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釜底抽薪

第119章釜底抽薪

連枝兒沖著東雪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趕緊想法子將連空想法子弄走。

因為她知道阿空是不喜歡施染的,這孩子若是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這可如何是好?

東雪滿臉的愧疚,只趕緊道,「郡主,小公子只一直哭的可憐,您便哄著她睡罷,明日奴婢便過來接。」

說完匆匆忙忙的跑走了,身後好似有餓狼在追著一般。

連枝兒欲哭無淚。

阿空是個心思細膩的人,撅著嘴巴,一副怏怏不樂的模樣,「阿娘是不是有了夫君,便不喜歡阿空了?」

連枝兒和施染皆是一愣,但實在不像這樣一個孩子說出來的話,便急問道,「哪個不要臉面的跟你說的這些胡話。」

阿空有些怕了,「是姨母說的,阿娘不喜歡阿空了,等將來剩下你與旁人的孩子,便將我扔到雪山裡去喂狼。」

連枝兒席恨連嫣竟然跟一個孩子說這樣的話。

而就在這時,卻見施染慢慢的走過去,蹲下身子,看著她慢慢的道,「你永遠是你阿娘最喜歡的,她怎麼能不喜歡你,否則她會傷心的。」

連枝兒看著施染和阿空。橘黃色的火苗照在他們的身上,只感覺心中一暖,眼圈不由得微微的泛紅。

她忙道,「我適才弄的身上都是汗,我去沐浴更衣,你好生的看著他。」

等連枝兒出去才覺自己忘了帶桂花油,便轉身回去拿。

卻不料卻聽見了屋內傳來的聲音。

阿曾的聲音帶著幾分的稚嫩,「阿娘說我的爹爹已經死了,是真的嗎?」

連枝兒心頭一窒。

過了良久,才聽見施染的聲音傳來。「你阿爹還在世上,他只是不能來見你,我會像你爹爹一樣照顧你,看著你長大成人。」

連枝兒的淚不由得滾滾的落下,這才轉身離開了。

連枝兒沐浴完回來,天色已經很晚了,連枝兒遙遙的看見遠處傳來馬蹄聲。

卻見無數的人擒著火把,騎著馬,只奔著北便去了,想必是朔琅王回去了。

連枝兒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叫寒間的人,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這才轉身往營帳內走去了。

等她躡手躡腳的進去之後,卻見阿空已經睡著了,紅撲撲的小臉上帶著汗珠兒。

施染見她進來了,這才慢慢的轉過頭來,皺眉道,「怎麼頭髮濕漉漉的便回來了,若是凍著了。明日又要嚷嚷著頭疼。」

連枝兒卻吐了吐舌頭,像是挨了罵的孩子一般,只無奈的嘆道,「沒想到我們名震天下的施大人竟也有婆婆媽媽的時候,當以前誰不知您是個冷心冷肺的人,看來傳言有假啊。」

施染生怕吵醒了睡熟的孩子,只嘆道,「如今你得了便宜還賣乖,還不快過來,我幫你擦擦。」

她這才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只坐到他的身邊,卻見他果然拿出帕子來替她擦拭著結了霜花的青絲。

