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糊塗賬

栗木脖子上鼓著「大包」，一肚子的怨氣，但面前的愛法爾卻得罪不起。他抬頭看了一眼愛法爾空洞的眼睛，然後指著自己的脖子，說道：「老大，我去醫院看病，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行不？」

「去哪家醫院？」愛法爾表情木然地反問道。

「仁智啊，你這個不就是從那裏弄的嗎？」栗木滿臉不屑地說道，雖然這些「活生生」的AI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但在他心裏一直都拿這些AI當成怪物來看待——不過是披着人皮的晶片罷了。

愛法爾沒再說話，他把手輕輕搭在警車的車頂，警車AI立即就開啟了車內的全息投影儀，所投射出來的畫面正是愛法爾所「看」到的胡寅凝固時間后所發生的事情。

栗木靠在車座的椅背兒上眯縫着眼睛看了半天，沒說話。倒不是因為栗木看出了什麼門道，而是他根本就沒看懂那畫面所傳遞出來的信息。

「這個是你合成的？弄這個幹嘛，難不成你們要對付胡寅？他可是你們的人啊！」栗木雙手一攤，他認為這是愛法爾合成出來的東西。因為這種事情他是見得多了。

「錄下來的，不是合成畫面。」愛法爾的聲音和剛才一樣，沒有任何的起伏及感情色彩。

「這個是錄下來的？我怎麼沒看見他搞了這麼多事情？」栗木不信，當時在現場的時候，他可是不錯眼珠兒地盯着看呢，「胡寅跟我沒什麼交情，但也沒有過節兒，沒必要搞他吧？除非……」說到這兒，栗木頓了一下並回頭看了一眼戴迪，然後接着說道：「即使要對付胡寅，你有不下一萬種的方法。可眼下還用這合成的東西，低級了點兒吧。要不，我幫你想想辦法？」

「你去找胡寅，他才能治得了你們脖子上的東西。」愛法爾的話終於有了些許語調，但那卻是命令的口氣。

「愛法爾，你又向著『人』的方向進化了一步啦，都學會開玩笑了。但，你看看這張臉，笑了嗎？」栗木滿肚子的怨氣還是憋不住了。

「剛才的圖像，我已經回傳到或世界，報告給埃塔了。讓你去找胡寅治病，就是埃塔的命令。」儘管愛法爾看上去是個「人」，但始終還是個AI，說話直來直去，不會拐彎兒。

「埃塔的主意？！」聽到這是埃塔的主意，栗木就不得不考慮一下。

「埃塔怎麼知道胡寅能治？難道他見過胡寅治過這東西？」栗木將信將疑地盯着愛法爾那雙無物的眼睛，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肥」脖子。

「想想你是怎麼當上警司長的吧？」愛法爾「善意」地提醒著栗木，把個疑問句給說得毫無聲線變化。

「這個嘛，我當然心裏有數，可是……」栗木當然知道自己是仰仗埃塔的情報以及或世界的力捧，才當上這個警司長的，可他總覺得這件事蹊蹺得緊。

「去找胡寅的時候，戴着這個。」愛法爾可不管栗木到底是怎麼想的，他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來，並直接遞給了栗木。

栗木低頭一看，那是一個黃豆粒大小的東西，棕色。

「什麼東西，怎麼戴？」栗木沒接，而是反問道。

愛法爾的嘴角略略向上一翹，猛地將手中的小玩意兒直接塞進了栗木的鼻孔。

栗木本能地向後閃身，但為時已晚。那圓圓的小東西已經被塞到了鼻孔中，並順着他的鼻腔直衝進栗木的身體。

「啊，阿嚏。」栗木忍不住打了打噴嚏，他連忙伸出手指去挖鼻孔，可除了掏出坨鼻屎出來外，那個圓圓的小東西早已不見了蹤影。

栗木霍然從車子裏面站了出來，他左手猛地一推愛法爾，右手把腰間的配槍拔了出來，用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愛法爾的腦袋，大聲喝道：「媽的，敢給老子下藥兒！信不信我一槍轟碎你這『人偶』腦袋裏的晶片？嗯！」

「你不知道我是有備份的嗎？而且，直到你轟掉這個晶片之前的事，都會實時傳回或世界中的備份。等我再回來找你的時候，你就只剩下轟掉自己腦袋的機會了。」愛法爾瞭了一眼栗木手中的槍，再次「好心」地提醒著栗木。

「哦，對了，還包括他的腦袋。」愛法爾又指了指坐在車子後面的戴迪。

「你們，有備份嗎？」愛法爾又輕輕地補充了一句，話雖說的是輕描淡寫，但卻殺傷力十足，把栗木和戴迪兩人說得渾身發冷。

「哥、哥，我們可都算是或世界的人吶，埃塔不會害我們，愛法爾也不能呢！你說對吧，哥。呵，呵呵。」戴迪立刻從車子的後門里鑽了出來，他一把按下了栗木手中的槍，並訕訕地笑道。

他可是被嚇得出了一身的白毛兒汗，戴迪可是生怕栗木那缺紋少路的榆木腦袋不開竅，連累了自家的性命。

「那是納米監視機械人，它能夠直連你的大腦神經，你看到的所有事情，都會自動傳回或世界。不會要你的命，只能讓我們之間能夠更好的合作。」愛法爾用冰冷的語氣解釋了那粒塞進栗木鼻孔里的小東西。

但從愛法爾的語氣中，栗木無論如何也聽不出這是一種精誠合作，反而是自己淪為了愛法爾的另一種眼睛。就算自己不甘心不開心，那又能怎樣呢？

「好吧，我這就去找胡寅，讓他『治病』。」栗木悻悻地收起槍。

「不，不能去找。」愛法爾阻止道。

「『找』是你說的，『不找』又是你說！幹嘛呀，難道要胡寅那傢伙過來求我，給我治病？」栗木被氣得直跳腳兒，但也沒勇氣第二次拔出槍來指著愛法爾的「人偶」腦袋。

「『碰』到才行，那樣才不會令他生疑。」愛法爾斬釘截鐵地答道，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

「大哥，即使『碰』到了，我總得說吧，那樣的話，他一樣會懷疑。」栗木的這句話說的還算在理，他老爸的那一半基因總算還是起了一定作用。

「是啊，愛法爾，我哥說的也有點兒道理啊！」一旁的戴迪點頭贊同道，他關心的是如何能早點兒治好病，而不是胡寅起不起疑。

「哈哈哈！」愛法爾突然大笑起來，這令栗木頗感意外，他着實沒想到一向沒什麼感情色彩的AI居然也會笑，而且看上去並不像是預先設計好的程序。

「你居然還會笑，進化得可以啦！」這是栗木的實話。

愛法爾的笑容來得快，消失的更快，「你就這麼說，」愛法爾說到這裏時突然壓低了聲音，並在栗木的耳邊嘀咕了一陣，然後又向栗木問道：「聽明白沒，記住了。」

栗木雖心存疑惑，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好吧，就照你說的辦。不過完事兒之後，你得負責把這個東西給我弄掉。」栗木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大肉瘤。

「放心吧，你不會等太久。」愛法爾好言安慰道，「我走了，祝你好運。」說罷，愛法爾就頭也不回地匆匆走掉了。

「喂，等這事兒辦完，裏面那個納米機械人怎麼弄？」栗木望着愛法爾越走越遠的背影，高聲問道。

愛法爾只是背對着栗木擺了擺手，一言沒發。只留下了面面相覷的栗木和戴迪，站在警車旁愣愣地琢磨著這筆糊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