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放走他

第105章 放走他

陰森森的牢獄內,周遭卻是銅牆鐵壁,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

阮祿坐在裡面唯一的椅子上,背影挺拔,即便淪落至此,亦帶著昔日的倨傲,好似在廟堂之上揮斥方遒。

就在這時,卻見一陣腳步聲慢慢傳來,旋即如手腕般粗細的鐵鏈被打開了。

「世子殿下可好?」一個玩世不恭的聲音傳來,「我今日才回到京城便來瞧您了。」

阮祿慢慢的轉過頭去,卻見一個身著行龍花紋的人走了進來,威風赫赫模樣,沒想到他竟被封了王。

「恭喜你高升了,咱們這麼多年的朋友,卻從未料到你竟有今日的作為。」阮祿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帶著無盡的寒意。

「是我算計了你,可我也是迫於無奈。」梁話忽然冷笑起來,冰冷的眸中滿是狠絕,「您自小便是人中龍鳳,天下人人都仰慕你,可您不還是栽在了一個女人的手裡,為了她連十萬大軍都能扔下。」

「你說你是迫於無奈?!」阮祿譏諷道,「竟不知是什麼樣的無奈,讓你勾結北涼人?」

「自然是為了今日攝政王的位置了,這些年我在您身邊,處處的小心巴結,才有了今日的位置。」梁話的手慢慢的撫向自己的衣衫上的紋飾。「就算是背負罵名也心甘情願。」

「好的很,倒讓本世子這些年成了睜眼的瞎子,沒認出你這畜生來。」

「世子殿下的嘴果然還是這般的刻毒。」他笑的陰森,「不過明日您便會被帶入刑場之上,受那千刀萬剮之刑。」

梁話說完便用手指扇了扇鼻翼間,似乎十分厭惡這裡面令人作嘔的氣息,然後慢慢悠悠的道,「其實我倒是極羨慕世子殿下,您得到了我最想要得到的女人。」

阮祿皺了皺眉。「你竟喜歡連枝兒?」

梁話微微一怔,旋即冷嗤道,「果然世子殿下心中最在意的只有那個女人而已,只是可憐了世子妃,竟錯付良人。」

阮祿勾了勾唇角,「原來是她,本世子當初娶她也是後悔不已,若是你當初早些說,本世子說不定還能成全你們。」

梁話聽出了他聲音中的嘲諷,急火攻心之下便道,「現在還不晚。」

說完他便拂袖而去,誰知在外面便瞧見了長公主府的馬車,以及站在監牢外面跟北涼的侍衛爭執不休的傅雲凰以及長公主。

梁話早已聽聞長公主瘋了的事情,但還不知言侯命喪黃泉的事情,此時一見胡言亂語的長公主,這才相信了。

傅雲凰早就見他走了出來,蒼白的臉上帶著異樣的恨意,「讓我們見見世子殿下。」

梁話笑著。「傅姑娘,這便是您求人的態度?旁人聽著,還以為您是主子,我們是奴才呢。」

傅雲凰咬了咬牙,終於慢慢的說道,「如今母親已經這般的模樣,難道你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們見嗎?明日要凌遲世子的事情我們都已經知道了,難道非要讓我們在刑場上見他嗎?」

梁話抹掉傅雲凰臉上的淚珠,然後用怪異的語調說道,「讓我答應很簡單,只要等著阮祿明日死了,你就乖乖的回到侯府去,等著我去用八抬大轎娶你問攝政王妃。」

傅雲凰的臉上帶著深深的厭惡,伸手「啪」的一下拍開了他的手。

而此時長公主卻毫無尊嚴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用力的磕著頭,直到磕破的特批上的血流的滿臉都是。