過了良久,她見他手上的動作聽了下來,只慢慢的轉過頭來,慢慢的呢喃了一句發自肺腑的話來。

「你為何待我這般的好,我竟不知拿什麼來給你。」燈光下,她的眸中閃耀著斑駁的淚痕,「只想將我的心挖出來給你瞧瞧。」

他忍不住的深處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然後無奈的嘆道,「果然是個傻子。」

連枝兒靠在他的懷中,而他的胸口卻依舊很冷,可心卻砰砰的跳著。

「我不喜歡阿空,甚至害怕他,只因為他和那個人實在在太像了,見到阿空我總是想起我曾經的那些噩夢,那些所遭受過的恥辱。」

施染看著手臂陡的收緊,目光有些複雜的道,「以後阿空便是咱們的孩子,中原的那些事情莫要再想起來。」

連枝兒從他的懷裡出來,慢慢的點了點頭。

屋內的炭盆噼噼啪啪的亂響,屋內熱的厲害。

施染滾燙的唇落在她的耳畔,然後慢慢的划向她的唇。

還帶著幾分濕意的青絲緊緊的貼在她的臉頰。

連枝兒不由得呼吸而變得急促起來。

而就在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的探究,「你們是在搶糖吃嗎?」

連枝兒不成想阿空竟然醒了過來,只覺又羞又臊,只下意識的站起身來,卻不料踩到了自己的裙角。

施染見她摔了下意識的去攙扶,不料情急之下他竟踩到了連枝兒的腳踝上,兩個人頓時滾在了一團。

施染用胳膊將她環住,才讓她沒有受傷。

連枝兒聽見耳畔傳來骨頭撞到地上的聲音,等爬起來之後,慌亂的去掀他的袖口,緊張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施染的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無事,莫要擔憂。」

阿空趴在床榻上,揉著惺忪的睡眼,慢慢的道,「怎麼了?你們怎麼在床下了?」

******

燕成王與朔琅王聯姻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北涼。

燕成部的人卻是個個的歡喜模樣,畢竟兩個北涼最強大的部落在一起聯手,他們的風頭和權勢都把王庭的人給蓋過去了。

果然燕成王的幼子連藿第二日便興沖沖的來到了王庭。

他亦是媚夫人的獨生子,往日更是飛揚跋扈,天下的人他是沒有幾個放在眼中的。

而他的年紀與連桁相仿。但樣貌品行皆不如連桁,背地私下裡只暗恨不已。

他過來的時候,卻見連桁臉色鐵青的正在射箭,許是因為心煩意亂,那箭幾次脫了靶。

而就在這時,卻見是身後傳來拉弓搭箭的聲音,他還未轉過頭去,卻聽見「正錚」的一聲,一支箭在箭靶子的中間顫抖著。

連桁轉過頭來,見了來人,不由得怒火中燒,「你來做什麼?」

「自然是來看看咱們的北涼王。」

畢竟都是十二三歲的人,將對彼此的厭惡清楚的表現在了臉上,沒有半點的隱瞞。

連桁冷笑,「誰讓你來王庭的,還不快滾。」

連藿見他竟還在自己的面前逞威風,不由得冷笑道,「如今我親姐姐便要嫁人了,以後我們便是北涼最有權勢的人了,這王庭也很快就是我父王的了。」

連藿如此找茬,不過是因為昨日的時候他見了朔琅王。

那朔琅王見了他只嘆道,「你的父親比昔日的北涼王還要威風,沒想到他的兒子竟格個個不如人家的兒子,瞧著今日的小王爺,想必也是龍駒鳳雛,只怕將來的風頭蓋過任何人去,」

這番話雖是實話。但在連藿的耳中卻格外的刺耳,氣急之下,今日便來了王庭,只想煞一煞連藿的威風。187

如此僭越的話,竟毫無顧忌的說了出來,連桁如何能忍,不由得瞪著眼睛,冷冷的看著他,「你說什麼?」

「說你不配當北涼王……」他的話尚未說完,卻見連桁手裡的箭已經射了出來。

然而並未射向靶心,而是準確無誤的插在了連藿的胸口處。

頓時鮮紅的血飛濺了出來,連藿只是滿臉惶恐的看著自己胸口的箭,以及失去理智的連桁。

然而連藿身上穿的很厚,那箭刺的並未有多深,等他倒在了冰雪中,只痛苦的哀嚎著。

然而早已殺紅了眼睛的連桁卻根本不想放過他,抓起遠處的一塊石頭,狠狠的砸著連藿的腦袋。

他似乎要將這些年所有的怨氣都一併的發泄出來,頓時鮮血飛濺,弄得他兜頭兜腦的都是。

而就在這時,遠處守著的連藿的護衛飛奔過來,見自己的小主子已經死了,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不斷的亂嚷亂叫起來。

