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聲槍響

啪嗒。

一個響指。

緊接著，他身邊的景色快速褪去，就好像是一副未乾的油畫被潑了水一樣，色彩和光線變得扭曲，又重新組合成了新的顏色。

嗯嗯~嗯嗯~！

原來是這樣啊。

撒旦重整衣裝，與此時此刻站在他身邊的劉欣不同，身上沾染的灰塵，已經全部散去了…………

環視了一下四周的光景，撒旦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還在滔滔不絕的敘述故事核心的時候，劉欣已經眼疾手快，一個側身便爬上車頭，更從那打開的車窗翻身而入了。

「你好。」

啪嗒，和劉欣落地踩穩的同一瞬間，撒旦又一次浮現在了他的身邊。

「你是誰！？」

二人的面前，正站著一個一臉驚慌，穿著得體的男人，看起來像是這輛列車的工作人員。

被詢問身份和來歷的劉欣側目看了看撒旦期待的表情，又鎮定自若的對那男人答道：「我是這輛列車的車長。」

從零開始解釋實在是太麻煩了，這種情況下，還是偽造一個身份來的好。

而且自己既然正位於車長室，那麼最合適的身份……便也就是車長。

「不，不可能，我才是這輛列車的車長啊！」

嚯…………

親口說出來倒是幫了劉欣一個大忙。

只見他在撒旦的微笑注視之下緩緩的舉起了右手，也用手指比出了剛剛撒旦做過的手槍造型。

「一山不容二虎，雖然很突然，但請你去死。」

啊……！？

那車長先是嚇了一跳，繼而又覺得有些尷尬和好笑。

好像是作為生物的本能感覺生命受到了威脅一樣，即使感覺那是玩笑。

他也不知所措的一步一步後退，還推拱著雙手。

「別開玩笑了，你這不是空手嗎……？」

哈哈哈………………

車長覺得劉欣在開玩笑，所以很生硬的笑了笑。

哈哈哈……！

劉欣看車長在笑，自己也跟著輕輕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撒旦在地上打滾，捂著肚子狂笑不止。

就這麼笑著笑著…………

劉欣突然不笑了。

他對眼前的車長說：「槍，就在每個人的心中啊。」

隨後，食指漸漸彎曲，那回勾的地方，憑空之中出現了一把扳機……

車長也不笑了，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劉欣手上的那把傢伙，說不出話。

只剩的撒旦一個人還在地上打滾，拍著地板。哈哈大笑。

「行吧夥計，我知道這和你想象中的有點出入，但你也是死在和你毫無關係的事情上的，也是死在一片歡聲笑語里的，你也玩的挺開心，不是嗎？」

碰。

八點四十五分。一聲槍響。

劉欣毫不留情的扣動扳機。

盡職敬業的車長血濺當場。

…………故事，沒有開頭也沒有結尾。

若是要向後人傳述，要以何時作為節點？要以何時作為起點？

一切的開始……是在何時？

一切的結束……不也只是一個段落？

既然如此…………要從那少年兵上戰場的時候開始講起嗎？

要以半發寸頭的少年滑動手機屏幕作為起點嗎？

要從那踩著飛劍趕來的道士開始講起嗎？

要以千百年前的那場大戰為伏筆嗎？

地點又要如何決定呢？

天庭？地獄？九州？蓬萊？

還是說………………這單單一輛列車………………月光號呢？

好，還不錯，就從這裡開始講。

去講那象徵著一切的開始，作為發信槍的………………

這八點四十五分的………………

一聲槍響。

…………撲通一聲。

那可憐的車長應聲倒地，劉欣僅是動動手指，已足夠要了他的小命。

血液漸漸從洞中流出，像斷樁一樣打進去的子彈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鮮血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在列車的震動下四處流淌。

眼看紅色就要和紅色接壤，撒旦趕緊翻身站起，生怕髒了衣服。

與此同時，他的情緒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他不笑了。

取而代之，則是一臉的嚴肅認真，好像在思考著些什麼。

……劉欣看了看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不想理他。

但這些事不是他想不想，就能解決的問題…………

「為什麼殺了車長？」

依然看著窗外一晃而過的電線杆，劉欣冷冷的回答道：「因為我沒買票。」

緊接著，撒旦單手砸在手掌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啊！是因為你沒有買票！所以要殺掉一個買票了的人嗎！」

