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頭頭是道
她心想………………
奇怪,我這是…………被甩了嗎?
真是奇怪,明明被甩了,卻沒有什麼感覺。
可能…………自己喝了這麼多,也有些醉了吧。
可能因為已經醉了,所以才不會感覺到難過吧……?
真是太遜了,這種事情,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
「說起來,鑒銘他好慢啊……怎麼還沒回來?」
鑒銘……!?
聽到鑒銘的名字,銀鈴又從失落中回過神來,她猛的抬頭一看,卻發現青山話中提到的那個人,就站在那裡………………
「喲!想我了嗎?」
一拍圓善和青山的肩膀,鑒銘笑得清爽,就擺著一張好像有略微運動后一樣的陽光面龐出現在了三人桌邊。
「哦!鑒銘!我們正聊到你呢!怎麼樣?身體感覺好點了沒?」
哼哼…………
嬉笑著的鑒銘本來決定打起精神來,但是………………
很快,他又看了一眼銀鈴那張獃獃的臉,隨機感覺心中仍有一種不快,揮之不去,與此同時,那張笑臉也略顯僵硬…………
…………真沒辦法,看樣子,自己今天確實不在狀態。
撓了撓後腦勺,鑒銘仍擺著一張笑臉,不想讓三人擔心。
「今天確實是有點不太舒服,畢竟也忙了一天了,你倆肯定也累了吧,這裡面人多,空氣也沉悶,我就先回去了哈,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的是……你倆繼續喝啊!明天再告訴我誰贏了。」
只一個四目相對,他就要走,要跑,要逃。
………………其實,銀鈴一點也不傻。
只要看到自己手機上有些異樣的信息,又看到鑒銘手關節部分的微微發紅。
再加上這麼長的一段時間過去。
她十有八九已經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沒想到,兩年的時間過去,本以為會徹底變成陌生人的他,竟然還在保護著自己……
看著鑒銘嬉笑著和青山圓善打哈哈的那副樣子。
周圍的聲音與光景又一次漸漸淡去。
…………銀鈴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是醉了,還是怎麼。
也不知道自己心裡這份感覺是什麼,又不明白自己想拿這份感情怎麼辦才好。
但她覺得只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龍鑒銘。
他變得更加成熟可靠了。
「……那就這樣,我先撤咯!」
微笑著,只是微笑著,鑒銘對銀鈴輕輕揮了揮手。
「等等!」
挽留的話語脫口而出,可是銀鈴根本沒有勇氣去叫鑒銘留下,所以……此時此刻叫住鑒銘的人並不是銀鈴,而是……青山。
他伸出一隻胳膊,站起身來,去向鑒銘招手。
臉上泛著微醺的紅暈,指尖的銳利已經不在,即使如此,他也還在為鑒銘擔心。
「鑒銘…………你有住的地方嗎?如果沒有的話,我的道觀還有空房哦!」
駐足,回望。
鑒銘會心一笑。
「不麻煩你啦,機構給我安排了一處落腳,也算是管吃管住了,再說了…………你那地方乾淨的好像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一樣,我可住不慣。」
哎呀,青山沒有在意自己又被損了一遍,呆楞楞的想了想。
說來也是,要是鑒銘去住的話,有強迫症的青山肯定也會多有不便。
沒想到鑒銘現在竟然都會為別人著想了…………
青山微微一笑。
『憑你那一把桃木劍,加上幾張鬼畫符,能幹的了啥?』
自那天起,二人在一片墳冢處相見,在銀鈴的家中相識,又在無數次生死中漸漸相知……
從那之後過了多久…………
回想起來就像是昨天一樣。
「不,可能只是看上去像昨天一樣吧。」
青山放下手,笑了笑。
除了地點不一樣外,看上去就像是那天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那樣。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說,可能是鑒銘你還和那時一樣富有朝氣吧。」
鑒銘先愣了愣,隨後又回給青山一個富有朝氣的微笑。
接下來的路,還遠比這一路走來的要長。
青山有些不好意思的理了理頭髮。
「呵呵……我可能是醉了…………」
「你變了,鑒銘。」
「以前的你……不知天高地厚,眼中無畏,更是無謂。也不知道相信著什麼而不斷戰鬥著。」
鑒銘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這就是所謂的酒後吐真言嗎?