如今竟是小王爺殺了人,他們誰還敢留在王庭,只趕緊將已經死了的連藿扔在馬車上,急匆匆的跑了。

連桁這才如夢初醒。情急之下便想到的只有自己的姐姐。

連枝兒昨夜只做了一晚上的噩夢,昨日沐浴之後又在冷風口吹了冷風,早晨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昏眼花的,眼中火星亂蹦。

施染是給她熬了葯,只親自餵了她喝下,便讓她好生的歇息。

而就在這時,卻聽見外面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然後很快滿身是血的連桁跑了進來。

連枝兒嚇的心驚肉跳,只顧不得將鞋襪穿好,便已經踩在了冰冷的地上。

她忙走過去,拽著連桁的肩膀,急道,「怎麼了?你哪裡受傷了?」

連桁血紅的眼睛裡帶著幾分的恐慌,只是茫然的看著自己的姐姐,似乎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屋內只有數施染還是鎮定的,卻見他慢慢的走過去,用淡淡的口吻道,「小王爺殺了誰?」

連桁這才如夢初醒。只低頭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手,趕緊用自己的衣衫去擦,但自己身上的血更多,好似怎麼也擦不幹凈似的。

「我殺了連藿。」他看向了施染,「我該這麼辦?」

施染頓時臉色一變,而連枝兒卻頓時驚呼了起來,她未曾想到就這麼一會子的工夫,竟釀下了這樣大的禍事,一時間竟不知要如何了。

施染卻很快恢復了鎮定,只趕忙問道,「那連藿人呢?將他們全部攔下,但凡見到您是殺人的,一個都不能留。」

「已經被燕成部的人帶走了,現在追也追不上了。」連桁臉上的惶恐退去,漸漸的恢復了冷靜。

連枝兒只扶著桌子才能勉強的站穩,只深深的吸了口涼氣,「如今該怎麼辦?」

施染轉身對連枝兒道,「如今便是燕成王能忍,但是燕成部的人也不會容忍,只怕很快他們便會過來了,咱們必須要釜底抽薪,但必須要小王爺受些委屈了。」

連枝兒忙道,「只要能保住我弟弟的命,怎麼都成。」

連桁見施染如此的沉靜,也不覺得怕了,只覺得有什麼事情,他都能替他擋著。

「將北涼王的位置讓給燕成王。」

「什麼?」這次連枝兒也是滿臉的錯愕。「這如何能成?」

施染慢慢的拍了怕她的肩膀,似乎在安慰著她,「放心,他不敢要,也不會要,按照他如今的地位,想要這北涼王的位置很容易,但他並沒有如此,卻也見根本不想要罷了。」

果然不過兩個時辰的工夫。燕成部的鐵騎如狂風猛烈一般的闖入了王庭,將整個王庭都死死的圍住。

王庭住著的人皆是連枝兒父親和兄長的舊部,曾經威風赫赫的人,如今卻只覺今日整個王庭將要覆滅,昔日的輝煌再也回不去了。

而就在一身鎧甲,威風赫赫的燕成王一馬當先的要闖入王庭的時候。

施染和連枝兒卻將眾人都擋住了,而他們的身後站著的卻是被五花大綁的連桁,他的手裡還捧著北涼王的璽印。

馬蹄濺起的飛煙幾乎將連枝兒那瘦小羸弱的身子給淹沒了。

她去看施染,卻見他那雙淡色的眸子也在看著她。剎那間她似乎什麼也不覺得怕了,即便面對燕成王的千軍萬馬。

燕成王身後的鐵騎見了連桁,頓時嚷嚷著要給連藿報仇。

而燕成王只揮了揮手,身後便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馬兒的嘶鳴聲了。

而就在這時,卻見連枝兒慢慢的道,「叔父,昨日連桁犯下這樣大的罪,如今不配做北涼王,還請您收下金印,將他治罪。」

燕成王身後的將士聽聞皆是面露喜色,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如今竟唾手可得。

連桁臉色慘白,果然慢慢的走了過來,將金印奉上,「昨日藿弟說我不配為燕成王,我一時間氣惱才殺了他,適才想著自己德行有愧,又無父兄的德行,我願意讓賢給叔父。」

