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攤上大事

李捍衛從中巴車上下來，四處的看了一下，不由得眉頭一皺，臉上泛起一絲苦笑來。

這裏就是自己即將要生活工作的龍尾鎮嗎？

雖然來之前已經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知道會吃苦受累，但是眼前的嚴峻形勢還是超出了他的想像。

這裏根本就沒有一條像樣的道路，完全是沙石鋪就的土路，早就是坑坑窪窪，偶爾開過一輛摩托車，都能飛起滿天的灰塵。

好在這裏已經是沙石路的盡頭，再往前不到３００米的地方，那裏有一條老舊的柏油馬路，道路兩旁大都是一些二層小樓，看那些建築應該是上個世紀９０年代的風格。

龍尾鎮鎮政府，就在這街道正中心，那四層高的小樓分外的引人注目，而李捍衛今天所要上崗報到的龍尾鎮派出所，就在鎮政府馬路斜對面的一幢二層小樓裏面。

李捍衛還沒有走進去，他通過地圖早就明白了派出所位置所在，只是沒有想到這裏的條件竟然是如此落後，怪不得龍尾鎮在LS縣一直是重點扶貧的窮困鄉鎮。

剛剛走進街道不多遠的地方，李捍衛就看到十多個人圍在街道邊的一個攤位前指指點點，只見一個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雙手叉腰正朝着她面前的一個３０多歲的少婦罵罵咧咧，嘴中儘是不乾不淨的話，聽的李捍衛臉上一陣燥熱。

大體意思李捍衛聽明白了，婦人是攤主，少婦是顧客，起因很簡單，攤主說少婦買東西少付了十塊錢，但是少婦堅稱已經付過賬。

兩個人吵嚷起來，不少吃瓜群眾不嫌事大在一旁起鬨，以至於婦人和少婦由大吵變成了大打出手，撕扯扭打場面相當火爆，原本挺簡單的一件事情，瞬間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１１０嗎，這裏有人打架，地址啊……就在龍尾鎮……龍尾鎮的街西口路南，快來啊……」

打架鬥毆，自然也有熱心群眾報警求助，只是現場雜聲太大，也不知道接警中心有沒有聽清楚。

李捍衛沒有想到兩個人居然如此衝動，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此刻他擠進紛亂的人群，想要阻止她們，實在是這兩人動起手來，抓撓掐撕手段齊出，已經有不少地方走光了。

這大夏天的原本穿衣就不多，現在兩個當事人只顧最大限度的讓對手出醜，甭提有多混亂，哪裏還能夠理會李捍衛的阻止。

「住手，打人是犯法的知不知道？」眼見如此，李捍衛突然一個箭步上去，分別抓住兩個人的胳膊，大聲的喝止她們。

李捍衛身高雖然只有一米七五，但是擒拿格鬥的成績那是名列前茅，只是分開兩個人，對他來說顯然是輕而易舉就辦到的事情。

不過李捍衛下一秒臉色就變了，廝打的婦人和少婦，這個時候婦人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少婦一腳直接的踹向了他的襠下，什麼時候兩個人的合作這麼天衣無縫了。

李捍衛雙腿一夾阻止了少婦「致命」的一擊，但是因為此刻婦人欺身而上，導致自己的重心不穩，三個人同時朝着地面上栽倒。

「小心！」

這龍尾鎮上雖然是柏油馬路，但是根本就沒有什麼部門管理，比之鎮外的沙石路也好不到哪裏去，婦人和少婦都是非正常栽倒，可想而知在夏季衣衫單薄的時候，猛然栽倒是什麼樣的後果。

李捍衛想都沒有想，當即雙臂一展左手托住了少婦的腰肢，右手將婦女的右肩膀給抵住，而自己卻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明顯的感到後背在地上摩擦到硬東西，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顯然李捍衛踐行了一個警察，在群眾遇到困難危機的時候挺身而出，不惜讓自己成為了肉盾。

但是此刻三個人的姿勢不是那麼雅觀，圍觀群眾似乎發現新大陸一般的起鬨，兩個人當事人全都將怒火發泄到李捍衛的身上。

「敢吃老娘的豆腐，我不活了！」

「朝我伸出咸豬手，我跟你拼了！」

兩個當事人一叫，李捍衛臉都被氣綠了，自己好心救他們，反而被當成了居心不良之人，這都是啥眼神，肩膀和腰部什麼時候也成敏感部位了？

「都給我住手，住手！」

李捍衛大聲喝止，但是婦女和少婦此刻就像是發了瘋一樣的手抓腳踢，嘴裏面更是罵罵咧咧說個不停，眨眼之間李捍衛的身上就是紫一塊青一塊。

李捍衛從來沒有今天這麼的憋屈，在警校訓練摸爬滾打乃至訓練受傷，都沒有今天這樣的難受。

此時他的掌心完全是汗珠，實在是剛才他有心護住自己，可是生怕自己的手，碰到不該碰的地方，那樣的話豈不是更麻煩。

怪不得教官經常說，當你真正在一線處理警情的時候，任何異常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甚至有些是你始料不及的突發事件。

