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同學會

()徐浩回過頭看去，原來是劉明，帶著女朋友在街上閑逛；於是將三輪車靠在路邊，熄了火，摸出煙盒，遞了一根給劉明，「放假回來了？」

劉明接過煙看了看，說道：「好煙吶，聽說你這半年在家裡承包了個水庫。」

「工作不好找啊，只有自謀生路了。」徐浩笑道。

「唉，」劉明一臉惋惜的說道，「可惜了幾年的大學，養魚能掙幾個錢，不如開年了到我的廠里幫忙，一個月最少也有五六千塊。」

徐浩搖了搖頭，拒絕道：「水庫那邊人手不夠，再說我也不想出去了。」

劉明本來只是說個客套話，藉機顯擺下自己，根本沒指望徐浩答應，點了點頭之後，話鋒一轉，說道：「上次說要搞個同學會的，聯繫了十幾個人，武江那邊的幾個老同學都通知到了，正準備給你打電話的。明天下午5點，在武江大酒店，888包房，吃喝洗浴都算我的，別說我沒通知你，一定要去的。」

所謂同學會，就是這種腰纏萬貫富得流油的發達者、或高官得做厚祿得享的掌權者、著作等身名聲震天的學者等等一干人顯擺自己的絕好機會。人前顯貴，足足地享受著昔日同窗們羨慕的眼神；而像徐浩之前那樣不得志的，又不好意思推辭，索性當成是混一頓免費的晚餐，要麼躲在角落裡自己吃自己的，要麼點頭哈腰，希望能得到一絲提攜。

現在的徐浩已經不是半年多前的徐浩了，只要有位面監獄的存在，假以時日，他必定能超越他們，超越這世界上所有的人。

答應了劉明，徐浩架著三輪迴到了家中。

在家裡尋摸了半天，也沒找到一件像樣的衣裳，又看著二老身上還穿著那身上十年歷史的棉襖，徐浩心中十分的內疚。

「買衣服去，」徐浩心想，「人靠衣裝。給爸媽也買上兩套新的，一家人樂樂呵呵的過個年。」

勸說了半天，兩老才答應跟徐浩去一趟武江，一路上徐長青還不停的數落徐浩，說他有兩個錢了就燒得慌，什麼家裡的房子還沒有修，明年的魚種，弟弟推遲的婚禮也該抓緊辦了，樣樣都要花錢；而李麗娟卻站在兒子這邊，又說跟了徐長青大半輩子，也沒穿上幾身新衣服。聽到老伴這麼說，徐長青也不再爭辯，老老實實的跟著兩人到了武江。

武江廣場是武江市內最大的購物中心之一，距離客運站又近，徐浩毫不猶豫的選了這裡。兩老很少出門，一輩子也沒倆武江幾次，上次還是送徐浩第一次到大學報到，徐長青才來了一次武江。徐浩記得那個時候，經過吳江廣場的時候，父親說過一句話：「這裡的東西，我們也就能看看，坐坐電梯玩，一輩子估計也買不起。」

徐浩給父親選了兩套衣裳，徐長青嘴上說浪費錢，但穿到身上卻捨不得脫下來，臉上的笑容綻放的像花兒一樣。

一家三口上下的跑了半天，徐浩手上已經捏了一大把單據，終於算是買齊了；徐浩一個人去收銀台付款，把父母留在了商場內一側的咖啡室裡面。

刷了兩萬多塊錢的卡，徐浩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咖啡室，剛走進去，就聽到一陣亂糟糟的爭執聲；徐長青老兩口站在桌子旁邊，正在跟一個服務員爭執。

「我兒子馬上就過來，」徐長青滿臉通紅的說道，「要多少錢，一分都不會少你的。」

「我們這就是這樣的規矩，先付款，後上餐。」那個服務員帶著半生不熟的武江口音說道。

徐長青說道：「那我們不要了還不行。」

「開玩笑，都已經下單了，你說不要……」

服務員的話還沒有說完，徐浩就已經走到了兩老身後，剛才的幾人的對話，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這裡什麼時候要先付款的？」徐浩在武江生活了四五年，一口武江話也講得相當的地道。

那服務員一聽徐浩的話，憋了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徐浩並非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人，從錢包里抽出了銀行卡，遞給了服務員。

小小的插曲也沒有影響三人的心情，只是徐長青和李麗娟兩口子看著幾百元的餐費有點心疼。

吃過飯，三人剛剛走到門口，徐浩感覺後面有人點了點他的肩膀，回頭看了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正笑吟吟的看著他。

「不認識了？」女孩見他呆看了半天不做聲，問道。

「葉青青，一年多不見，都長變樣了。」徐浩這才認出面前的這個女孩，還是在讀大學的時候，跟楊文一起在學校的英語角認識的，偶爾也會一起吃飯什麼的，只是一年多沒見，所以一時沒有認出來。