也聽不出來青山到底是在誇自己還是在罵自己。
但無論是哪一種,他也只能受著。
因為,現在的他……相信自己。
那富有朝氣的溫柔雙眼中,不斷徘徊著堅定的光芒。
那是絲毫不被都市燈紅酒綠的生活所動搖的,強大的光。
看著鑒銘那雙堅定的眼睛,青山眼中柔情似水,四目相對之間,他已經很放心了。
「鑒銘,你變得堅強了。」
「堅強的人都很善良的。」
圓善,輕輕的點了點頭。
鑒銘,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紅。
這個地方,他可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無意之間,又偷偷瞥了一眼銀鈴,卻發現她的目光也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此地,不宜久留。
「行吧青山!那這頓飯就你請客吧!我先走了啊!拜————」
話音未落,他就如風一般揚長而去,留下倉促的告別,消失在了這家映瞳酒吧之中…………
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有些晚了。
酒吧中的人也聚聚散散,終於沒有了那麼擁擠。
圓善,銀鈴,青山,三人缺少了鑒銘的做客,依然在這裡喝酒打諢。
眼看沒有了障礙,銀鈴也自然放開了性子,又灌下去好幾瓶黃湯,卻依然不見醉色。
反觀那二人一邊,倒是從剛才開始就好像說胡話一樣,滔滔不絕的講個不停。
銀鈴聽不太懂,他們好像在說什麼……『道』的事情?
尋其道者,歸處亦同。
既然大家都是在吃一碗飯的人,那麼其術業,估計也都差不多吧?
瓶瓶罐罐之中,只見,圓善正大搖大擺,比比劃划的給青山『念經』。
「所以說啊,要俺說,鑒銘施主肯定是在那武者的故鄉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道』了,不是嗎
?只要看到了該前進的,路的方向,人就不會迷茫,只要往前走了,自然就會成長。」
嗯…………青山點了點頭。
又撮了一口酒。
「武道…………嗎?總感覺鑒銘成長的好快啊,以咱們兩個前輩的身份來看真是……一不留神兒的話,可是要被那傢伙給甩在後頭了。」
嗯嗯…………
圓善十分同意青山的說話,更說的頭頭是道。
「這麼說吧,青山道長,如果說你是劍道,那俺就是佛道。」
「說實話,我對劍的事情都不是很清楚啦,所謂的佛道……又是什麼呢?」
唔嗯,問得好!
圓善打起了精神,雙手合十,看上去誠心誠意的閉上了眼睛。
「所謂佛道,就是人道。」
「是探尋『人』的答案之路,之旅。」
「就是被迫觀看你不想看到的『人』之姿態的旅程。」
青山也認真了些,開始與圓善論道。
「那是指…………惡人嗎?」
可惜,答案並非如此。
圓善輕輕的搖了搖頭,表情里似是有說不出的苦衷。
「不,是指俺們所有人,俺們都有罪孽纏身,當然也包括俺自己。」
「俺為俺們的姿態而感到絕望,有的時候俺會這樣想……『人』的答案,找到了又有何用?」
青山看得出來,圓善的眼中,仍有迷茫…………因為……他曾在鏡子里看到過,一模一樣的眼神。
「青山道長,俺很敬佩你,能夠像劍一樣,筆直的走在這條宛如刀鋒般銳利的路上。」
說著說著,他眼中的敬佩之情就漸漸轉變為了哀傷。
「換做是俺的話,平心而論,要俺引導別人是不可能的,說實話,俺甚至要吐口水來拒絕。」
「而其結果……吐出來的口水卻返回自己身上。」
「俺很難過,俺很失落,俺很躊躇,俺很寂寞…………」
「俺為了將那口水擦拭,只得繼續旅程,去尋找『人』的答案。」
說到這裡,他又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醍醐灌頂,他話中的走向也變得豁然開朗。
「然後,俺得到了頓悟。」
他抬著頭,就那樣看著上面空蕩蕩的天花板。
他的頓悟,他的答案,就在那天花板的後面,那雲層之上。
抬頭看看吧…………你看到的不是雲,而是天。
「是天,俺發覺,如果不跟上天聯繫起來,那麼生存就只有痛苦。」
「俺覺得冥冥之中,這一切都一定是有些什麼意義的,不然這個世界就不會是這樣,人類就不會是這般樣子,尤其是,在這兩年旅途之後,俺愈發確定了這個可能……」
圓善仍抬著頭,獃獃的看著天花板,眼中儘是迷茫,好像,他看不到…………
「假如……誕生和死亡真的有價值,那就請給俺一點啟示。」
「之後……俺就可以接受自己的存在。」
……………………
青山低了低眉頭,他從未看到過如此失落的圓善。
說起來也是……三人之中,大家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其實,每個人過的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