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巍巍大翌 第五十六章 不見都京見塵霧

第一卷 巍巍大翌 第五十六章 不見都京見塵霧

何氏一族頃刻之間就此覆滅,九章王府那邊也再沒有什麼風聲傳出,也沒有對其他人等再繼續追責,而帝王,也是顯然打算此事就此事了的。

所以當初何求一死,所有的一切在明面上就徹底結束了。

曲先生看著他家世子若有所思的模樣,在深思熟慮之後依然還是認真地說了一句諫言。

「依咱們王府如今的處境而言,為著長遠來考慮,這件事是丁點兒也沾不得的。」

「作壁上觀,便已是上策。」最後,他如是總結道。

然而並沒有等來他家世子的任何回復。

即便他肯定是聽見了的,同時也是十分清楚現目前的局勢的。

曲先生其實是有一點兒清楚他家世子為何獨獨對這事兒如此上心的,但他又並不敢確定。

不僅如此,曲先生還有另外一層顧慮在,他在擔心事實萬一真就是他一直以來猜想的那樣,那才真是大大的不妙。

良久,書房裡除了呼吸聲,再無其他任何聲音,就在曲先生快要以為座上那人快要睡著了的時候,突然便聽到了一聲。

「我知道了,你下去了。」

這便是答覆了。

正當年輕的世子爺的聲音里褪去了一如既往的溫潤柔和,反而微微像是帶著一股子刺意,又像是帶著一股子澀意。

難得得竟然讓曲先生覺得,面前這個年紀輕輕便已然登高望遠的世子爺似乎是有些失意了?

才剛剛想到這一點,曲先生就覺得有些荒唐。

面前這個年輕的世子,他出生王府嫡脈,自幼就被請封為世子,文思武略更是少有人及。

他金尊玉貴地長大,到了年紀便可以出入宮廷,直接為聖上辦差。

誠然,這是王府世子的身份帶給他的便利與榮耀。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其中,他費了多少時光,又花了多少的努力才能讓自己在旁人眼中看起來毫不費力地就撐起了他現如今所擁有的一切。

世人不得而知。

世人只知,安王府的世子爺,生性聰慧,少能識文斷字,有麒麟之才。

富貴王侯,順遂至此,怎會有失意之事呢。

曲先生在心裡暗暗搖了搖頭,他真的是太過敏感了,一點點毫無依據的事情都能讓他浪費時間,並以此聯想如此之多。

「是。」曲先生麻溜地起身,行禮告退,整個過程半分拖泥帶水也無。

曲折走後,沈行知仍然一動不動地保持著那個姿勢坐了很久。

昏黃的光暈打在他半邊側臉上,若隱若現的,教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絲毫神色變化。

沈行知在府里議事時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便是尤其不喜歡在亮如白晝的地方與人商討正事。

這事兒,便連安王妃也是知道的,因著對眼睛不好,所以在王妃有一段時間總是有意無意的嘮叨提醒下,書房還是放置了一盞光線十分特別的燭燈。

這也算是沈行知對他母妃關心他的一個交代了,他從來都是一個極為妥帖的人。

所以安王妃見此後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了,雖然她仍然不太喜歡兒子書房裡那盞要亮不亮的燭燈。

安王妃是一個深諳男人心理的女人,她也深知凡事都不可得寸進尺的道理。

即便是與自己的兒子相處也是如此。

這是安王妃把大半輩子都耗在了她夫君安親王身上,並與他周旋了幾十年方才悟出來的道理。

沈行知側了側身子,睜眼抬頭看向了那盞燭燈的方向,他想插手此事,是有私心的。

甚至可以說,他是因了想要滿足自己的一腔私慾,方才放下了整個安王府的未來想要插手這事兒。

索性,及時懸崖勒馬。

才沒讓他鑄成大錯。

想到這裡,沈行知又閉上了眼睛,有些事情既然一開始就知道是錯的,還要一意孤行地去做,在他看來,是愚人所為。

而他今日,也做了一次往日自個兒心裡百般不屑的愚昧之人了。

所謂的一腔孤勇,不過是因為生了些許莫名的情意,所以才會有所牽絆。

然而成大事者,是不能有那麼多牽絆的。

他是沈行知,但他不僅僅只是一個心有所屬的普通男人,他的肩膀上,擔著的是整個安王府的未來。

安王府的世子是不能行事莽撞的。

夜,漸漸深了,逐一掩下了諸多暗潮湧動,取而代之的,是獨屬於深夜才能發生的故事。

翌日一大早,不同於這幾日京城內的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一貫寂靜低調的容王府內,一輛馬車直接從王府內出來了。