更多的時候需要的是動動腦筋，而不是自己的拳頭，如若不然的話，直接派軍人就可以了，何必要警察呢？

「幹什麼，都幹什麼呢，剛才誰報的警，誰耍流氓了……都給我住手！」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當中走進來兩個身穿制服的警務人員，當看到躺倒在地上的李捍衛被毆打的時候，立馬喝止。

一看到警察到了，婦人和少婦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可能闖禍了，紛紛從李捍衛的身上爬起來，婦人倒是反應快，一把抱住年紀較大的警官哭泣起來。

「楊警官啊，你可要為我做主啊，我不活了……」

眼見有人出警了，李捍衛終於鬆了一口氣，若是再這樣下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恐怕就要被撕光了，想一想都來氣，好不容易買一身休閑一點的衣服，一天不到就報銷了。

「別動，老實點！」

只是李捍衛剛要爬起來的時候，隨同楊警官一同出警的另外一個警察，卻是一腳從背後猛然踩過來，這一腳要是踩實了，李捍衛絕對要吃一嘴的泥土。

李捍衛面對這背後偷襲，突然扭轉自己的身體，左手臂往前一格，抵在了這個警官的腳心處，身體一挺直接的將對方撞飛出去了。

好在李捍衛僅僅是防衛，反擊的力道只有三分之一，對方蹬蹬蹬的連退幾步，這才被其他匆匆趕來的警務人員扶住身體。

這時趕來的警務人員有五人，一位警官四個輔警，此刻和之前那位警官一同將李捍衛圍在了中央，他們有的人拿出了警棍，也有人掏出了辣椒水，形勢陡然緊張起來。

「小子，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調戲婦女，還敢襲警，你攤上大事了！」

楊警官這時候給予了李捍衛足夠的震懾，一般而言，嫌疑人面對這麼多警務人員的時候，心理壓力無疑是十分巨大的，除非是慣犯或者是窮凶極惡之輩，不然的話只有束手就擒。

「楊警官，是非曲直，起碼也聽一聽我這個當事人說上一兩句吧，僅憑對方一面之詞就定性，這可不符合法律程序。」

李捍衛沒有想到自己所學的警務知識，第一次運用，不是針對嫌疑人或者犯罪分子，而是為了自證清白。看來象牙塔中學到的一切，只有經得起社會大熔爐的考驗之後，才能真正成為自己工作的基本技能。

「就算不聽我這個所謂的當事人意見，這麼多圍觀群眾你也可以調查一下，我想總不至於……」

之前格擋那一腳，李捍衛僅僅是不想自己受到傷害，但是面對圍困的執法警務人員，任何人都有配合警方執法的義務。

至於是否執法不公，事後都可以申請複議，或者是進行投訴，乃至起訴到法院這都是公民的權利。

許多老百姓不懂程序，李捍衛怎麼可能不懂，真要做了那就是知法犯法，妨礙執行公務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可是李捍衛的話還沒有說完，圍觀的群眾卻是走了個一乾二淨，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就是國人的那啥，李捍衛切身體會到了。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不過這幾人似乎都受到了婦人犀利眼神的警告，無奈的搖了搖頭，留給了李捍衛一個遠去的背影。

李捍衛一副合作的樣子，圍堵的警務人員撤去了緊張對峙的佈置，不過依然不放鬆對李捍衛的看護，要求李捍衛跟他們回派出所接受調查。

「楊警官，你們抓住了他，還要我去幹什麼，我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我的衣服啊……」

看着婦人一副撒潑的樣子，李捍衛知道還真不能小看了她，面對這樣胡攪蠻纏不講理的人，一般人還真處理不好這樣的事情。

面對着自己將來的同事，或者是將來自己出警時，也會遇到婦人這樣的人，李捍衛想要學一學楊警官處理事情的經驗。

「趙新玉，你今天不去也行，我明天到這來找你，你明天不去我後天繼續找，不過我想我很有可能不需要找你……到時候別人有什麼不利於你的證言，你自己掂量著辦！」

楊警官以退為進的主意確實不錯，要是一個人天天被警察登門拜訪，沒事也變成有事了，何況趙新玉在大街上做生意，影響似乎更大。

至於不利證言，自然有點誇大其詞，不過對於心裏有鬼的人來說，卻是一語中的擊中了她的軟肋。

「走啊，莫非要我請你？」剛才和李捍衛過招的警官，冷冰冰的說道，吃了李捍衛的一個悶虧，巴不得有機會找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