燕成王看著那金印,卻並未伸手去接,而他身後的侍衛卻只恨不得替他奪過來,在他們眼中用一個紈絝不堪的小主子去換這金印,這買賣實在是值得很。

而就在這時,卻聽見燕成王慢慢的道,「小王爺這時為何,您是北涼的主子。」

連桁慢慢的道,「在您的面前,只有侄子,沒有北涼的主子。」

連枝兒眼中也流出淚珠來,只慢慢的道,「叔父,您便收下這金印罷,以後見了父兄,侄女便親自跟他們說,省的將來再被人挑撥,咱們親人之間互相殘殺。叫連枝兒如何去見父兄。」

燕成王一時間也是急火攻心,畢竟自己的親兒子被人給活活的打死了,如今聽了這些話,也自然知道若是今日自己真的做了什麼,來日定然會被其他部族指責,反倒陷自己於水火之中了。

況且又聽連枝兒提起了自己的兄長,便心中明白,自己能有今日,也不過是因為自己的哥哥不斷的幫助自己,若非昔日的北涼王,也不會有今日的自己。

他這才慢慢的走過來,親自給連桁鬆了綁,然後慢慢的說道,「叔父怎麼能要北涼王的位置,您才是北涼唯一的主子,叔父不過是您的臣子而已,想必是那孽子以下犯上了,叔父今日是來謝罪的。」

施染早已料到這一切了。連桁的眼中多了一絲的忌憚,甚至覺得施染簡直精明的有些可怖,連他叔父這樣的人都能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而就在這時,卻見施染慢慢的走過來,一邊扶著連桁,一邊壓低了聲音道,「多謝王爺,只是朔琅王狼子野心,您與他們雖有聯姻,但要更加防備才是,免得將來引狼入室,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燕成王也知道朔琅王跟自己的兒子見了面,不由得咬了咬牙,卻什麼也沒有說。

而就在這時,卻見他大聲的說道,「以後任由是誰,對北涼王的位置有不滿的,便即刻誅殺,只要有本王在一日,這王位便永遠不會變的。」

等燕成王的人走後,連枝兒便帶著連桁去了帳子里,只留下施染。

她現在還是嚇得一身的冷汗,渾身都濕透了,她也害怕燕成王真的接了那金印,以後他們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而燕成王的那些人,也絕對容忍不了連桁。。

連枝兒只狠狠的道,「你這孩子,平白無故的殺了他做什麼,他說你便聽著,如今竟殺了人,今日叔父不計較,難道他以後還能忘了你殺了他的兒子不成。」

連桁早已氣紅了自己的眼睛,只冷聲的道,「你是我的親姐姐,你為何要幫著旁人說我的不是,如今你們怕他,我可不怕,大不了豁出這條性命去,咱們一了百了。」

連枝兒氣急之下,一個巴掌狠狠的甩了下去。

連站在一旁的施染也不曾防備,而連桁更是看著巴掌招呼過來,也不閃躲,甚至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姐姐,你這是頭次打我。」他的眼圈通一片,漆黑的眼中只有絕望,「姐姐在中原的時候還不知這些年我和母親過的是什麼日子,我是北涼的王不假,但還不是看著人的臉色活著,而母親更是沒有過一天順心的日子,我情願當初跟這父親和哥哥一起去中原,那麼今日咱們都死絕了,也不會有這麼多的奇恥大辱了。」

說完他猛地衝出了帳子,只騎馬奔出了數十里才停下,然後沖著冰冷的雪山嘶吼了起來,小小的年紀眼中卻是無盡的恨意。

他卻忽然想起那個叫寒間的人說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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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正濃,粉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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