「求您了,讓我見見我的兒子,求您了,讓我見見他……」長公主說完又抱著自己的萼腦袋,嗚嗚的哭著。

傅雲凰的眼中早就流出眼淚來,自從她嫁入長公主府邸,長公主待她和善,甚至明知她算計了連枝兒和她的孩子還是極力的維護著她。她早已將長公主當成自己的母親了。

她終究是不忍,咬了咬牙對眼前這個不懷好意的男人道,「既然世子不在了,我難道還要給留在長公主府不成,好端端的攝政王妃我為何不做?」

梁話見她這般快的答應了,自然是不相信的,只以為她在算計著什麼,只慢悠悠的道,「你當真願意?」

「當初我嫁給阮祿不也是為了權勢嗎?」她慢慢的道,但在袖子底下狠狠的攥著拳頭,纖長的指甲幾乎嵌入到肉里。

梁話手指從她烏黑的長發上劃過,笑盈盈的說,「甚好,你知道就好。」

很快便有人帶著傅雲凰和長公主進了牢獄內。

阮祿一抬頭便瞧見了進來的長公主,頓時臉色變得蒼白,急喊道,「母親。」

長公主卻發瘋了似得沖了進來,抱著阮祿一會子哭,又一會子的笑。

「我母親怎麼了?」阮祿聲音中帶著顫抖,「可是因為我?父親呢?」

傅雲凰慢慢的搖了搖頭,咬牙道,「是連枝兒,是她適才帶著北涼人去了府邸,逼瘋了母親,殺死了父親。」

傅雲凰清楚的看見阮祿的臉上沒有半點的血色,清楚的看見他額頭上的青筋不斷的跳著,卻是良久的沉默,連長公主也安靜的在那裡不敢流淚。

「是她!」阮祿慢慢的閉上的眼睛,一行淚從他的眸中滑落。

「世子殿下,您一定要出去,您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傅雲凰的眼中全是淚意,「您從邊關回來。可是因為那個女人?」

