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那麼，今天的作文題目是——回顧自己的高中生活。」

講台上，平冢靜布置下了今天的家作隨後瀟洒地轉身離開，而底下則是一片哀嚎。看來不管是哪裡，作文都是最讓學生頭疼的作業。

「吶，武野君武野君，你打算怎麼寫啊？」身後傳來了戶部的聲音。

武野回過頭：「嘛，隨便寫寫交上去就行了吧。」

「這樣會被平冢老師鐵拳制裁的吧？我上次差點就死在辦公室里了。」戶部一臉后怕。

旁邊葉山忍不住笑道：「誰叫你全篇都用語氣詞來湊數啊，活該。」

「我倒覺得這很像戶部呢。」優美子繞著自己長長的發梢說。

「就是說啊，每次戶部說話都很誇張呢。」優美子的旁邊，有著粉色糰子頭的可愛女生附和道。

聞言大家都是一哄而笑，很快，葉山幾人身邊再次圍聚成了一個團體，一群人再次開始了一天的說笑日常。

過了一會兒。

「我去一下衛生間。」武野突兀地說。

「啊，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戶部看向武野。

「我又不是三歲小朋友。」武野白了戶部一眼。

「那快點啊。」戶部說完轉頭面對眾人又開始講起自己的笑話。

而在鬨笑的人群中，葉山卻用著餘光盯著武野離去的背影。

......

衛生間內，武野打開水龍頭，冰涼的水沖洗著他的雙手，他的眼眸低垂，目光里毫無焦距。

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而在這漫長的一個多月以來，他每天都做著同樣的夢。

夢裡，在無邊的黑暗中不斷有人喊著他的名字，不同的語氣不同的稱呼，但卻同樣的熟悉，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聲音越來越清晰。

武野不清楚這樣還算不算正常，他也想過要不要去看看醫生，但終究還是把這個秘密埋在了心裡。

畢竟沒人會願意承認自己的異於常人。

不想這些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將冷水扑打在臉上冷靜了一下后，武野走出了衛生間。

「啊啊，對不起。」

一走出門，武野便看見戶部正向一位女生鞠躬道歉。

女生居高臨下地掃了戶部一眼，隨後冷著一張臉離開，長長的銀色馬尾小幅度地跳動著，在經過武野身邊時兩人不約而同地瞥眼看向對方。

這一刻，武野感覺自己被石化了，只剩下一顆心在像吃了興奮劑般突突地跳動。時間彷彿被放慢了無數倍，陽光緩慢地爬進樓道內，不知名的鳥叫聲此起彼伏，風穿過打開的窗戶，吹起少女飄逸的長發，也吹來少女身上那淡淡的清香。

霎時間，武野突然慌亂起來，他連忙收回視線，但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少女此刻正死死盯著他。

「喂。」

武野身體一僵，額頭上有冷汗滲出。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少女歪頭皺著眉問。

武野一愣，轉身看向少女細細打量起來。

比起其他學生中規中矩的校服，少女身上的衣著看上去更加前衛，看來是私自修改過了，她的手腕上有一圈手工編成的麻繩手環，應該也是自己的勞動成果。

少女有一張冷艷的臉，瞳孔裡帶著貓的慵懶。就武野見過的人中，少女算得上最好看的幾個之一，但只是僅僅這樣無法讓武野慌亂。

他真正亂的是少女身上的氣息，那股隨風而來的淡淡的香味，他似乎聞過很久，就好像於閣樓中找到一本滿是灰塵的書，輕輕一吹，既熟悉又陌生的封面出現在眼前，書中的故事也漸漸在腦海中勾勒起來。

沒錯，自己應該和她在哪裡見過。

「我......」

「你不知道嗎？」身後戶部突然開口打斷了武野。

「哈？」少女看向戶部。

「我們不是一個班的嗎？」戶部一臉不可思議。

少女撓了撓腦袋：「是嗎？」隨後看了看武野，摩挲著下巴：「嗯……好像是有點印象。」

武野緩過神來苦笑了一下。

他現在想起來了，面前這個少女叫作川崎沙希，也是他們班裡的一員，只不過平時並不怎麼說話表現，他一時間沒認出來也是正常。

「那麼，再見。」躊躇了一會後，沙希語氣平淡地說了一句後轉身離開。

而在她走了幾步后戶部就忍不住拍著胸口吐槽：

「啊呀呀，太可怕了。武野君你看到了吧，她那看死人的眼神，我還以為我就要命不久矣了。」

看著抱住自己臂膀，活像一位受到驚嚇的少女的戶部，武野好奇地問：「你對她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為什麼前提是不好的事情？武野君我在你心裡就是那樣不堪的存在嗎？」戶部一臉幽怨，隨後說道：「就是我看你這麼久沒回來就想著去找你嘛，結果一不小心撞到了她一下，結果她就超凶地瞪著我，好像我佔了她便宜一樣。」

「沒辦法，沙希就是這樣嘛，不喜歡男的碰她。」武野笑道。

戶部一愣：「武野君。你和川崎同學很熟嗎？」

「嗯？沒有啊，你怎麼會這麼想？」

「啊，只是，你剛剛的話聽起來就好像很了解川崎同學一樣。」戶部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聞言，武野愣住了。

奇怪地看了一眼出神的武野，戶部從他的身邊走過。

而在他身後，武野呆立在原地，只覺得自己就像雨中的石像，一點一點地裂開。

他徹底意識到，他不對勁了。

不管是這連續幾十天做的夢，還是遇見雪之下時那種熟悉感，亦或是與沙希對視時心裡莫名的悸動都在說陰他最近的奇怪。

也許，他真的該去看看醫生了。

......

回到家中，帶著滿心的疲憊武野癱在了沙發上。

屋內依舊空蕩蕩的，但是他已經習慣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是這麼生活的，爹媽什麼的那是最不靠譜的東西。

話說那兩位長什麼樣子來著？這麼久沒見武野對他們的印象都有些模糊了，唯一清晰的也就只有每個月手機信息提醒的銀行卡到賬。

起身，武野走向卧室，想著找一下爹媽的照片好重溫一下親情——雖說他根本感覺不到親情可言，但是不管怎麼說，作為一個兒子要是自己爹媽的長相都不記得那豈不是太不是東西了？

於是，武野在自己超大的卧室里翻找起來，可是一無所獲。

「應該在他們房間吧。」武野心想。

十幾分鐘后。

空蕩蕩的客廳內，冰涼的地板上武野眼神空洞。

「怎麼會......一張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