乾爹的要求。」

「你乾爹是誰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要求？」

「要你管！百里山欠你錢么？」

「啊，對啊，他欠我錢。」百里山聽著女人的聲音，年齡不大，直覺這個面紗下面的小臉應該很美，而且很好騙，便信口胡謅起來。

「百里第一庄少莊主會欠人錢？」黑衣人質疑百里山的話。

「啊，對啊，他前幾天跟我賭博輸給我不少錢，不敢告訴他爹娘，怕挨揍，所以白天就先欠著，讓我今晚過來，他用他的私房錢賠給我。」百里山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機警，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編造了這麼完美的一個謊言。

「百里山，他喜歡賭博？我怎麼沒聽說過？」黑衣人疑問的望著百里山。

「不是喜歡，偶爾玩玩，嘿嘿。」百里山心中納悶，我喜歡不喜歡賭博，你怎麼能聽說？

黑衣人的動作畢竟已經驚動了莊裡的家丁，眾人點著火把，喧囂著到處搜人，已經來到了這裡附近。

黑衣人趕忙對百里山說：「我們一起跑出去吧，被他們抓到就麻煩了。」

「我可以幫你逃出去，但是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呢？」百里山抱著肩，笑吟吟的望著黑衣人。

「你想要什麼?」黑衣人焦躁的問道。

「嗯，讓我看看你的臉，告訴我你的名字。」百里山略微思索了一下，提出了條件。

黑衣人咬了咬牙，拉下了自己的面紗。「好吧，我叫鍾雨晴。你叫什麼？」

一張精緻的臉龐出現在百里山的視線中，美的讓百里山驚掉了下巴。但是下面急促的鑼鼓喧囂聲，不斷的提醒著那黑衣人危險的逼近。「看什麼看？可以走了么？」

「呵呵，你很美啊！」百里山驚嘆著。

「哼，這還用你說？趕緊告訴我離開的辦法！」鍾雨晴不耐煩的說。

「嘿嘿，」百里山也不在耽擱時間，「這個方向直走是出庄最短的距離，我往反方向引開他們，一會你在往這個方向走。」說罷，百里山給鍾雨晴指了一個方向，自己卻一個跳躍往反方向跳到另外一顆大樹上，緊接著搖晃了一下樹枝，然後又跳到另外一個樹上，又搖起了樹枝。

「你叫什麼名字呀？」遠遠傳來鍾雨晴的問聲。

「我們還會見面的！」百里山邊應聲著，邊遠遠的跳開了。

鍾雨晴靜靜的等了好一會，感覺喧囂聲越來越遠的時候，終於又掛起了面紗，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