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葬禮

或世界的直播平台上，胡寅神采奕奕的出現了。

在他身後船艏的甲板上，一排七、八個二十歲出頭的比基尼女郎，正隨着勁爆的音樂：或嫵媚扭動着細腰肢；或雙手撩撥長發並向直播鏡頭頻拋媚眼兒；或一手掐腰，另一隻手的食指在烈焰紅唇邊，要命地攪動着。

當這一幕出現后，直播平台上的彈幕頓時紛亂起來:「胡哥，好艷福啊！好想去現場太陽啊！」

「這就是你剛才說的大禮包？！那也不值我刷的禮物啊！但如果，能把這些妞給我寄過來，那我就決定不投訴你啦！」

「開場就這麼勁爆，後面肯定更精彩。胡哥，挺你！」

「我是不是進錯房間了？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在直播葬禮？！」

胡寅看着飛速而過的彈幕，那張又白又胖的臉上寫滿了得意，「各位，不要激動。美女很正點，但葬禮才是重點。而且，我還根本沒出大招呢！」

胡寅的話音剛落，勁爆的音樂戛然而止。

妖艷性感的女郎們都停了下來，並向左右兩側分開來，露出後面所擺放的東西來。

帶有華麗刺繡的紅綢桌布，被鋪在一張長桌之上。桌面中央則放置著一個外黑內紅的木質漆盤，裏面盛滿了又薄又圓且表面十分光滑的「石子兒」。

胡寅盯着那盤「石子兒」不禁有些發愣。

於是，他轉身向身邊的邋遢男人詢問道:「這盤是什麼東西？」

邋遢男人把雙臂抱在胸前，然後撇嘴道:「我老爸。」

「你老爸！？」縱然見多識廣的胡寅，此刻也不禁費解起來。還真沒見過誰家的老爸，死後居然能變成一盤子「石子兒」。

「各位來賓，你們好。很榮幸，你們能和我一起，參加我的葬禮。」一個洪亮的聲音從桌子那邊傳了過來。

還在詫異中的胡寅，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他不覺間就向桌子的方向看過去，就在木質漆盤的邊兒上，一個大約有半米高的全息投影全身人像，正在那裏笑眯眯地沖着自己以及直播鏡頭微笑着。

很明顯，剛才的那句開場白，就是來自這個全息人像之口。

「我老爸，他要主持他自己的葬禮。」邋遢男人面無表情地對胡寅說道。

「哇！酷，真是夠勁兒！」胡寅不禁嘆了一句，「朋友們，今天的直播是可以載入史冊的直播。一個死去了的人，親自主持自己的葬禮！」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那個站立在桌面上的全息人像說道，「現在消失的，只是我在現實世界中的肉體罷了。而我的靈魂，已經在或世界中永生不滅。」

胡寅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邋遢男人，他連正眼都沒瞧上胡寅一眼。邋遢男人仍舊面無表情地，盯着那些比基尼女郎們的白皙胴體。

「這些都是用我的骨灰，粘合併打磨而成的。」全息人像指了指腳下木質漆盤說道，「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從裏面挑些出來，然後把它們扔向海面——打水漂。最後，誰打出的水漂最遠，」說到這裏，全息影人像的話停了下來。

「最遠的話，如何？快點兒說啊！」胡寅的好奇心被徹底激發了。

全息人像笑眯眯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屏住呼吸並豎起耳朵等待揭曉答案的人們。

「最遠的那個，不僅能獲得我贈送的或世界樂土的准入碼，而且還能夠得到在或世界備份靈魂的資格。也就是說，這個人將來也如同我一樣，在或世界中永生不滅！」

「轟」的一聲，現場立馬兒炸開了鍋。

四周圍的人們都瘋狂地一擁而上，桌子被擠翻了，木質漆盤在甲板上骨碌碌地滾得老遠。那些由骨灰製成的「石子兒」，在甲板之上癲狂地跳躍，翻滾，敲擊著。

胡寅卻甫然倒地，他並不是因為海浪的顛簸而摔倒，此刻的海面平靜得很哩。他是在發狂的人群衝擊之下站立不穩，被推了個狼狽的「狗啃屎」。

就在胡寅掙扎著試圖站起來的時候，又有紛至沓來的腳踩到他的身上。

「我去了，你們這幫沒見過世面的蠢貨。哎呦！輕點兒，我的腰哇！」

此刻，哪還有人去理睬胡寅的怒罵。他們只關心能否多搶到幾顆「石子兒」，好讓自己能多幾分獲得「永生」的機會。

「就這樣，結束啦。」邋遢男人冷冷地丟下這麼一句話，然後就走到游輪的護欄邊，並飛身一躍跳下游輪，而下面是一艘早已等候多時的快艇。|

邋遢男人立在快艇之上，他迎著海風眺望前方，雪白的浪花在蔚藍的海面上跳躍。

恍然中，那男人的背影不再邋遢，反而是一陣道骨仙風的清流。那架勢就彷彿是一個剛剛得道的仙人，正駕着神獸揚長而去。

胡寅已經放棄了站起來的念頭，他坐在甲板上並看着那邋遢男人快速遠去的背影，「呸！有什麼可得意的。老子將來也能永生不滅。」胡寅悻悻地自言自語道。

胡寅嘴裏雖硬，但從心底里還是禁不住地冒出一股酸酸的味道來。

「切！」胡寅看着那群人，如同飢餓的狗爭食似的，哄搶那些散落在甲板上的「石子兒」，他不屑地撇了撇嘴。

骨碌碌，一枚「石子兒」滾動到胡寅的腳邊。胡寅心頭一喜，他迅速把它拾了起來並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呦，還行。這枚居然還有點兒分量。」胡寅暗自思忖道。

「這顆是我股骨的一部分。」全息人像的聲音，從胡寅的頭頂傳來。

「可老子不稀罕！」胡寅突然沒由來地惱起來。

胡寅一骨碌身兒從甲板上爬起來，甩開膀子用力把手中的那顆「石子兒」胡亂地向海面扔了出去。

「咚」的一聲，在那顆「石子兒」劃出的拋線盡頭，一柱小小的浪花應聲而起。

「看到了嗎？老子還真不稀罕！」胡寅漲著臉向空中的全息人像，高聲喊道。

空中的全息人像冷冷地看了胡寅一眼，並沒有任何錶示。然後就在胡寅的注視下，在空中飄然而去。就如他剛才所言，到另一個世界享受那永世不滅的——幸福生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