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劫后意情
醒來后,炎恩依舊無時無刻守在床邊照顧她。初七吐露了很多事,向他道歉,向他訴說。
她整日拽着他的手不鬆開,慶幸自己受傷,可以示弱向他撒嬌,可以看到他溫柔似水的目光。
「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
他起身打算離開,每次這時候,她都會變着法留他。
「啊!……「她動了動身子,眉頭擰在一塊,誇張地假裝喊疼,「好疼啊,傷口又開始疼了。「
他又折回來,擔心地問:「哪裏疼?「
初七再次拽住他的手,貪戀大手掌的溫存,道:「不疼了,我只要見着你就不會疼了。你再留一會會,好不好?「
服藥時,早已習慣苦味的她會嬌嗔地抱怨:「這葯好苦啊,你餵給我喝吧。」
什麼樣的苦她沒吃過?只有在他面前可以示弱,為了一勺一勺喂葯時,能痴痴地看着他。
炎恩知她的性子還依着她,讓她膽子愈發大起來,甚至在一次服藥時百般刁難。
「今天的葯為什麼這麼苦?「
「蜂蜜蜜餞都吃完了,你忍忍。「
「唔……」她難受地皺起眉,「太苦,我快失去味覺了。」
她緊抿住嘴不喝,讓喂葯的炎恩為難。可眼下,她是病人,他只好哄她。
「良藥苦口,你的傷已好大半,這已是最後幾副。「
「沒了蜂蜜和蜜餞,還有甜的東西啊,你拿那個給我吃。「
「是什麼……?「
未盡的語音被唇瓣堵上,口中還散發着濃濃葯香。初七緊閉着眼,不敢看他。這是她醞釀已久的小「陰謀」,鼓起勇氣奮力一「搏」。
他的唇濕潤熾熱,呼吸由緩至急。她只是緊緊地貼了上去,碰在一起,沒了下一步。她怕他生氣,怕他推開她,永遠不再理她。
腦子裏正亂成一團漿糊,忽地,一隻手探入她的髮絲,扣住她的腦袋,彼此貼得更緊。她怔怔地抖了一抖,由主動變被動,被輕咬廝磨,被撬開齒貝,曖昧氣息纏綿,吻更深一步……
直到喘不過氣,初七才掙脫出來,將半個腦袋塞進被子裏。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支支吾吾地說:「這世上最甜的東西我已經吃到了……你繼續喂我喝葯吧。」
看着像一隻委屈無辜的小貓,實則內心樂不可支,覺得自己佔了一個好大的便宜。
她牢牢地盯着方才佔盡便宜的地方,感覺意猶未盡,卻發現它在上揚,他在笑?
他湊近,再湊近,直到可以感受對方的呼吸。僅僅對視已讓她面紅耳赤,整個人僵在那。
炎恩的唇微微翕動,露出邪魅一笑:「你知不知道?這是在赤裸裸地引誘,要負責的。「
還沒反應過來,炎恩的唇便傾覆堵住,整個身子壓了上來。和她不一樣,他霸道強硬得多,吻得喘不上氣。
感覺到有一隻手在解衣帶,初七身子一僵,原本懵掉的大腦此時更是來不及運轉,任由動作繼續。他的唇移至耳畔,呼吸又重又沉,喘息聲絲絲入耳,曖昧令她愈發臉紅。
「炎恩!」
我一把推開房門,打斷了這一切。一眼瞄過去,兩人像是一下子彈開,臉紅似火。
「於雨軒!你進來都不敲門的嗎?」初七忙攏緊衣服,氣極敗壞地瞪着我,彷彿要將我吞掉。
「有什麼好敲的?這裏是我家。」我理直氣壯地回應,看他們尷尬的表情大致猜出七八分,不由戲謔,「怎麼?你們該不會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
說罷,兩人的臉更紅透幾分。
炎恩起身欲走,我拉住他,道:「我有一件事要找你商量,出去談。」
誰知,這話被初七聽見了,嚷嚷起來:「你們孤男寡女的要說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在這說?」
「我又不是你,圖謀不軌。」
「你說什麼?誰圖謀不軌?」她更氣極。
「我說初七姑娘,你傷也好了大半,還每天躺在床上,死賴著不走,纏着炎恩不放。圖的什麼?再者,我又不是開慈善堂的,憑什麼留你一個閑人?」
「你……你……」找不着話反駁,她氣得快吐出血來,「於雨軒,若不是看在炎恩的面上,我一定宰了你!」
「彼此彼此。」
我和她四目相瞪,互相看不順眼。
「夠了。」最終還是炎恩打斷沒有硝煙的戰爭,「雨軒,阿七傷未痊癒,你不要這樣激她。」
我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心裏想着:你沒毛病吧?居然幫她說話?
