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重逢

宋梅是註定要失望了，小七才剛剛離開父星A星，到祖星，還有個把月的時間，這一個月可把孫正好急瘋了，公司原有資金只夠發兩個月的工資，接下來怎麼辦，孫正好毫無辦法。

國興的董事會會議開了數次，但是寄希望於董事們再次投資，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對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大部分人的看法和蕭芸一樣，國興沒有任何勝利的可能。

有的董事甚至直接提出，讓孫正好開始遣散員工、出售資產，這樣企業倒閉，國興股東還不至於輸的乾乾淨淨。孫正好堅決拒絕了，因為他和蕭芸的交易，他現在對國興有着絕對的控股權。

否則，孫正好相信，那些股東絕對會聯合起來，將自己趕下台去，事情就是這麼現實，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孫正好在國興董事會徹底成了孤家寡人，連暗殺都經歷了數次。

「我這裏情況不太好……」小七的電話打來時，孫正好很沉悶，他不知道如果保不住國興，他該做什麼。

他想，最好的方法只有從國興大廈的頂樓跳下去，還得把臉遮上，不然到那邊看見父親、兄弟，他該說些什麼？

「我知道你壓力很大，但是你一定要撐住，你這邊穩住，我才能替你想辦法，我先去一趟瑞晴吧，國興就先不過去了。」小七聽出了電話里孫正好的情緒，簡單安慰了他一下。

這種時候，說空話毫無意義，他的想法很簡單，直接去和宋梅談判，沒有瑞晴的商品打底，雲騰公司所謂的便宜就是無源之水，僅僅靠它那在父星B星的幾家工廠，給人塞牙縫都不夠。

老實說，小七之所以決定去瑞晴找宋梅談判，根本原因還是在於通過一系列的事實，他看得出來，瑞晴從骨子裏還是一個傳承企業，既便當年被蔣旭一手遮天之下，依舊有人站出來，反對蔣旭。

對雲暉人的反感是深藏在這個企業血液里的，他要去代孫正好作出一系列的承諾，以換取瑞晴的倒戈，當然，他也做好了說服不成功的準備，他可不介意毀掉幾個瑞晴的工廠。

當小七踏上瑞晴大廈門前的台階時，他幾乎下意識地感應到了頭頂高處的目光，不過他沒有抬頭，而是看着瑞晴的大門，百感交集，多少年了，自己又來到了這個門前。

一切就像是又回到了那個混亂的下午，他衝出大廈，逃之夭夭。

周可第一時間就從樓上趕了下來。

「陳總，別讓我不好做……」他警惕地盯着小七，雖然從理論上來說，他欠小七一條命，不過，他欠的只是命，不是自己的職責，如果小七讓他在兩者之間做出選擇，他會毫不猶豫選擇去死。

「老人就剩你和喬山明了吧？」小七站在大門前，突然有些唏噓地問道。上官兄弟死在新月市，錢柏死在宏圖國。

「為了保衛公司，這是職責。」周可臉上沒有一絲變化，淡淡地說道。

「我要見宋梅……」小七開口說道。

「你和宋梅早就完了，現在你們各自都有歸宿，何必讓我們難做？」周可搖了搖頭勸道。小七是他們瑞晴最大的敵人，不管宋梅以前和他什麼關係，他都不會放小七進去。

「我硬闖的話，你擋不住我，反而會給瑞晴造成混亂……」小七微笑着說道。

「讓他進來。」一個聲音打斷了小七的話，喬山明走出了電梯，他身後跟着幾個精幹的年輕人，不像是變身學校剛剛畢業的菜鳥，倒更像是瑞晴防衛組幾位新晉的組長。

周可扭頭看了看喬山明，旋即無聲無息地讓了開去。

「我送你上去。」喬山明走到小七面前，認真打量了他一下。「這張臉倒是比以前那張好看了一些。」

「周可只會服從命令，你和我共事多年，當年為什麼會陷害我？」走進電梯，小七看着已經露出老態的喬山明，還是忍不住問道。

「因為你和蔣旭鬧得太僵了，遲早會危害到瑞晴，我只能選擇蔣旭，因為當時的你恐怕連做夢也沒想過要入主瑞晴。」喬山明淡淡地說道。

「只是因為這個？」小七愕然看着喬山明，他想像過喬山明會說出各種各樣的理由，但是喬山明的回答，一如他的為人，乾脆直接，他卻沒有聽出喬山明那已經很明顯的言下之意。

「本來就沒什麼複雜的。」喬山明聳了聳肩膀。「對於方晉和蔣旭來說，他們的想法可能會很複雜，但是對我，周可、上官、錢柏來說，事情沒有什麼複雜的，我們只能選擇瑞晴，不是嗎？」

