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感謝

「還有什麼命令，強制退伍唄。」姜峰眼中一閃而過的憂傷讓老曾心口更加堵得慌。「他娘的，誰敢下這個命令，誰敢讓我最好的兵退伍。」老曾狠狠的把煙捲捏碎。

「師兄，你不用瞞我了，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姜峰平靜的說道，拿起桌上的兩瓶茅台：「這是首長給你的安慰品吧。」

老曾臉色一片泛白：「首長指着我的鼻子說『護犢子沒見過護成你這樣的，敢到我面前拍桌子』，然後讓我擰著兩瓶酒回來，他奶奶的，這分明是打一棒槌，給一顆甜棗啊。兄弟，你師兄我沒用，對不住你。」老曾竟然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姜峰眼圈也紅了起來：「師兄，這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要不是你把我帶進部隊，我也進不了獵鷹。」緩緩吐了個煙圈，姜峰提高了聲音說：「其實退伍也沒什麼，我還可以回去讀書。猴子犧牲前，我答應要和他一起上大學的，如今他不在了，我要為他完成這個夢想，還要幫助他妹妹上大學。還有大壯，我答應了教他兒子武術的。」

老曾嘆了口氣道：「三年前我帶走你的時候，師叔說過讓你三年後就回去，是你師兄我太貪心了。獵鷹雖然是頂尖的，但是對於你來說，這片天空還是太小。你是我的小師弟，你將來一定會有更大的作為的，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我相信你也永遠支持你。」

姜峰聽了師兄的話，心情豁然開朗起來，哈哈笑着說：「好啊，將來我一定給師兄一個大大的驚喜。」兩個男人放聲大笑起來，廚房裏的師嫂和九號對望了一眼，然後一起說道：「莫名其妙。」

這一頓飯是極為豐富，紅燒牛腩青椒斬蛋，剁椒魚頭辣子雞，都是姜峰最喜歡吃的菜。兩個男人對這兩瓶酒都懷着及其深厚的階級感情，高聲叫嚷着一定要幹掉它們。姜峰雖然是內功深厚，但他刻意追求一醉，沒有運功醒酒，也是醉得一塌糊塗。

兩瓶見底，老曾胡言亂語起來，心裏想什麼就說什麼了，什麼獵鷹模特隊啊，什麼師弟啊，你做我女婿好了，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姜峰哈哈大笑着撲到桌上睡著了，九號小臉聽得紅彤彤的，卻勉強壓抑住心中的羞澀，奪過姜峰手中的酒瓶子，眼裏滿是溫柔。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姜峰發現自己躺在師兄家的客房裏，雖仍是頭痛不已，比昨夜難受的滋味已經是好了許多。姜峰記不起昨夜師兄說了什麼而自己又說了什麼，他記得的只有一件事，自己將要離開這座軍營，離開親愛的戰友了。鼻子有些酸酸的感覺，姜峰發現最近這段時間自己似乎特別脆弱，特別容易感動。

九號敲門進來，見姜峰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樹林發獃。清晨陽光沐浴在他的臉上，閃出金色的光芒，頎長的身形在窗前若明若暗的光芒里顯得如此親切自然。九號走到他身旁，輕輕說道：「一號，媽媽叫我們吃早餐呢。」

餐桌前沒見老曾的身影，想來還在呼呼大睡。師嫂看着姜峰把一根油條塞進嘴裏大嚼起來，眼中閃出慈愛的光芒。她知道老曾一直想要個兒子，可惜自己只有兩個女兒，大丫頭軍校還沒畢業，老曾就硬是逼她來了獵鷹大隊，說是在血與火的戰鬥中考驗她。她知道老曾是把大丫頭當成兒子了，可她畢竟是個丫頭，槍林彈雨的怎麼能讓人放心。這個比自己女兒還小的小師弟，溫文爾雅，機智聰明，更難得的是處處透著股親切勁，讓他們兩口子喜愛非常，隱隱已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九號望着姜峰狼吞虎咽的樣子，感覺這樣平靜的生活竟給她一種異常幸福的感覺，小臉又紅了起來。

日子就在平靜的等待中過去了，姜峰覺得這些天是如此輕鬆卻又有些沉重。搏擊場是姜峰去的最多的地方，也不知道踢破了多少沙袋，打翻了多少個陪練對手，當然，他是不會使用內功的。搏擊場內的人越來越多，都是想看姜峰被踢翻的，卻從來沒有如願。在這樣的發泄中，姜峰的心情好了許多。

抽空找九號借了她妹妹的高中課本，九號還順帶給他帶來一堆複習資料，讓姜峰直翻白眼。姜峰的學習能力果然是極其出色的，這些課本已經有三年沒看過了，但現在仍是歷歷在目，絲毫沒有忘記。看了幾天書，姜峰就慢慢平靜下來，似乎回到了在師傅身邊博覽群書的日子。

在大壯的強烈要求下，姜峰不得已只好為他辦了出院手續，只是在他眼睛上架了副大大的墨鏡。胖頭陀處理完小李子的後事安排好他父母就急急忙忙趕了回來，姜峰見隊員全部聚齊，大手一揮，四人來到了猴子和小李子長眠的地方。

陵園冷冷清清，數不清的墓碑像是一塊塊大石頭壓在每個人心上。猴子的遺體沒有找到，新立的墓碑下面埋的是他戴過的一頂軍帽，小李子的則是一身舊軍裝。姜峰和胖頭陀點燃三根煙放到墓碑上，把一瓶茅台酒傾灑在墓前。幾個人都沒有說話，三個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抽起煙來，九號眼圈通紅一聲不吭的坐在旁邊。

胖頭陀將護送小李子回家的情況彙報了一通，姜峰也講了對猴子他妹妹的安排，說自己以後也要去讀書，將以戰友的身份盡全力幫助女孩考上大學。大壯早就說了要回家上山種果樹的，九號說自己要返回軍校繼續學習，胖頭陀則表態要努力考上軍校。大壯幾個人也都知道了軍政處的事情，知道姜峰要退伍了，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他。見姜峰神情自然，心中的擔心也稍減了些。

四個人坐在犧牲戰友的墳前講著自己以後的安排計劃，又講起以前相處時戰友的糗事，講得最多的是長眠在地下的兩位戰友。這種追緬的感覺讓幾個人鼻頭髮酸，卻忍着沒有哭出來。

所有的一切感情在大壯離開的時候終於爆發出來。在送別的站台上，三個男人抱在一起狼嚎，哭得山崩地裂海枯石爛，九號撲在嫂子懷裏，眼淚打濕了她半邊衣裳。最能保持心態的狙擊手已經完全亂了方寸，「他娘的，一定要記得來我家吃蘋果啊」大壯把這話念叨了幾十遍，直到火車走得不見了蹤影，聲音還在九號三人耳邊迴響。

在這期間姜峰給猴子村裏打了個電話，足足等了十幾分鐘，才聽到猴子他妹妹的聲音。姜峰簡單介紹自己說是猴子的戰友，馬上退伍，也要考大學，以後互幫互助。並說受猴子委託，給她寄了一筆錢，請她查收。她妹妹已經知道猴子執行秘密任務的事，也沒有什麼懷疑，只是很客氣的對他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