「呵呵，剛才看你蠻有風度的嘛，要是換了個人，非得吵起來不可。」葉青青笑道。

「狗眼看人低唄，懶得跟他們吵。」

「那也是，」葉青青說道，「不過，要是萬一真的收不到錢，那個服務員也不好過。」說完，看了看徐長青夫婦，問道：「這兩位是……」

「忘了介紹了，」徐浩指了指父母，說道：「這是我爸媽。」又轉向父母說道：「爸，媽，這是我大學同學。」

葉青青紅著臉，叫了聲伯父伯母，又跟著徐浩把兩老送上了回家的汽車。

看著二老上了上，葉青青長長的呼了口氣。

「又不是見公婆，你那麼拘束幹什麼？」看著葉青青的樣子，徐浩忍不住調笑道。

葉青青瞪了徐浩一眼，也不接茬，轉過話題說道：「買了不少東西啊，怕是得上萬？在哪兒高就啊？混得這麼好，早把我們這些老朋友忘記了。」

「沒有，找了大半年都沒找到工作，回老家開承包了個水庫，搞養殖場呢。」徐浩說道。

「難怪呢，原來是自己當老闆了，比我們這些打工的要強上不少。」葉青青頓了頓，又說道：「你那死黨呢，還有沒有聯繫？」

徐浩知道他問的是楊文，說道：「前幾天還通過電話，說好過幾天要去我家拜年的。」

「他回來了嗎？早上還跟我打電話說回來不了了呢。」葉青青撅著嘴說道。

徐浩拿出手機，撥了楊文的號碼，電話已經關機了。

「關機了，」徐浩說道，「年底了，到處收款，肯定忙唄。」

葉青青捋了捋劉海，兩隻眼珠直骨碌碌的直轉；徐浩一看到她這樣，頭皮都開始發麻，只要見到她這個樣子，准沒好事，指不定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葉青青看著徐浩一臉無辜的樣子，「噗」的笑了起來，「看把你給嚇的，我有那麼恐怖嗎？」

「你還是說有什麼事？」徐浩說道。

「你跟楊文關係那麼好，他欠下的債，你會幫他還？」葉青青說道。

徐浩有些驚訝，問道：「他欠你錢？」

「不是」葉青青說道，「他答應今晚陪我去參加同學會的。」

「又是同學會？」徐浩搖了搖頭，笑道。

「反正，他不能陪我去，我只好賴著你了。」葉青青乾脆開始耍賴。

「今晚不行，」徐浩說道，「晚上我們幾個初中同學也約好了在武江大酒店……」

葉青青撅著小嘴說道：「你不是找借口推脫？大不了先去你同學那裡，晚一點再跟我去同學會。」

徐浩無奈的點了點頭，跟在葉青青身後，到了她租住的地方，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許多大學時候的糗事，那個時候還都青澀的他們，不用為工作發愁，也不用為擔心每個月初房東找上門來；兩個人時而哈哈大笑，時而沉默不語。

時間飛快的過去，不知不覺夜幕悄悄的降臨了，葉青青看了看時間，，站起身來，從衣櫃里檢出幾間衣裳，跟徐浩打了聲招呼，轉身進了浴室。

浴霸照得整個浴室亮堂堂的，嘩啦啦的水聲從浴室裡面傳了出來，葉青青姣好的身材印在了毛玻璃門上，徐浩雙眼掃過，不覺老臉微微的發熱；葉青青換好衣服從浴室里出來，走到徐浩的面前，臉色有些紅潤，指著浴室說道：「等你換好衣服，我們就出去。」

徐浩抬起袖口聞了聞，還帶著早上搬魚時沾上的腥味，點了點頭，提著衣裳鑽進了浴室，還沒開始脫衣服，葉青青敲了敲浴室的門，遞進來一塊還未開封的香皂和兩條幹凈的毛巾。

徐浩甩了甩頭，將那一幕幕香艷的場景從腦子裡甩了出去，迅速的洗完了全身；穿好衣服后，又將臟衣服扔進了包裝袋裡。

看著徐浩從浴室中出來，葉青青看著換了一身裝扮的徐浩，心中大為感慨，「果然是人靠衣裝，簡直跟換了個人似得。」

徐浩發現葉青青從他走出浴室開始，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了半天，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才將葉青青喚醒。

兩人站在半人高的穿衣鏡前，葉青青挽著徐浩的胳膊，腦袋輕輕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若是此時有人看見，一定會說這是一對天作之合。

一陣電話鈴聲打破這一刻的寧靜，葉青青站直了身子，接完電話后，拉著徐浩出了門。

穿過了小巷子，來到大街上，徐浩隨手招過來一輛的士，兩人鑽了進去。

「要不先去你那裡，剛才都來電話催了。」徐浩坐在了前排，扭過頭去，沖著葉青青說道。

葉青青鼓著嘴，白了徐浩一眼，跟司機說道：「武江大酒店。」

「咳咳，」徐浩望著葉青青說道：「你們也是約在武江大酒店？」

「不行嗎？」葉青青說道，「就你們吃得起，我們不能去啊？」

徐浩心說，這女人變臉變得也太快了，剛才還是好好的，一轉眼，又不知道哪裡得罪他了，索性閉上了嘴，不再接話。

快要春節了，街上的行人車輛都比往常多了許多，好在司機熟悉武江的交通，左彎右拐的，花了將近四十分鐘才將兩人送到了武江大酒店。

上了電梯，看著怒氣未平的葉青青，徐浩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麼啦，是不是我哪裡冒犯你了？」

「怎麼啦，剛才上車的時候，怎麼不跟我坐在一起，我有那麼討人嫌么？」葉青青紅著眼眶說道。

徐浩還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笑道：「不是一般坐在前面的付錢嘛，一起出來，我總不能讓女士破費。」

葉青青一聽徐浩這麼解釋，噗的笑了出來，「就為付錢？」

「那還能為什麼。」徐浩說道。

電梯停在了28層，服務員很快就引導兩人進了包房，說來也巧，兩個包房，一個是888，一個是666，隔得不是很遠，徐浩要先去888包房跟劉明幾人打個招呼，葉青青先去了666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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