小七若有所思地重重點了點頭，是啊，瑞晴是他們安身立命之所，失去了瑞晴他們就失去了一切。

當初小七威脅到了瑞晴的安定，所以他們聽從蔣旭的命令，幹掉小七，絲毫也不困難，也更沒有什麼內疚一說。

電梯隨着兩人的說話已經到達了宋梅所在的樓層。

「陳赫，我知道你現在很厲害，整個瑞晴大廈的保安加在一起，恐怕都奈何不了你，今天你來，我也猜到是因為什麼，你們怎麼談，怎麼選擇，我不想管，我只是希望你能記住，你也曾經屬於過這裏。」

喬山明將小七送到宋梅的辦公室門前，站住腳，嚴肅地對他說道。

「一個人如果死了，必然有他值得死的原因，這些年看慣了生死，這是我的一點小小的領悟。」

「但是這個企業有你的記憶，你的人生，有你的一部分，即便你走了，你的那一部分也永遠不會消失，不要背叛自己。」喬山明深深地看着小七，小七點了點頭，轉身推開門，進入了宋梅的辦公室。

「我天天在等你來。」宋梅坐在辦公桌的後面，看着小七一步步靠近，表情似哭似笑。「我當初聽見你還活着的消息時，真的是嚇壞了，我做噩夢都能夢見你在我身邊，手掐着我的脖子……」

「但是每到那個時候，我的夢就戛然而止，你從來沒有在夢裏殺過我，你不會殺我，對不對？既便我再背叛你，你也不會殺我，是不是這樣？你對於女人就是這樣一個濫好人，你總是很大男子主義。」

「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了不起到可以扛下一個女人的全部，可是你永遠滿足不了一個女人所有的幻想，所有對愛的期待，哪怕你獻出你的生命，你真的很可憐，陳赫，你真的很可憐……」

宋梅猛地站起身來，看着小七淚如雨下。

「我叫小七，陳赫這個人已經不在了。」小七看着宋梅微笑着說道。這麼多年了，宋梅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還是當初那個模樣，這種感覺讓他欣慰。

「不！你就是陳赫！你整了容以為我就認不出你了？在白蘭市，你一張嘴，我就認出了你，不管面容怎麼改變，你的眼睛是變不掉的，而我已經看了無數遍你的眼睛，永遠也不會忘掉！」

「宋梅，我是來和你商量事情的，請你理智一點好不好……」宋梅的態度叫小七感覺很棘手，他現在對宋梅已經沒有一點感覺了，可似乎宋梅還對他舊情難忘，這讓小七隱隱感覺到頭痛。

「我是女人，做事情從來只憑感性，不憑理性，你當初為什麼不娶我？在我最想成為你的妻子，想要為你生兒育女的時候，你老實回答我，我會根據你的答案，決定今天和你談判的結果。」

宋梅突然看着小七惡狠狠地說道，顯然這麼多年，這個心結依舊死死地系在她的心上。

「宋梅，已經過去很久了，而且……」小七有些無奈。

「我要聽！而且什麼？而且我已經成了方晉的情婦是不是？這都是你害的！陳赫，這都是你害的！我的人生就是給你害得，到老了，還是別人的情婦！陳赫，我恨你，我恨你……」

宋梅突然爆發了起來，她猛地衝到小七面前，對他拳打腳踢，小七隻能無動於衷地站在那裏，任她踢打。宋梅一仰頭，看見了小七的眼睛，突然再也情難自已，猛地撲在小七懷裏，痛哭了起來。