阮祿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這一生本世子再也不會心軟半分了。」

傅雲凰哽咽道,「如今侯爺的屍身已經安置好了,過幾日便會下葬,只是咱們府邸不同往日,見咱們如此,那些奴才們跑的跑走的走,如今也不剩下什麼了。」

阮祿看著自己的母親,「你好生的照顧母親,等我出去了……等我出去了……」

他的話尚未說完,卻見原本安靜呆著的長公主嘶吼著,「你要殺了那個賤人,殺了她。」

阮祿眼底似有什麼碎裂,「好,我一定會殺了她。」

此時已經有侍衛在外面催了,「快些出去,時辰到了。」

直到了晚上,連枝兒才跟著施染回到了他的驛館內,卻見落棋抱著孩子等著。

許久未見兒子的連枝兒不由得落下淚珠來,卻見阿空越發的粉雕玉琢,乖覺可喜,見了自己的母親,便不由得你「咯咯」的笑了起來。

連枝兒忙接了過來,緊緊的摟在懷裡。

卻見阿空慢慢的喚出,「娘。」

連枝兒心中一震,似乎覺得聽錯了。但很快阿空又喚了一聲。

落棋忙笑道,「小公子一直被奶娘照料著,奶娘也一直教他說話,原本一個字也不肯說,沒想到今日見到了郡主便喚了出來,果然是認識自己的親娘。」

連枝兒低頭親了親孩子的小臉,而就在這時,卻見阿空璀璨如星辰的眸子動了動,「爹爹。」

她不由得心頭一震。

連枝兒忽然想到了什麼,只慢慢的道,「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府邸去了。」

施染見她臉色複雜,也忍不住的安慰道,「明日我去看你。」

連枝兒知他要去自己的叔父,卻還是慢慢的點了點頭,「好。」

她說完便從驛館內出來,此時天色已經黑了,卻見兩個隨她一起來的北涼人正靠在門口的柱子上說著話。

她原本無心聽人牆根,但卻還是聽到了他們的話。

「聽說明日阮祿要被凌遲,你可去看熱鬧?」其中一人滿臉的興奮,「說實話,我倒是挺佩服那位世子的,在戰場上著實厲害。」

「那可不是,若不是咱們王爺連同那梁話一起算計,拿著郡主的命去做賭注,怎麼可能讓他回京,說到底不還是個痴情的種子。」

而就在這時。連枝兒懷中的阿空卻忽然哭了起來,頓時那兩個說著閑話的人轉過身來,見了連枝兒,不由得臉色怪異的喚了一句,「郡主。」

連枝兒的唇微微的動了動,卻什麼也沒有說。

**

連枝兒幾乎整夜未眠,連阿空也不斷的吵鬧著,也不肯入睡,直到了第二日天色微亮,她便起身梳洗。

她昨日已經吩咐下去,今日要去牢獄中見阮祿,等她出去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連枝兒正要抱著阿空上馬車的時候,卻見燕成王大刀闊斧的走了過來,臉色凝重的道,「你見見阮祿也好,莫要想著救他,他若活著……」

「叔父是利用我算計了他是嗎?」連枝兒一雙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著燕成王。「若是我的親生父親,便不會用她女兒的性命去賭。」

燕成王臉上滿是愧疚,良久才長長的嘆了口氣,「可叔父會,哪怕是叔父自己的親生女兒,叔父也會捨得,大丈夫不該拘泥小節,這是為了咱們北涼人的將來。」

連枝兒並沒有在說什麼,只是慢慢的道,「叔父今日莫要為難施染了,心疼的只能是我這個侄女。」

燕成王點了點頭。

連枝兒又慢慢的問道,「咱們什麼時候回北涼?」

燕成王心中早有算計,卻還是坦誠相告,「半個月之後咱們便回去。」

******

等連枝兒抱著阿空來的時候,梁話早已滿臉不耐煩的等在撿來外面,見了連枝兒卻只得忍住臉上的不悅。

「郡主,您怎麼才過來,這會子還得綁著他去刑場呢?!」

連枝兒譏諷道,「怎麼?你們當初可是那樣好的朋友,今日竟這樣迫不及待的要殺他,怎麼?難道怕他在,您攝政王的位置便坐不穩了嗎?」

如今梁話貴為攝政王又手掌重兵,京中的人誰不對他唯命是從,但在北涼人面前,他只得趨炎附勢,任由著連枝兒奚落。

連枝兒說完便抱著阿空進了監牢內。

果然阮祿是要去刑場了,卻見他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十幾道菜色。皆是大魚大肉,而阮祿拿著筷子,不緩不慢的吃著,優雅而又從容。