看樣子，剛剛撒旦突然之間的冥思苦想就是在想辦法搞清楚這事兒。

但很可惜，他猜錯了。

「……不，是因為沒有車長就不會有人檢票了。」

………………布滿儀錶盤，中間有著車門的狹窄車長室內，此時此刻彷彿有烏鴉飛過……

「……不愧是你。」

撒旦低頭眯眼笑了笑，擠了個便秘時沒有紙的表情給劉欣看。

而劉欣也不甘示弱，轉著自己手上的槍，擺了一個剛從地里拔出蘿蔔卻扭到腰的笑容出來。

二人，面面相覷。

好像是在比誰先被對方逗笑。

而恰巧就在這時………………

吱嘎————————

車長室的門被打開了。

往裡探頭探腦的，是一個看上去年輕，又不是很年輕的傢伙。

這大概是因為他的臉顯得有些嫩，身上穿的衣服卻有些老吧，好像……是和那車長一模一樣的。

剎時間，劉欣和撒旦臉上的苦笑都像從未存在過的消失了。

他們一同側頭去看那往裡東張西望的傢伙。

他看了看劉欣，又看了看劉欣手裡正旋轉著的手槍，又盯了盯那還在往外流血的車長屍體足足三秒。

「嗚哇…………打，打擾了。」

眼看他準備關門就走，劉欣眼疾手快，一把就把門框扣住，硬生生把他拉了回來。

咣當一聲，就連門都關好了。

那人被劉欣揪著領子仍陪笑道：「怎……怎麼了？還有什麼我可以幫您的嗎？」

撒旦杵著下巴，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看著劉欣又想幹嘛。

反正他是不打算繼續猜了…………

卻不料，劉欣接下來的舉動出乎他的預料。

一把將那冒冒失失的傢伙

放開，劉欣後退了兩步，更放下了手中的槍。

很明顯，事有蹊蹺………………

「你，為什麼能在這種情況下還如此冷靜呢？」

打開門，看到一個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死人，和一個拿著手槍的奇怪傢伙。

竟然只說一句打擾了就準備離開………………

更何況被自己揪住領子的時候，這傢伙還笑得出來…………

那可不是一般老百姓，會有的氣量。

見劉欣幾乎已經望眼欲穿，識破了自己的底，那賊眉鼠眼的冒失小子也開始對眼前的傢伙忌諱三分。

看樣子，這輛列車上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別的人心懷鬼胎…………

打著不知道什麼主意。

所以，他開口對劉欣反問道：「你是什麼人？目的是什麼？」

哈哈。這可真是……

撒旦一隻手蓋著自己的臉，仰天笑出了聲。

與此同時，劉欣那形影單隻的猩紅眼眸也在散發著光亮，和威懾。

真是好笑，什麼時候………………

輪到你來問話了！？

劉欣的時間和耐心都非常有限，他根本不想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浪費更多時間。

現在有些著急的他，就和撒旦一樣不講道理。

呼————

黑色的風衣迎著風向兩邊劇烈地搖擺，劉欣高舉雙手向天，氣急敗壞的大喊大叫。

「這是怎麼回事！？」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就是說你在關心我嗎？」

「可是你卻無視了我的問題。」

「同時你又傷透了我的心！」

「關心一個人卻又傷了他的心…………」

說著說著，他高舉的手緩緩落了下來，槍口，直指著那個賊眉鼠臉的年輕人。

「看來，你並不知道什麼叫愛啊！！」

那年輕人被劉欣槍口這麼一指，一開始只是愣了愣，繼而好像避嫌一樣的把頭轉向了一邊。

與此同時，他還側目緊盯著劉欣手裡的那把槍。

「我……不想說，我可以回去了嗎？」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如果劉欣想要殺他，早就已經扣動扳機了。

而不殺他的理由，很可能就是對方也還沒有搞清楚狀況，更想從自己這裡獲得些什麼。

也就是說，在對方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前，自己的性命都會是安全的。

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拖延時間，尋找一個對方的破綻…………

看樣子，雖然他考慮的十分周到。

但卻忽視了一個無人會考量的點。

劉欣會露出破綻嗎……？

即使露出了，他能抓得住嗎…………！？

見對方敬屎不吃吃罰屎的劉欣已經完全失去了耐心。

此時此刻對方既然不吃軟的，便要請他吃硬的了。

而且對方被槍口指著仍不為所動。

這不禁令劉欣幾分想起了從前…………

「看來這種程度並不能讓你說出來啊……」

說著，他把槍口向前伸，直勾勾的頂在了對方的腦門兒上。

「你……你想幹嘛？」

那賊眉鼠眼的傢伙終是有點怕了，話語中還帶著幾分顫抖。

卻不料下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