帝國京城內貴人出行,一般都是親自騎馬或者是坐馬車,但因如今儒學盛行,京城中騎馬出行的貴族女子已經是不多了。

而有些底蘊深厚的人家尤其注重禮法束約,所以在家中女眷出行時,馬車都是要駛進府中,待主子們都坐上了,方才大開中門出府而去。

容景梔出行,是很不喜歡在頭上戴上帷帽的,但無奈她家裡情況和別人家有少許不一樣,她父王是覺得隨她開心就好,戴不戴都行。

於是她母妃就強行要求她必須給戴上,不然不能出門。

容郡主長大了,也慢慢知書達禮,知道孝順父母了,是以長大之後乖巧的容郡主是很少會跟她母妃對著乾的。

馬車進府,她讓人隨身帶著帷帽,再與母妃說到地方就會戴上,通常情況下她母妃都會默許,並不會有其他異議的。

畢竟在這一點上,當初她也只是為了跟父王對著干而已。

只是今日卻是不行了。

母妃態度十分強硬地讓她在她面前就必須戴上,是以容郡主此時坐在馬車裡的心情也並不是很愉快的。

即便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去見她的柔姐姐,也不能安慰此時情緒低迷的容郡主半分。

她哥哥,容王府的世子爺按理說本早就該在前幾日就回府來了的。

可那日她們母女倆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回來。

第二日才知道是被宮裡的皇上交代下來的差事給耽擱了。

因著他們容王府的世子爺接了差事便忘了著人把延遲回京消息傳回京城的王府,所以傳回家的信便慢了一日。

她母妃接到消息后倒也沒再說什麼,只是看了兩遍后,才進了內室去休息。

容景梔原本是想跟著進去的,她認為是一場空歡喜讓母妃心裡不痛快了。

可後來還是許姑姑攔住了她,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郡主,昨晚王妃一夜未眠,讓她休息會兒吧。」話里話外,儘是心疼。

以至於這幾日容王府內的的氣氛都有些非比尋常時候,大家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的。

要不是她今日借著芳華宴的名頭出來尋柔姐姐,想來也是不能出府的。

這一邊的容郡主悶悶不樂,而另一頭的李家小公子卻是每日都掛著個大大的笑臉,十分開心的模樣呢。

大翌帝國,餘杭郡。

餘杭一地,自古富庶,百姓安居樂業,便是從小見慣了京都錦繡繁華,活在蜜罐子里的李小公子此刻也是連連讚歎,車馬勞頓亦無絲毫疲憊之態。

他那一雙眼睛顯得尤為明澈,襯得這餘杭山水也亮了幾分。

他開口說話時,更是顯得一雙眼睛尤為明亮。

「世子哥哥,以往總聽人家說咱們京城是天子腳下,恢弘氣派,我往常也覺得咱們盛京城最好,現在來了這兒才知道,那是因為我沒來過餘杭郡。」

只是他的世子哥哥卻是沒有絲毫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的。

他口中的世子哥哥,自然是自出了回南城,便一路北進的容景闌了。

容景闌一行從潯陽城改道去恕城后,經信城,越棲鳳渡,方行至餘杭的容王府世子爺一行。

容王府這一行人剛到了信城,便正好解救了這位被惡漢當作唇紅齒白的小姑娘當街調戲的恭王府小公子。

彼時,求救無門深知大難臨頭的李小公子恰好被被打發出來給在京城的王妃和郡主尋些有趣的小玩意兒的容易撞見救下。

當時當刻,說容易也是受到了頗多震撼也並不為過。

饒是這已經過了好幾天了,容易看見眼前這位頗為靈動活潑的少年郎仍是忍不住想到他被惡霸當街認為是女兒身強搶回府那檔子事兒。

並且容易還驚恐地發現,這越看這位小公子,他就越覺得委實不能全怪那惡霸看走了眼。

這位恭王府的小公子確實就像那酒樓里說書人口中常說的所謂的雌雄莫辨。

此時,彷彿踏春巡遊的小公子眼珠子轉個不停,這是又準備出幺蛾子的意思了。

因著這位小公子身邊沒有人伺候,容世子爺便十分痛快地把容易丟去了這小公子身邊暫時候著。

痛快得讓容易有一瞬間以為他家世子已經嫌棄他很久了,就等著一個機會把他丟了,而現在機會就來了……

所以認真算起來,容易已經與這位李小公子相處了好幾日了,更何況各位小公子從裡到外都著實是個極為單純的孩子。

所以他想做什麼,心裡在想什麼,容易都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的,伺候他,甚至得他喜歡都是很容易的事兒。

歡歡喜喜,天真無邪的小公子還殊不知他因此帶給了容易多少的成就感。

下一刻,容易便感受到了李家這小公子求知若渴的一顆心。

只聽他完全不在乎他世子哥哥對他如此冷漠無情的態度,轉身便揚著一張大大的笑臉對著這一行人中最好說話的人。

「容易哥哥,餘杭郡里最出名的除了那些園子和衣料布匹這些,還有什麼是最出名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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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翌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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