接着,他又轉向初七,語氣明顯緩和,說:「我和雨軒不會談太久,把剩下的葯喝了,乖。」
最後那一聲柔情似水的「乖」着實讓我打了個寒戰,我一臉不可置信地瞅着他。
我原以為炎恩是個冷酷到近乎無情的人,絕不會感情用事。現在看來,他倒是很容易被情愫左右。
幽蘭竹苑,庭院小亭,我和炎恩對膝而坐。
從耶婆婆那我得知了妖界近來發生的事,超出了我的預料。
「妖界出大事了。」
「何事?」
「七君主堇宏擄走神女,無心閣前去討人,可堇宏非但不給,還當眾羞辱了他們一番。姜九歌和南宮子宗擅自去了妖界,將神女強行救走。不僅如此,姜九歌中途折回去,屠了七王殿,重傷堇宏,甚至以一支毒箭射瞎他的左眼。」
回想起折劍山莊時,姜九歌性子高傲直率,長槍赤弓好不厲害,在閣中更是赫赫有名的女戰神。
「這個姜九歌是什麼來頭?竟如此厲害,單憑一己之力將堇宏傷成那樣?」連炎恩都覺得此女子不簡單。
「當初神女入無心閣時,是和她一道的。她與神女應是來自同一個地方,有傳聞說那個地方便是仙山瀛州,可她身上沒有神女那樣的能力。我接觸過她,她武功的確厲害,近身長槍無人能敵,一把赤焰弓更是百步穿揚。」我抿了口茶,言歸正轉,「妖帝震怒,想藉此端了無心閣,因而集結妖獸進攻,可無心閣防守嚴密,又有神女庇佑,雙方久戰不下,傷亡慘重。最後,無心閣以交出姜九歌為條件,謀以議和。妖帝將她交給三君主堇然處置,半月後,堇然將在鹿寧台為妖帝設壽宴,同時,公然處決姜九歌。」
「鹿寧台是堇然為娛眾娛己所設立的『競技場』,台下妖獸奴隸角斗,台上看客拍手叫好,直至奴隸被妖獸生吞活剝,才會就此作罷。這處決之刑夠殘忍。」
「是啊,可惜了姜九歌,成了犧牲品。」
「對了,」他突然想起什麼,「這一戰無塵不在嗎?按理說,妖帝安排他潛伏於無心閣,為的就是這個時機,有他做內應怎麼會僵持不下?」
我低垂眼帘,喉嚨一緊,道:「他……不在無心閣。」
「什麼?」
「探子告訴我的,在我離開無心閣的時候他便不在了,失去了蹤影。八成……是回了妖界吧。」
「若真回去了,妖帝一定會讓他出戰。」
「或許……有其他原因。」我漫不經心地在石桌上畫圈。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他嗎?」
我抿著嘴,眼神閃躲,強忍的聲音變得嘶啞:「我和他非親非故,有什麼好擔心的?再說了,他一定會站在妖帝那邊。是我們的麻煩,剷除他還來不及。」
「這真是你心中所想?」
「當然,」我一臉冷若冰霜,「眼下,大局為重。我不會因為兒女私情而動搖我的決定,這關乎我高苗一族的生死存亡。」
他徑直地注視着我,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雨軒,你變了許多。」
「是嗎?」我輕笑,「這不好嗎?人只有強大了更易生存。我經歷了太多人的情愛是非,情義這個東西太過累贅,投入越多,陷入越深。所以,我不需要。」
我埋頭品茶,不讓炎恩瞧見我紅潤的眼眶。
我怎麼會不擔心呢?無塵去了哪?是生是死?我已讓探子尋遍凡世,都不見他的蹤影,可他若真回了妖界,正如炎恩所說,妖帝一定會讓他回無心閣做內應。
「炎恩,半月後便是妖帝壽宴。屆時,你要回去嗎?」我轉了話題。
他面色一冷,思量片刻,道:「不知道。」
「我希望你回去。妖帝壽宴是一個很好的時機,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你說。」
「那日,妖帝離開長生宮,會有人趁機偷神物,需要你做內應。」
「長生宮?你確定嗎?會有人不要命地去那?再者,妖帝將神物藏得十分隱密,非尋常小賊可入。」
「妖帝貪圖神力,靠不擇手段得來的神物練功。以神力吸收妖力,已然成癮。可萬事得失皆備。神物一旦失去一件兩件,便很容易失衡,被另一方反噬,走火入魔。這是損他功力的絕佳機會,所以,我必須犯一犯險。神物乃世間珍寶,多少人覬覦?我自有辦法,誘人去盜。」
最可怕的人,不是親手干盡壞事,而是在身後推波助瀾者,同時,也是最高明的。
「若我不去他的壽宴,執意留在長生宮,他必生疑。」
「壽宴你跟着去,那日,我會在長生宮附近製造混亂,你只要借口去處理。在混亂連連,自顧不暇時,他會讓你去的。」
「好,」他道,「只是妖帝生性多疑,妖界難闖,一旦失敗,將會有很多人被牽涉進。而你有幾成把握?」
「五成,一半一半。」我指蘸茶水在石桌上畫圖,「比起成敗,更重要的是,能夠全身而退。接下來,我會和你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