他聽到了動靜,慢慢的轉過頭去,卻見到了抱著阿空的連枝兒。

連枝兒從未見過他拿著那樣的目光看著自己,虎視眈眈的好似看著自己嘴邊的獵物,好似隨時撲上來,將她啃得只剩下骨頭。

連枝兒強忍著恐懼。只慢慢的道,「我帶著阿空來瞧你了。」

阮祿慢慢的放下筷子,然後隔著鐵欄,看著自己的兒子。

阿空卻慢慢的抬起漆黑的眼睛看著阮祿,忽然莫名的流起淚珠來。

「把孩子給我抱抱。」阮祿的聲音中滿是慈父的柔情,帶著溫柔,「果然像極了我。」

一旁的梁話早有防備,生怕如今這個埠生出什麼意外來,趕忙道。「郡主,不能給他。」

「爹爹」稚嫩的聲音傳來,連枝兒和阮祿皆是一震。

她還是沒有聽梁話的勸告,只順著鐵欄將孩子遞給了阮祿。

阮祿抱著阿空,修長的手指慢慢的撫摸著孩子白皙的臉頰,然後卻忽然臉色一變,扼住了孩子的喉嚨。

連枝兒頓時臉色大變,尖叫一聲道,「阮祿,你想做什麼?這可是咱們的孩子啊?」

他的臉上帶著殘忍的笑,「這畜生就不該活下來,你今日若不放我走,那我便帶著他一起去陰司地獄。」

梁話見生出了這樣的事情,忙將外面的守衛叫了進來,很快冰冷的箭便對準了阮祿,只等著梁話一聲令下,阮祿和阿空都能射成篩子了。

「殺了他。」梁話頓時吩咐那侍衛,他最怕的就是阮祿逃離,那他今後的日子,便是睡夢中也不會安穩的。

「誰敢?」連枝兒頓時變了臉色,急道,「我是北涼的郡主,你若敢傷害我的孩子半分,即便你是攝政王,本郡主也會砍了你的腦袋。」

她說這話的時候,自帶一股迫人的氣勢,眾人果然誰也不敢射箭。

而就在這時,見屋內有異常的北涼人也進來了,阿曾聽見了連枝兒適才的話,知道阮祿只要狠狠的一掐,孩子的命便保不住了。

「聽我們郡主的,還不快將箭放下。」阿曾狠狠的瞪著那些中原的侍衛。

梁話鼻子都氣歪了,只恨不得將北涼人都一拳打死,只咬牙道,「我不信他能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虎毒不食子呢!」

阮祿卻挑了挑眉。眉眼間滿是冷冽,「那便要看看我究竟敢不敢?!」

連枝兒急火攻心之下,一下子衝到了梁話的面前,未等他反應過來,踮起腳尖來便狠狠的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她大罵道,「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賣主求榮的畜生罷了,連我們北涼的野狗都比你有出息,還不快將他給放了,若是阿空有什麼差錯,不妨讓中原多換一個攝政王。」

阿曾也在一旁幫腔道,「還不快放人,阮祿跑了再抓就是了。」

梁話恨得牙根痒痒,心中明白阮祿可不是那麼好抓的,卻只得咬牙讓自己的人全都讓開了。

連枝兒讓侍衛將鐵鎖打開,然後對阮祿道,「他們會放你走的,你把阿空給我。」

他的臉上卻是譏諷的笑。

「求你了。把阿空給我,求你了好不好,不要傷害他。」

阮祿冷笑一聲,然後慢慢的往後退,直到退出了監牢內,一轉眼便抱著孩子消失在了街上。

連枝兒也追了出去,臉色蒼白如紙,只趕緊吩咐阿曾,「快差人去找,無論如何都要將阿空找到,他會殺了他的。」

很快便有北涼的侍衛和京中的禁軍在京中掘地三尺似的在找人,眾人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竟是阮祿跑了。

眾人皆痛恨阮祿,都開始破口大罵起來了,只恨不得將他即刻捉拿歸案,凌遲處死。

阿曾一邊命人在京中尋,一邊趕緊去通知燕成王,然後將城門關了,畢竟阮祿可是北涼人心中的一根刺。

他見連枝兒臉色慘白,便趕緊將她送回府邸去了。

連枝兒知道自己找也沒有用,只得回去等著消息,然後她才進了府邸,卻見施染站在廊下,似乎今日叔父還給他坐了冷板凳,還在有意的為難他。

他見了她,微微的皺眉,「你怎麼了?」

連枝兒卻一把撲到了他的懷裡,一行行的淚落在他的衣衫里,「阮祿帶走了阿空,我害怕,我怕他會殺了他,他適才看我的眼神那樣,好似我是他的仇人似的,連看阿空的也一樣。」

施染皺了皺眉,「他逃了?」

連枝兒在他的懷裡慢慢的點了點頭,然後慢慢的道,「我知道他要做什麼,我已經想到了,卻還是把阿空給他了,我只是想著他因為我失去了一切,我只是想留著他一條命,哪怕是為了將來阿空不恨我。」

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就在昨晚阿空喚出一聲「爹爹」的時候,她便已經下定決心要救他了。

施染拍著她的背,慢慢的道,「沒事的,他不會傷害阿空的,況且他既然要逃,只怕帶著孩子更不容易,他遲早會還給你的。」

連枝兒慢慢的抬起頭來,慘白的臉上遍布淚痕,「我不能帶著你去北涼,若是沒有了阿空,我什麼也沒有了。」

施染淡色的眸子裡帶著幾分的詫異,「為何?為何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北涼?」

連枝兒這才知道自己傷痛之下,竟將自己不敢說的話給說了出來,卻不知該如何跟他去解釋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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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正濃,粉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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