「都是你害得，都是你……都是你……」

「事情已經過去了，當年沒提和你結婚，是我的錯，請你原諒。」小七輕輕扶住她的身體，將她攙扶到沙發上。

「我不原諒，我不會原諒你……」宋梅拚命搖著頭，喃喃地念叨著。小七知道這樣下去，對談判沒有半點好處，他只能皺緊眉頭，回憶當年，自己究竟基於什麼心理，沒有向宋梅求婚。

「當年我做瑞晴防衛組的組長，看多了生死，你知道嗎？雖然我很喜歡這個工作，但是，我總以為會有報應的，這大概是影響我向你求婚最主要的原因……」

「其實，這種心理很難說，只是一想到結婚，我就難免會有些擔心，如果……宋梅，事情真的都過去了，你的生活也很不錯，沒必要再牽掛着過去，人總得向前看……」

「我剛才不是說你是那個什麼，其實和方晉你可以主動一點……」小七艱難地說着，感覺這些話就像是別人硬塞進他的頭腦的。

「別說了！你的意思是怪我沒向你求婚？你……你怎麼會……」宋梅大叫了一聲，憤怒地看向小七，小七撓了撓頭，他更加無計可施了，他想過無數次和宋梅見面的情景，唯獨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就好像反倒是他背叛了宋梅一樣，這既叫他無語，也讓他無奈，感覺和宋梅白在一起過了那麼多年，居然對她毫不了解。

宋梅獨自在那裏抽泣，她把鞋子脫了，蜷縮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小七一張一張遞給她面巾紙，她草草擦拭了，就隨手扔在地上，

他突然想起當年宋梅在家裏坐着家務，也像這樣面無表情，一點一點地將瓜皮果屑削出來，就那麼丟到地上，然後再用吸塵器清理，小七曾經好幾次建議她對着垃圾桶做事，但宋梅從來就沒聽過他的。

想到這裏，他心頭一凜，趕緊掐滅了心裏的念頭，這種時候懷念過去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你吃過了嗎？」宋梅抽噎了半晌，突然問了一句，小七離開彈射場的時候是上午10點左右，到現在已經中午，是該吃午飯的時間了。

「額……我無所謂……」小七愣了愣，他確實還沒覺出餓來，見着宋梅，盡顧著傷腦筋，哪裏想到要吃飯。

「我昨晚準備了一點大蝦，我們邊吃邊談吧。」宋梅站起身，向裏間走去，她走到門邊，見小七依舊獃獃地坐在那裏，不禁白了他一眼。「傻坐在那裏幹嘛？進來！」

「那個……不太好吧？」小七撓了撓腦袋，感覺到了濃濃的危險的意味，他發現，宋梅像是突然又回到了他倆同居時的樣子，有一種自說自話，不知不覺左右著小七的意思。

「就是個廚房，吃飯的地方，沒有床！你瞎想什麼呢？我努力了十幾年，你都沒有向我求婚，我可再沒那個心勁了。」宋梅看見小七的模樣，責備了他一聲。

小七聽她這般說，只好站起身，隨她走進裏間。只見裏間果然是一套簡易的灶台，一台大冰箱，以及一個吃飯的小桌子，兩隻椅子。

「我來之前，這個房間是一個小會客室，也不是休息的地方，休息的地方在隔壁，我來了，覺得這個房間浪費了，再加上我的嘴又叼，吃不慣別人做的菜，就叫人把這裏改造成了廚房。」

「我平常就在這裏自己做自己吃，還不錯吧？這個我昨晚就燉好了，剛才只是熱一熱，你嘗嘗。」

宋梅一邊麻利地將灶台上燉著的砂鍋拿了下來，又取了一隻小碗，給小七盛了一碗，湯液橙黃，那是小七最愛吃的老母雞湯。

「你先喝着，我做兩個菜，一會就好。」宋梅說着話，系起圍裙，轉身走到灶台邊，打着了火。「冰箱裏有酒，你想喝自己拿。」

看着宋梅忙碌的背影，小七輕輕喝了一口鮮透人心脾的雞湯，再次產生了那種時光倒流的感覺，自己端著啤酒坐在沙發上，宋梅忙碌的身影在自己身前蕩漾著，彷彿那時間也有了溫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